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山怪
鏡頭一轉。
陳呟腦袋暈沉沉地醒了過來。
他睜眼四下掃了一眼，發現此時自己正身處一處破廟之內，周圍不過十幾方大小。
再細看一下。隻見得小廟乃是黃土築成，頂上鋪蓋茅草青瓦。在屋頂的一角，卻是破開一個大洞，日光從大洞之中照了下來，投在地上的茅草堆之上。
在茅草堆旁邊，立著一個破敗殘缺，結著蛛絲網的泥土神像，卻是看不清模樣，隻能依稀看出，這神像乃是是一個拄著拐杖，稍稍躬身，笑得有些慈祥的老爺爺模樣。
就跟土地廟裏的土地老公公一般。
除此之外，這破廟就隻剩門口的那半塊腐爛發黴，長出白蘑菇的門板。
在木門之外，茂盛的叢林草木將破廟已經包圍，讓這破廟隻露出一個小小的黃土泥角。
再傾耳細聽，陳呟聽到了周圍傳來的蟲鳴鳥叫之聲，而且還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小溪潺潺流淌。
看樣子，這破廟是立在深山，久未逢人煙。
再低頭看看自己，陳呟驀地發現自己身形半虛透明，看起來乃是神魂狀態。
但是神魂極其虛弱無力，就跟他剛剛定神出竅之時一般，被陰風一吹就要被吹散那般脆弱。
下意識地，陳呟念頭一動便要招出天書係統，掃描一下四周地圖。
然而，半點反應也沒有！
那熟悉的半透明電腦屏幕並沒有彈出來。
見此，陳呟心中驀地大驚，掀起了驚濤駭浪！連連心中默念。
但是，係統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就好像天書係統死機了一般，無論他怎麽呼叫，也沒有想贏！
難道……天書係統沒有跟進來？
當即，陳呟心潮湧動，心中驀地生出無盡驚慌。就在他要被恐懼驚慌淹沒的一瞬間，他深呼一口氣，整個人卻是瞬間平靜下來。
終究還是曆經生死，見過大風大浪，陳呟瞬間平複過來，念頭急速思索，開始思考原因。
片刻之後，陳呟終於確定了一個事實。
係統的確沒有反應！極大可能是被仙器給屏蔽了！
此時，陳呟終於知道係統並不是綁定他的神魂！係統也並非無所不能！
仙器，能屏蔽係統！
想清楚一切，陳呟盤腿坐下，閉眼開始調整自己激蕩起伏的心情。
半柱香之後，他幽幽地睜開眼來，雙眼之中是平靜如水，波瀾不驚。
隻見得他再一次環顧四周，神魂慢慢飄蕩著，飄到那屋頂漏下的熾熱日光之中。
並不感覺熾熱。神魂也沒有被暴烈的日光曬得神魂融化。
陳呟抬起手來，看著赤白日光穿過自己透明的手落在茅草之上，不由得眉頭微微皺起，心中驚疑。
“如此脆弱的神魂竟然不懼日光暴曬，那自己此時是什麽狀態？”
心中驚疑著，陳呟控製著念頭飄出廟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那兩人高的灌木叢飄去。
一步，十步，百步……依然無事。
那赤熱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卻是絲絲涼涼的，並沒有將他燒得融化。
怪異！
陳呟心中驚疑，雙目警惕地掃著四周，繼續往前飄去。
忽然，一股玄妙之力加諸其身，猛地將他向後拉扯。
下一刻，陳呟身不由己地被這沛然莫敵地巨力拉著向後退了一步，險些跌落在地。
遭此驚變，陳呟連忙飄了起來，戒備地四下掃了一眼，卻發現周圍什麽異狀也沒有發生。
蟲子依然躲在陰涼的草叢之中窸窣名叫，叢林之中的小鳥依然在樹枝之間跳來跳去，呼朋喚友。
眼尖的陳呟餘光甚至撇到二十步開外的灌木叢中，有一隻小老鼠從地洞之內探了一下頭。
“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見到四周一切正常，陳呟心中萬分驚疑，然後，他念頭一動，繼續嚐試著往前飄去。
就在他神魂飄出的一瞬間，那玄妙之力忽然從四周凝出，猶如枷鎖一般，直接將他的神魂狠狠地往回一拉！
便是陳呟如何警惕戒備，也依然躲不過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
“嘶……這是天地法則之力！”
再次飄起來，陳呟目中露出凜然之中，感受著其中熟悉的力量，瞬間明白過來。
