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密雲不雨月色昏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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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堂不是提到了仆固部嗎?想來你的生父當是仆固部的頭麵人物。”蘇十三娘謹慎推測道。
“仆固部是草原上的大部落,這幾十年來,或南下內附、或北上北海、或歸屬回紇,居無恒所、隨水草流移,如蒲公英一般散落四方。而我在靈州則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隨時可能喪命,又哪裏有閑暇去尋找呢?”同羅蒲麗無奈道。
蘇十三娘借助火把的光芒,望著同羅蒲麗俏麗的容顏上覆蓋著由仇恨和無奈凝成的薄霜,不覺俠氣上湧:“以前你在靈州不方biàn,西征結束後,我和你一起打聽吧。大唐消息最集中的地方自然是長安,而我們師門和長安的三教九流都說得上話,或許能打探出點什麽。”
“有勞姐姐了!姐姐你真好!”同羅蒲麗鄭重謝道。
“難得你能正正經經說句話。”蘇十三娘輕笑道:“我肯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你,不過此事絕非朝夕之功,你可不能著急。”
“這麽多年我都沒有急,現在又豈會焦躁呢?姐姐放心。”同羅蒲麗的情緒逐漸平複。
“那就好!”蘇十三娘點了點頭:“你年華正好,切莫因身世而自哀自傷,要善待自己。”
“姐姐,我很好啊,整天逗逗你和王別將,很開心啊。”同羅蒲麗莞爾一笑,迅速從苦大仇深的冷麵修羅變回了口無遮攔的豔麗美女。
“死丫頭,什麽時候都忘不了這個!”蘇十三娘反擊道:“上巳節的時候,你為什麽非要逼著馬校尉和你比箭法啊。”
“人人都說他箭法好,我不服氣唄!”同羅蒲麗大喇喇回道。
“比完之後你服了嗎?”蘇十三娘笑道。
“嗯,馬馬虎虎吧。”同羅蒲麗忽而有點羞澀。
“馬校尉可還是孤身一人啊。”蘇十三娘意有所指。
“他有沒有娶妻,關我什麽事?”同羅蒲麗依然嘴硬。
“馬校尉人挺不錯的,妹妹可要抓緊哦。”蘇十三娘調笑道。
“姐姐怎麽也學壞了!”同羅蒲麗嘟起紅唇,抱怨道。
“你也知道這樣不好啊?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以後你可別拿我開玩笑了。”蘇十三娘正色道。
“嗯……”同羅蒲麗歪頭想了想,忽而狡黠一笑:“我才不呢!大不了我就承認自己喜歡馬校尉唄!我是大草原的女兒,絕不會像姐姐這般扭扭捏捏!”
“氣死我了!同羅蒲麗,你是不是皮癢了!”蘇十三娘佯怒道,右手一揮,明晃晃的火把就朝同羅蒲麗掃去。
“姐姐,王別將可是囑咐你仔細小心周邊敵情,你可別光顧著和我較勁!”同羅蒲麗反應很快,身子向後一仰,試圖避開蘇十三娘的進攻。不過,當她的目光穿過夜空望見峨眉彎月之時,才發現火把其實離她還有段距離。
“姐姐好疼我啊!”同羅蒲麗嘻嘻哈哈和蘇十三娘打鬧著。
兩位身手不凡的娘子手嘴並用,笑聲若珍珠落玉盤。疲憊的北庭士兵聽著清脆動人,精神一震。
賽伊夫丁擔心地瞄了眼小公主的馬車,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跟隨北庭軍從庭州來到碎葉,賽伊夫丁的心裏越來越不踏實。
在護送小公主萬裏東行之前,賽伊夫丁曾經聽人講起過大唐,也知道兩國曾在烏滸水沿岸發生過碰撞。因此,他對哈裏發派小公主去大唐乞援十分不解,擔心此行徒勞無功。
在長安等待大唐皇帝召見之時,賽伊夫丁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但是,當他發現小公主情緒低落時,便不斷地給自己打氣,讓自己堅xìn唐軍會派出援軍,然hòu再用樂觀的情緒感染小公主。
而當唐朝皇帝答應幫助哈裏發,出兵攻打叛軍時,賽伊夫丁簡直不敢相信幸福會來得如此突然。欣喜若狂的他涕泗橫流、又哭又笑。
因此,在北庭都護府節堂,他傾盡所能,給王正見等唐軍將領詳細講解了呼羅珊騎兵的編製、武qì裝備和作戰特點。畢竟在阿拔斯扯旗反叛之前,以波斯人為主的呼羅珊騎兵,一直都是帝國東部最精銳的騎兵軍團,賽伊夫丁對之還是有較深的理解的。
當唐軍西征到碎葉城時,冷靜下來的賽伊夫丁開始覺得唐軍的動jìng有點不對勁。北庭軍的軍機要務從來都是避著賽伊夫丁的,他自然不清楚唐軍的作戰部署。
但賽伊夫丁在照顧小公主之餘,時常帶著米薇或米蘭在北庭軍營中閑逛。通過對北庭軍輜重的觀察以及探聽北庭軍將的閑聊,久經行伍的他隱隱覺得,北庭軍似乎並無主dòng進攻叛軍老巢呼羅珊的部署。
唐朝皇帝為何願yì發兵西征?唐軍的目的究jìng是什麽?還有,前兩日深夜,北庭軍為何會突然遭到葛邏祿人的襲擊?北庭軍上下愁眉不展,是不是戰局發生了什麽變故?
