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燕陽災情(上)
丞相之女,名安可依,是長安有名的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最絕的還是那一身舞蹈功底,連宮裏的教舞娘子都比之不及。
她首次出名是十三歲時在一年一度的桃花宴上,一襲青翠短衣,一支鼓點舞,使得在場夫人小姐驚歎不已。
就在那時,相府小姐舞藝驚人的美名便傳了出去。而慕熙的嫡子慕棋當年十六歲,見到安可依的第一麵便深深地陷入其中。
慕熙曾勸解,更加打罵過慕棋,但都沒有用。
慕棋這一淪陷,便是整整三年。
如今的慕棋已然十九,身邊卻連半個通房丫頭都沒有,長安的人都道慕棋癡情,潔身自好。而安可依對此卻是漠不關心,令慕棋好生焦急。
雖說慕棋對安可依一往情深,但他仍然沒忘自己的父親與丞相乃是敵對,倒也沒做出什麽損己利人的事情,這點還是令慕熙十分欣慰的。
然,變化總是快於一切。
在得知梁思已死之時,慕熙就準備好開啟下一步計劃,但突如其來的一個消息卻是打亂了他所有的步驟。
慕棋竟被人撞見染指丞相之女!
在這種時候,此消息可謂是給了慕熙致命一擊!他最擔心的心還是發生了。
慕府大堂,慕熙瞧著跪在底下的兒子,心中是積鬱難消。
“逆子!看看你做的好事!”
麵對父親的怒火,慕棋心裏愧疚,可也不願負了安可依。要知道一個女兒家名聲毀了,不管錯在誰,那那個女子的一生就是毀了。
況,安可依還是他癡戀三年的女子,怎能侮辱了她!
思及此,慕棋也不管父親是否同意,隻斬釘截鐵的說道:“父親,此事乃孩兒的錯。孩兒不奢求父親的原諒,隻求父親能夠接納可依。”
“接納?難道你要將她娶進來?”
慕棋咬咬牙:“是!孩兒要娶安可依為妻!請父親成全!”
這一個“要”字可見慕棋是下了多大的決心,當年他也不過是提了一個“想”字,被慕熙拒絕之後,便再也沒有說起此事,如今,慕棋是打定了主意要娶安可依了。
慕熙是兩頭為難,一邊是毫不退讓的政敵,另一邊是心愛的嫡子,實在是兩難全。
安可依之父身為丞相,若是進了慕府,那必將是當家主母的位子,這叫慕熙怎麽甘心將政敵之女收入府中?太子知道了,又會如何想呢?
可是此事又是自己的孩子闖的禍,不背也不行!
“你可知安可依是什麽身份!我當初跟你說得明明白白,你如今卻做出這種事來,你的教養哪裏去了?我這些年對你的教導都是假的嗎?”
聞言,慕棋羞愧,但叫他放棄安可依是不可能的。以前還好,他還可以壓製自己內心的想法,可現在,安可依已經成為他的人,如何能不給人家一個交代?
更何況,丞相肯定會不依不撓的要個說法,而慕熙擔心的,正是這一點。
“父親,孩兒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但此事是孩兒的錯,可依是無辜的,孩兒必須給她一個名分!”
“父親,為消除此事對您和太子的影響,孩兒,自請離府,從此與慕家再無任何牽連!”
慕棋此話一出,慕熙的臉都氣青了。為了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家族,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前途!這還是他慕熙的兒子嗎?
“孽子,你胡說什麽!離府豈是你說離就離的!你知道離府的後果是什麽嗎?”
“孩兒知道,但,孩兒不悔!”
“你!”一句話沒說完,慕熙已然氣急攻心,一口鮮血脫口而出,整個人無力的軟在椅子上。
慕棋忙上前將慕熙扶起:“來人啊,找大夫!”
說話間,慕熙已陷入昏迷。
……
慕熙昏迷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丞相的耳朵裏,丞相得意的大笑。他就知道從慕棋身上入手,慕熙必然撐不住,看來自己那個女兒沒算白養!
皇帝知道此事時不由怒罵慕棋不孝,做出此等荒唐之事,令其父因此患病。慕熙對後唐來說是缺之不可的,如今昏迷了,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呢!
