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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死亡之湖

  近來苗疆地區異相頻出,神秘軍隊破襲白苗,南宮嫣突然失蹤,接著紫萱又在這被毒化的蜘蛛林中發現了形跡可疑的蚣蝮。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個巨大陰謀的零碎截麵,慢慢地,正在向著最後的真相逼近。紫萱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不會簡單。


  一條條雜亂的線索,一道道無章的頭緒。紫萱快要瘋了。


  而南宮嫣的消息卻是一點也沒有。倘若一拖再拖,難保黑苗不會生變。


  顧留芳向來機智,隻掃一眼便看出了紫萱內心所想,“噗”的吐出嘴中龍草,擺手淡道:“別亂想了,這個蚣蝮一夥與南宮妹妹失蹤有關也是我們的臆想,並無確鑿證據。再說了,即使真是蚣蝮綁走了南宮妹妹,我們也不怕他,找到他的老巢,一網打盡。”說來輕鬆。走在最前的李思勉臉上閃過一絲可笑,並不指破。


  紫萱知道留芳是在安慰她,也隻好點頭承認。這幾日忙碌,身心疲憊,縱然有水靈護體也難抵精力困乏之勢。紫萱抬起頭,凝神細眺,遠處一片鬱蔥翠綠映入眼簾。


  “不遠就是聖湖。聖湖之水堪比水靈潤氣,我們去那邊稍作休整吧。”不是請求,而是要求。顧留芳和李思勉略略停疑,左右跟上。說他們是戰友夥伴,還不如說是跟班隨從更合適。兩個頭腦簡單的男人。


  聖湖是南疆地區最為出名的“三不管”地區。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黑白兩族的大小戰事大多都圍繞著聖湖展開,加上當地其他部族以及山匪的勢力威脅,使得聖湖地段變成了“最美麗的死亡區”。


  風光迤邐的表象隻是迷惑凡人的一種手段,安靜和諧的氣息下掩藏著一輪又一輪的血腥殺戮。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死士浩浩蕩蕩的奔赴而來,最後卻都一無列外的變成了聖湖湖底的那一抹白骨淒淒。


  聖湖,死亡之湖。


  李思勉走在紫萱身後,一直保持著皺眉姿態。突然鼻子一緊,急道:“不對。”


  紫萱兩人停步回首,滿目驚疑。


  “什麽不對?”顧留芳不屑道。


  李思勉警惕環顧四周,一陣壓迫感襲來,連連搖頭:“紫,這裏便是聖湖?你們苗族的許願之湖?”


  紫萱錯愕稱是,心中奇怪。“這裏才是聖湖邊緣,再走百步才到湖畔。小李子你怎麽了?”


  白衣劍客憋著一股不祥,卻是堵在喉間說不出口。


  顧留芳此刻也是感覺到了些許異常,卻是礙於麵子不願道破,手腕覆劍,隨機待發。而嘴上卻是不依不饒:“大驚小怪,總是疑神疑鬼,我們走。”說話間站在了紫萱貼身處,雙眼電射,隨時關注著四周動靜。


  唯有處世經驗尚淺的紫萱沒有察覺。這偌大的聖湖茂茵地帶,照理應該蟲鳥花香,至少也是百木森森,生機盎然。而此時此刻,顧留芳二人所感覺到的卻是一片死寂,悄無聲息。地麵上覆滿了枯死發黑的落葉,無數地蟲鑽出地表肚皮翻白猝死當下,風聲灌過,聽不見任何蟲鳴唏噓。


  方圓之內,死氣沉沉。


  就好象,

  好像聖湖周邊的生物全部死絕了一般。


  “鏗”的一聲長吟,李思勉與顧留芳的長劍同時出鞘。


  紫萱一臉茫然。隻聽左右傳來男人關切的聲音。


  “紫,聖湖有變。”


  “紫萱,小心。”


  幾步快走趕到了聖湖畔邊,一股屍腐之味隨風飄來,紫萱眉頭微皺但覺難聞惡心。放眼之下,不禁渾然失色,叫出聲來。


  “怎麽?怎麽會這樣?”


  眼底之下,聖湖變成了一麵烏黑渾濁暗淡無光的圓鏡,瘴氣翻湧,氣泡滾滾,湖中生物紛紛暴斃浮起,橫亙縱橫,七豎八歪,一片陰冥淒色。


  顧留芳走近幾步,蹲下端倪,輕道:“就連湖畔野草也受了感染,全死光了。”


  李思勉抱劍上前,奇道:“感染?”