這一係列問題,都讓心思耿直的賽伊夫丁迷惑不解。他有心找王勇問個究jìng,對方卻總是避而不答,隻推說夜襲是謀剌邏多的個人行為,北庭兵西進就是為了和主力匯合,並找謀剌黑山討個公道。
賽伊夫丁清楚對方所言不實,卻也不便揭破。離開碎葉城後,他就多留了個心眼,暗中交待能聽懂些漢話的小公主留意蘇十三娘、同羅蒲麗和阿史那霄雲等人的話。至於米氏姐妹,賽伊夫丁是不敢完全信任的。
可是,馬不停蹄西行數日,唐人的口風卻都緊得很,從不在他或小公主麵前商談機密。
賽伊夫丁內心急得不行,脾氣不免就有些暴躁。對於喜歡嬉笑打鬧的同羅蒲麗就越來越看不順眼。隻是同羅蒲麗是北庭軍特意安排來負責貼身保護小公主的,賽伊夫丁也無法將她攆走。
“小公主一心歡喜,希望唐軍能夠殺到呼羅珊,剿滅阿拔斯,可千萬別讓她失望啊!”賽伊夫丁抬頭望著在烏雲中時隱時現的殘月,向真主安拉暗暗祈禱道。
同羅蒲麗和蘇十三娘的打鬧聲,不僅勾起了賽伊夫丁的滿腹心事,也將沉睡中的王霨吵醒。
王霨雖然超越時代,拿出了裝有差速轉向器的四輪大馬車,卻尚未給馬車配上減震裝置。因此,馬車的舒適性還比較差。
顛簸之中,王霨睡得本來就比較淺。同羅蒲麗的大呼小叫,則直接將他驚醒。
“父親!”王霨驚叫了一聲。半睡半醒之時,王霨再次陷入了噩夢中。他夢見怛羅斯城外屍橫遍野,整個城池一片火海。披頭散發的王正見站在城樓之上,衣袍上正綻放著一朵朵妖異的火苗……
王霨剛睜開雙目,眼前赫然竟是一縷青絲。迷迷糊糊間,他以為是王正見的頭發,情不自禁就伸手抓起。
青絲入手,一縷幽香沿著指尖撲鼻而來。熟悉的馨香讓王霨一震,他立刻意識到,手中握的是阿史那霄雲的烏發。
王霨如摸到了火炭一般,連忙鬆手。此時,他才明白,自己依然半躺在馬車裏。
“但願希臘火和配重拋石機能夠幫助父親多抵禦艾布??穆斯裏姆,能夠支撐到安西軍趕到。可是,高仙芝會不會借故拖延,趁機削弱北庭呢?李林甫心狠手辣,和太子鬥得這麽凶,西征之前豈會不暗授機宜。不然的話,北庭和安西兩軍怎麽會心照不宣地讚同兵分兩路呢?”王霨竭力讓自己思考早已推演過無數次的前線戰局之演變和大唐朝堂之爭鬥,以忽視手指的滾燙、掩蓋內心的慌張。
“也不知之前派出的牙兵是否平安抵達拓枝城?高仙芝是否清楚戰局的異變。如果高仙芝磨磨蹭蹭,卻又該如何呢?還有,謀剌邏多的夜襲,究jìng是他見色起意的個人行為,還是代表謀剌黑山的態度呢?可惜先行的牙兵不知道謀剌邏多的異動。”一串串念頭如月光下的銀魚,在王霨的心湖中爭先恐後地躍出,以掩飾湖麵的動蕩不安。
王霨努力將杜環傳授的知識、穿越前的見識和自己的分析編織在一起,盡力自我安慰道:“我是因為憂心戰局而惴惴不安!我要琢磨出下一步該如何應對!”
可是,無論王霨如何拚命思索,火辣辣的手指依然在執著地提醒著他,剛才那一刹那間的柔滑。
“唉!”王霨輕歎了口氣,放qì了徒勞的抵抗。他扭頭望去,黑乎乎的車廂內,唯有車窗簾幕的縫隙處,透過一絲絲火光。隨著馬車的顛簸起伏,光線在阿史那霄雲那張英氣逼人、若水蓮花盛放的臉龐上跳動,王霨不覺看癡了。
和熱愛讀書、上網、看電影的宅男王霨不同,小雨是位酷愛運動的女孩,她打羽毛球技藝不凡,在泳池裏又有出水芙蓉之姿。因此,和喜愛馬球、性格爽朗的阿史那霄雲接觸越深,王霨就愈發地會將小雨和霄雲兩個名zì重疊在一起,根本不願區分開來……
指尖清香未散、滑膩尚存,王霨目不轉睛地盯著沉睡中的阿史那霄雲,望著那如瀑散落的青絲,不禁輕輕哼道:“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手,穿過你的心情的我的眼……”
夜色深深、歌聲娓娓,王霨思念著渺不可及的小雨、輕嗅著少女發梢的芬芳,淚水緩緩濕潤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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