惱怒之餘,皇帝下令讓太醫令前去慕府,願慕熙能早日康複。另外還下了賜婚的聖旨,言明是皇帝看中慕棋與安可依郎才女貌,才特意下旨令其成婚。
這便是解決了慕熙的一個大問題。至少,在太子那裏,慕熙有話可說了。
此舉倒不是皇帝偏愛慕熙,而是太子始終是正統,表現也素來不錯,就算他再喜歡三皇子,也不能置祖宗禮法於不顧。
聖旨一下,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喜的是丞相以及慕棋。雖然皇帝賜婚,給慕熙擋去了不少麻煩,但安可依始終是入慕府了,丞相的目的也算達到了。而慕棋呢?純粹是因為娶到自己傾慕的女子,所以高興,此時他隻願慕熙能夠早日康複,為他們主婚,渾然忘了自己父親的不甘願。
憂的便是太子一黨的人。慕府和丞相府的聯姻多多少少對太子有些影響,慕熙雖不會被丞相策反,但慕棋就不好說了。此子一心愛慕丞相之女,婚後還不知會不會被枕邊風影響,從而使得慕熙有所改變。
然,不管是喜是憂,事情就是定下了,已無法更改。
長安熱鬧非凡,正在趕路中的李玨卻是一無所知。等他知道時,一切已成定局。
且不管長安的紛擾,經過半月的跋涉,李玨一行人終是到了燕陽。
初進燕陽城的時候,入目所及的景象嚇了李玨一跳。到處都躺著百姓,因今年沒有收成,家中的餘糧也吃完了,大家都希望朝廷能派些吃的,以解燃眉之急。
按道理皇帝的聖旨應該早就到了燕陽,可百姓卻是這種不死不活的樣子,李玨不由怒從中來!
這些個貪官汙吏,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不顧百姓死活!
在李玨看到官府門口施的粥時,更是惱怒不已。這哪是粥啊,分明就是白水!裏麵的米顆粒可見!這簡直就是枉顧人命!
可就是這沒有幾粒米的粥,仍然有許多百姓來領。
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怒火,李玨立馬命侍衛將糧食抬進官府。誰料,卻受到了阻攔。
那施粥之人見李玨麵帶怒色,那些侍衛雖抬著糧食,卻氣勢洶洶,大道不好,連忙上前道:“哎,哎,你們都是誰呀?這可是官府,你們敢橫衝直撞?”
謝追見此,冷哼一聲,指著李玨,對施粥人說道:“大膽,此乃太子殿下,奉皇上之命前來賑災,你敢攔著?”
那人一聽是太子,嚇得不輕,趕忙跪下告饒:“小人不知是太子殿下,冒犯了太子,請太子恕罪!”
李玨一腳踢開那人,怒道:“恕罪?恕你們欺君之罪嗎?”
那人一聽到欺君,暗道完了,眼淚鼻涕橫流,不住的磕頭:“太子……太子饒命啊,小人不敢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請太子放過小人吧!”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李玨更是怒火中燒,你上有老下有小,難道那些百姓就是獨自一人嗎?
李玨並未理會那人的哀求,轉頭對抬著糧食的侍衛說道:“你等先把糧食送進去,煮些濃稠的粥來。”
“是。”
見侍衛將糧食都抬進了官府,李玨又對謝追說:“謝大人,你帶人去將燕陽知府給我帶來。外麵這麽大的動靜,他是沒聽到嗎?”
謝追朝李玨行過禮後,便帶著幾人進官府搜尋去了。
李玨見方才那人還不住的磕頭求饒,心裏一陣煩悶,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大手一揮,那人便被帶了下去,想來是活不成了。
李玨的行為全數落在了百姓的眼裏,一個個蓬頭垢麵,虛弱無比的人皆跪在地上,一聲又一聲的說著太子英明,皇帝英明!
此情此景,催人淚下,好不悲戚!
“鄉親們!我乃後唐的太子李玨,今日特奉皇命來燕陽賑災!我有罪!是我來得太晚了,才讓你們受此待遇。大家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公道!燕陽知府貪汙受賄、魚肉百姓,置你們的生死與不顧,我向蒼天發誓,絕不會放過他!大家請耐心等待一下,新的粥已經去熬了,一會兒就有濃稠的粥喝了!”
此話一出,百姓們紛紛落淚,鼻涕橫流,那是到了傷心處啊!
“謝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謝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謝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
感激之聲不絕於耳,此聲乃由心而發,可震天地!可蕩大海!
……
半晌,謝追帶著人連忙來到李玨麵前,說道:“殿下,燕陽知府不在府中!”
聞言,李玨眉頭一皺:“沒在府中?方才那施粥的被帶下去了,他應是知曉知府的下落,你且去問他。”
“是。”
說完,謝追又匆匆趕去找那人。
待謝追找到時,那人已經嚇破了膽子,還在告饒,對活下來之事心存僥幸。
謝追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對於這種人,謝追打心眼裏感到厭惡,若他是個武官,此人怕是早就沒有性命了。
“我且問你,你們知府在何處?”
那人如聞天籟似的抬起頭,顫顫巍巍的說:“在……在醉紅樓,小人說……說了,可否給小人一條生路?”
“哼,你這種人,還有何臉麵活在世上?”說完,不理會那人的苦苦哀求,謝追徑自帶著人去了所謂的醉紅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