  蜀山弟子點點頭,些許詫異:“可怕,當真可怕。盡有人在這偌大的聖湖中下了惡毒,毒氣蔓延傳染之後現已經吞噬了整個湖域了。”


  紫萱驚呼不止,麵露慘白:“聖湖是苗族信仰所在,如今被毀不僅教百萬苗疆子弟失去了飲用之水,黑白兩族內閣也會亂成一片,兵戈四起。”


  紫萱說的沒錯,聖湖自古便是苗疆各族拜往之處,雖然曆來由黑白兩族爭奪更替,但任何一方都不會阻斷水源破壞聖湖,相反會以王者之態大方的為整個苗疆提供生命之泉。擁有聖湖,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其者勢必君臨天下,叱吒苗疆。這也是黑白兩族誓死爭奪的最大原因。擁有了聖湖才是苗疆地區真正意義上的霸主,提供他人衣食水源,接受他人膜拜朝聖。


  所以可以肯定,聖湖今日之變萬萬不是苗族之人所為。


  李思勉突然想起什麽,回聲道:“紫,你們在聖湖的守備呢?”按理在聖湖領域之內黑白雙方都會布置相應兵力,以防對手突然發難。但此刻,卻是一片蕭沉,連個人影也見不著。


  紫萱一臉迷惑,啞聲道:“我們白苗的崗哨便是布置在此處,可眼下……”


  顧留芳從地上站起,扔掉了握於手中的幹草,抬頭掃視不禁寒心。茫茫四野,滔滔聖湖,放眼之內竟然全無綠色,一片灰白。連著昏沉的天空漆雲,整個世界蒼茫無力,嗚嗚悲歌。


  “可怕的緊呀。”李思勉輕歎一聲。


  紫萱雙肩微顫,忍不住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到底是誰這麽狠心,竟是斷了百萬苗人的生計活路。”顧留芳雙手輕覆紫萱肩頭,和言安慰。


  正在眾人踟躕間,卻聽風聲突緊,一陣淒迷呼嘯傳來。其間夾雜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紫萱還未從陣痛中回醒過來,茫然抬頭,卻是正好撞見了破空而來的漫天箭雨。


  女媧後人哪裏反應得來,一時間竟是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卻聽耳畔傳來顧留芳急切呼喝,蜀山弟子抱過紫萱,在千鈞之際用自己的胸膛擋在了同伴身前。


  李思勉站位較遠,也是難以解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數支流箭沒入顧留芳的胸膛,一時驚覺。


  “噗噗”幾聲悶響,蜀山弟子雙膝跪地,倒在了地上。


  還未等有所反應,第二波箭雨再度襲來。紫萱仍舊避無所避,心神短路間卻感腰上一輕,李思勉及時趕到將紫萱帶到了安全之處,咬牙提劍,瞥向顧留芳處,沉道:“小心自己。”便再度折回。


  卻見旁邊陰森中“嗖嗖”飛出幾道人影,化作冥光刺射而來,和李思勉相撞在了半空。白衣劍客堪堪後退,穩住步伐,剛想廝殺卻是聽見身後紫萱驚呼。“怎麽是你們?”


  這句話是衝著這些突然殺出的伏兵說的。李思勉這才發現,這些人盡乎全是白苗女兵,身上打扮一目了然。但不知為何眾人麵目烏黑,雙目無神,嘴唇發紫,喉間沙啞哀鳴,不由分說的向著這邊襲來。


  長劍劃開半圓,暫且擱退來人,李思勉怒喝道:“紫,她們中了蠱毒,早已變成行屍走肉了。”像是在等待紫萱一聲殺無赦的指令。


  “不。”紫萱聲嘶力竭,“她們都是白苗忠義,不能殺!”


  話音剛落,又是幾支冷箭飛出,被李思勉劍氣阻斷,折成兩截。


  白衣劍客:“紫,清醒點吧。她們早就死了。現在你不‘殺’她們,就會被她們所殺。”對著一群活死人談論殺與不殺倒是顯得十分詭異。但是李思勉明白,對付這些屍兵隻要斬去她們的四肢頭顱即可。


  剛要提劍,一道紫光閃過,柔勁推去,幾名白苗女兵嗚呼著摔退數丈。紫萱擋在李思勉身前,水目哀求,輕道:“別殺她們,她們是無辜的。”


  如此善良的女人李思勉倒是第一次見,興中感歎,正在猶豫之時卻見前方屍兵重振旗鼓回殺而來。白衣劍俠咬牙憤憤,狠道:“你不殺邪靈,必被邪靈所殺。”旋即推開紫萱,身化白光,衝進了苗兵之中。


  “不要——”紫萱癱倒在地,但覺全身乏力,哭的雨打梨花。眼前這些身著白衣的士卒全部都是阿姆手下的忠義精英,從萬人之中被挑選出鎮守聖湖要地。其中不少麵孔紫萱還有較深印象。這些士兵曾在女媧神像前發誓,用自己的鮮血捍衛白苗族的榮譽。而如今,她們卻是受人操控,變成了毫無知覺的黑麵屍軍反戈相向。這樣的變數,紫萱接受不了。


  “你不殺它,它便要將你趕盡殺絕。紫,你就是太過心善。”李思勉的聲音猶如風中寒蟬,冷淒飄渺。那一身白衣穿梭在苗兵中間,每到一處便有一名白苗女兵嗚呼暴斃。在他的快劍攻勢之下,這些身披統一布甲的白苗將士們毫無還手之力,紛紛倒地。


  紫萱臉上掛著淚痕,卻是再也哭不出來,喉間打哽。看著李思勉大肆屠殺,心裏泛起一股雜糅酸楚之意。也不知是恨還是喜。明明知道,倘若李思勉不去殺死受感染的苗兵,自己勢必下不了手被苗兵所殺;但眼看小李子殺氣騰騰,斬草除根自己又於心不忍,倒開始暗暗責怪起他來。


  思索間,李思勉早已衝到了最後一名站著的苗人麵前,長劍抵住她的喉管,惡視道:“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要耍什麽樣的把戲,要戰便堂堂正正的和我一戰,不要連累這些無辜的南疆子弟。”透過傀儡屍兵的雙目,李思勉好似能夠看見躲藏在遙遠幕後的操縱之人,言辭激烈。


  話音畢,長劍過。


  風聲瑟瑟,聖湖畔邊再度安靜下來。


  卻是聽見一種沉悶的咕嚕聲,來自背後平靜的聖湖。


  聖湖之下,按捺這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悄悄的向著岸邊逼近。


  隱蔽的,連李思勉也沒有察覺到它的存在。白衣劍客仍舊警惕著前方烏黑草堆之後的動靜,完全不知道紫萱現在已是身處囫圇,處境凶險。


  女媧後人微微抽搐,猶如弱柳擺風,脆不可擋。正在恍惚時,卻聽身後呼嘯聲起,一團黑影壓迫而來。紫萱怔怔回首,完全沒了反應。


  卻見一隻小山般大小的九頭蛇獸從聖湖水下彈起,九張血盆之內紅信紛飛,毒牙森亮,朝著毫無防備的紫萱撲去。


  “不好——”李思勉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職,大罵之下卻是回天乏術,解救不急。


  紫萱似乎仍舊沉浸在先前的傷懷陣痛之中,又或是完全被這樣的突襲給嚇壞了,一動不動,雙目空洞無神,就像一隻被綁在案板之上任人宰割的羔羊。


  九頭蛇有備而來,對於這樣一份到嘴的美味自然欣喜不過,正要下嘴探去卻見餘光掃處一道飛劍襲來。速度之快來勢之狠,叫人措手不及,應聲中招。


  是蜀山佩劍。


  紫萱終於回過神來。


  顧留芳的身影隨後趕到,劍隨意動,上天入地,來回穿梭交幻除了一道巨大的劍網。九頭蛇被圍困在劍網之中叫苦不迭,發威咆哮。這一瞬時的停頓給了李思勉機會,白衣劍俠閃電殺到,長劍穿胸,將九頭蛇其中之一捅出了個大窟窿。劍氣掃過,轉眼間又是摘下了其他數顆頭顱。


  李思勉瀟灑落地,橫劍自笑,忖道:“結束了嗎?”


  卻見紫萱驚疑的目光望向身後,顧留芳也是冷冷嘲笑:“白癡,這是殺不死九頭妖魔的。”


  驚詫回頭,心中不由一蕩,涼了半截。


  被斬去的幾個空位上竟然再度長出了一個蛇頭來,正肆意嘶吼,對著自己示威。


  顧留芳雙指並攏,全憑念力操控長劍。神色緊湊,拋音道:“早就聽師傅講過,魔獸九頭蛇必須在同時斬去其九枚頭顱才可。否則稍有一絲一毫的偏差也會令其重新複生,戰無不死。”


  心底蕩起一股深深的挫敗折辱之感,李思勉咬了咬嘴唇,大喝一聲,暴走而上。九頭蛇被劍網固定其中動憚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瘋漢子肆意妄為。長劍發出龍嘯巨響,迅雷不及掩耳,但覺是空中閃過幾道驚光,眨眼間便貫穿了妖獸七寸。


  白衣劍俠飄然落定,舉手投足間竟是一口氣斬下了八個蛇頭。


  李思勉呼呼喘氣,臉上沒有欣喜之色。想起先前顧留芳所說隻要留有一個腦袋便可全部重生,心裏不由空蕩失望。


  “一劍之下,隻能最多斬去八隻頭顱,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李思勉暗聲自責惱怒,在他麵前九頭蛇再度重生,八個窟窿上齊刷刷的長出了八個一模一樣的蛇頭來,正在咆哮發怒。


  “不好。”


  傳來顧留芳的痛叫。


  九頭蛇終於還是掙脫了束縛,全身一震,將天地劍網震得七零八落。


  劍氣牽心,顧留芳胸中一緊,吐出了一口鮮血,摔飛十丈開外。隨身佩劍淩空刺落,插在了身邊黑土之中,左右搖擺,鏗鏘作響。


  九頭蛇失去了劍網羈絆,更加肆無忌憚。龐大的身軀直直朝著李思勉壓來。


  可憐白衣劍俠精力大損,進攻無路,防守無門,隻得在九個蛇頭中間跳躍穿梭躲避,別無他法,極其狼狽,九頭蛇天生巨靈,力大無窮。每每進攻都能引動天崩地裂之勢,不消片刻,周遭地麵便已支離破碎,慘不忍睹。李思勉全身上下也是被妖獸鋒利嘴牙撕開了數十縫口,傷及皮肉,腳步漸漸遲緩下來。


  隻聽一聲慘叫,李思勉背部中招。被九頭蛇掃中,嗚呼吐血。


  “畜生,看劍。”顧留芳稍作調整,接替李思勉而戰。蜀山弟子經先前打擊,腳步也慢慢淩亂起來。攻守之下,劣勢凸顯。


  兩名劍客受傷在身,不能久持,隻能這般車輪迎戰,交替拖延。卻是隨著體力耗盡,慢慢失去了取勝把握,處境凶險。


  又是一聲痛叫。顧留芳和李思勉同時摔在了地上。他們均受傷不輕,李思勉更是癱倒在地,再也無力站起。九頭蛇天生神力,怪力亂神,不吃痛癢,永遠不知疲憊。持久作戰隻能是活生生拖垮自己而已。眼下看著妖獸步步逼近,兩名劍客臉上一陣急慮,神色驚慌。


  就在妖物探頭咬來的一刹那,卻見天空降下一團紫光,虛虛實實,迷煙嫋嫋。九頭蛇搖頭晃腦,腳步笨拙,眾目迷惑。卻見妖物吸入這團紫霧之後突然發癲大作,連連碎步後撤。九個腦袋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相互攻擊撕咬,血濺長空。


  如此變卦,倒是叫兩位劍客看得呆了。許久才被紫萱一聲嬌喝打斷思緒。


  “還愣著幹什麽?我的法術堅持不了多久。”


  顧留芳率先衝出,長劍回旋,劈向了九頭妖獸其中三首。李思勉心有靈犀,快劍出擊,鎖定了其餘六首。九頭怪物發出驚恐叫聲,鼻孔噴出一團瘴氣,終於清醒過來。卻已經是再無可避。隻聽嚓嚓幾聲,九個蛇頭紛紛墜落,掉在地上揚起陣陣塵土。


  九隻巨首接連落地,叮咚相撞。妖物整個龐大身軀也終於停滯下來,鮮血狂湧四射,染紅周遭湖水泥潭。轟隆一聲,巨獸身軀倒落在地,猶如一堵厚重城牆頃然坍圮。薄霧煙塵足足飛起三丈有餘,遮天蔽日。


  顧留芳喘著粗氣,以劍抵地,大汗淋漓。見李思勉站在不遠處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心中一陣不快。


  “你怎麽沒死?”白衣劍客脫口而出。


  顧留芳心頭火起,這李思勉怎麽說話呢,一開口就咒自己死?不做搭理。


  還是紫萱打了圓場,擦去臉上淚痕,澀聲問道:“留芳,你不是中箭了嗎?”


  聽見紫萱關心,顧留芳心中又是一暖,不再和李思勉計較,吸氣拍胸道:“還好有了這幅龍鱗甲,替我全部擋下來箭,大難不死。”紫萱這才反應過來,顧留芳身上還穿著古墓裏“盜”出的上古珍寶,刀槍不入,一時欣慰,和顏歡笑。


  顧留芳掀起破碎衣衫,裏麵的護體鱗甲也已是凹凸不平,遭罪不淺。普通弓箭尚能造成如此大害,看來這龍鱗寶甲也不過如此。顧留芳輕哼一聲不再去看。


  李思勉張開嘴巴,微微驚訝,沉道:“原來你一直都是在裝死啊?”


  顧留芳收起長劍,反駁道:“誰裝死了,我不過是在尋找戰機。”


  李思勉不解氣的踢飛一塊碎石,高聲道:“我拚死拚活的,你倒好,躺那裏涼快,險些害死我們。”


  蜀山弟子眨了眨眼睛,糾正道:“請把‘們’字去掉。”惹得紫萱哭笑不得。


  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鬧的不可開交,紫萱卻又是胸中陣痛。望著遍地死屍,一股陰霾籠罩心間。天地茫茫,陰陽鬼冥,仿佛有一張大幕降下,落在了整片苗疆之上。天昏地暗,永無寧日。而在這張大幕之後,卻不知道隱藏著怎樣可怖的妖魔鬼怪,正在虎視眈眈覬覦著南疆的一草一木。


  “來者不善呀。”女媧後人強壓著內心洶湧,緩緩沿著湖畔走去。無意中抓緊了身上蟬衣飄帶,心中一凜。“要不是這件從古墓取來的朱雀蟬衣,恐怕自己早已法力衰竭了吧。”輕歎一聲,紫萱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力量的空虛。


  以前在黑白交戰時期,一直是聖姑在旁貼身保護,族內老少也是對自己恭敬愛戴;後來遇上顧留芳等人,闖古墓,戰蚣蝮,毒蜘蛛,九頭怪,無一不是依靠著水靈珠以及朱雀寶衣的靈力灌輸,勉強應付。而現在回想起來,卻是一陣迷茫不安。這樣的自己,當真能夠肩負大任,當真能夠解救蒼生於水火嗎?

  紫萱但覺胸口沉悶,電擊刺痛。湖畔吹過絲絲涼風,血腥晦氣撲麵而來。在這風源盡頭,又會是誰在興風作浪。而這個人,為何又要將目標指向苗疆呢?

  恐怕,不僅僅是苗疆吧。


  紫萱默默走在湖畔,心情極度失落難過。


  在她身後,顧留芳李思勉相互拉扯打鬧,高聲攀比,步步緊隨。兩名劍俠各自師承名門,劍術高超,卻不知命運齒輪已經將他們轉到了一起,生死不離。天劫大難,前路多舛,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你死開,快劍何用,粗俗乏味,招數簡陋,難看死了。”


  “你個匹夫懂什麽,我的劍術是家族世傳。尤其是我爺爺那一身輕功何其了得,以快製勝出其不意,在交戰中能夠簡單快速的占盡先機。不像你的蜀山劍法雜亂無章,隻可觀摩不擅實戰。”


  “誰說我蜀山劍法不能實戰了?我們劍法奧義可是你這宵小所能體會的?天下妖魔百害,哪一個不懼怕我蜀山劍法。你爺爺又是誰,能和我家師傅唯敬相比嗎?”


  “哼,你還不配知道我爺爺的大名。他老人家乃川地俠盜,飛龍探雲,無所不能。”


  兩人爭鋒麥芒,毫不相讓。紫萱卻似聽見了些許熟悉話語,偏偏想它不起,內心被那團陰霾困擾,困惑至極。


  “天下將有大難,我該怎麽辦?”紫萱遙望蒼天,胸中壓抑著的那團惡氣終於爆發出來。長吸一口,衝著蒼穹,呼喝而出。


  喊聲直衝雲霄,尖細淩厲,天穹黑雲也為之震撼,紛紛破碎消散。聖湖泥淖爆起數道水柱,氣勢磅礴。


  身後留芳思勉二人停步矚首,驚恐焦慮。


  紫萱的女媧之吼曆經許久才漸漸平息。望眼處,紫衣少女筋疲力盡,腳步一顫,暈死過去。留芳思勉大驚上前,左右呼喚,紫萱卻是依舊不省人事。


  天雷滾滾,烏黑壓境。聖湖地帶轉眼便要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放眼驚視,五道靈光劃空而過,落向了五處不同方向。其間隱約看得一位女人麵容,人身蛇尾,驚鴻一瞥,旋即消失在了茫茫駭浪之中。雖然隻是一眼,勝似幻覺,顧留芳卻驚覺發現此女麵容像極了紫萱,心中不解。


  遠遠黑林陰暗之中,一雙鷹隼微閉微合,輕笑頷首。


  天雷落地,雨勢大起。黑暗中,這道人影轉瞬即逝,再也尋他不見。


  苗疆的雨季,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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