剛才拉他回來的那股力量，是天地法則之力！
不對，應該是仙器之內的法則之力！
接下來，他再次嚐試，嚐試著從天上地下，東南西北各個方向飄得更遠，但無一例外被法則之力拉了回來。
這下，陳呟終於可以肯定，他被禁錮在這破廟周圍！
以破廟為中心，方圓百米之內，他可以自由活動。但卻是不能逾越一步，飄出百米之外。
一旦他飄出去，那法則之力就會將他拉回來。
這情形，讓陳呟不由得想起了一個詞：縛地靈！
看來，奧秘就在破廟之中了！
如此想著，陳呟飄回破廟之中，開始探尋著破廟內隱藏的秘密。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降臨，天上銀星閃閃，銀月如鉤。
陳呟飄在破廟廟頂之上，神情肅穆。
經過半日搜尋，他憑著神魂無形無質的本事，在這破廟之內來來回回穿了不知多少回，將這破廟的每一個旮遝都搜過了，但依然沒有搜出半點異常的東西。
更別是什麽寶物了。
沐浴著輕柔絲涼的月光，陳呟神色一冷，卻是飄出廟外，開始一處一出搜尋這方圓百米之內的生靈。
樹木，草叢，石頭，蟲子，鳥鼠……一切一切，陳呟都沒有放過。
可惜的是，一直搜尋到半夜，銀月爬過半空，陳呟還是沒有找到一點異常之處。
不過收獲還是有的。
望著那樹根盤纏之下埋著的一個銅鏽斑斑的銅盒子，陳呟微微皺眉，卻是無可奈何。
如今他的神魂雖然能穿牆，但是虛弱無力，根本不能禦物，自然也不可能禦物挖出銅盒子。
銅盒子裏邊的東西是一串佛珠手環，攏共十八顆，顆顆細如龍眼，卻是呈金黃之色。
隻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法器。
然而即便是法器，陳呟此時身無靈力，自然也是祭練不了。
搖了搖頭，陳呟從樹根之中飄了出來，繼續往前飄著，卻沒想到他剛剛飄到九十九米之內，那玄妙的法則之力就直接臨身，將他拉扯回來。
“嗯？怎麽回事？”
重新飄起來之後，陳呟眉頭微皺，再次嚐試幾下，卻是驚奇地發現。
他的活動範圍縮小了一米，隻能在方圓九十九米之內活動了！
嘶！
他抬起頭來，沉聲自語道：“難道每到之時，這圈子便會縮小一米？那百日之後，豈不是隻能縮在破廟之內？”
想到此處，他心中凜然，卻是直接加快速度，搜尋剩下的地方。
……
翌日。
陳呟甚是疲憊虛弱地靠在泥像之旁，雙目無神地望著破廟之外的茫茫日光。
很難受。
昨夜奮力搜尋了一夜，此時停了下來，神魂好似被掏空，虛弱無比。
整個人懶洋洋地，隻想半眯著眼睛靜靜地坐著，什麽事也不相幹。
陳呟知道這是神魂過度疲憊，就像普通人思慮過度之後，感覺整個人虛弱想要立刻睡覺一般。
當即，陳呟也沒有抵抗這襲來的睡意，沉沉地睡過去了。
然而才剛剛睡不過不久，他便聽到忽有忽無的幽泣之聲傳進了他的耳朵。
陳呟猛地驚醒過來，飄出破廟之外，循聲望去。
在熾熱的日光之下，陳呟隻見得一個身穿補丁麻衣，身材矮小長相黝黑的小女孩一邊哭泣著，一邊拿著鐮刀砍開那灌木樹枝，朝著破廟走了過來。
待到她走近一些，陳呟發現這小女孩不過十歲左右，汗流浹背，卻是雙腳赤裸，上邊滿是被尖石利草劃破的血痕。在她的身後，一個藥簍綁在她纖細的身板之上。
她一邊抹著淚珠，一邊幽泣嗚咽幾聲，卻是終於走到破廟之內。
然而就在她剛剛走到破廟的木門之前之時，她卻是不再哭泣，抹幹淨臉上的淚珠，更是從藥簍之中拿出一個水葫蘆，倒了些水洗幹淨自己的雙手雙腳。
然後，她雙手合十，神色恭敬地在廟門之前朝著泥土神像跪下，拜了三拜，脆聲道：“小女子乃是小元村潘二郎家中長女，今日入山采藥換錢醫治爹娘，路過土地公公神廟，想入廟休憩一夜，還望土地公公恩準！”
話音剛落，陳呟隻覺得一股精純的力量灌注自己神魂之中，讓他渾身疲憊盡去，整個人瞬間精神起來。
與此同時，他似乎聽到了這小女孩心中的念響之語：“還望土地公公恩準……還望土地公公恩準……土地公公恩準……”
聲音越來越清晰了！
沒錯，就是這小女孩的心中所言！
聽到腦海之中回蕩著的話，陳呟心念一動，卻是走上前去，伸出雙手輕輕地一扶。
無形無質的雙手穿過了這小女孩的肩膀。
但是，這小女孩似乎感應道了什麽，麵露感激笑容，再一次虔誠地雙手合十拜倒在地：“多謝土地公公！”
隨著這一拜，陳呟再一次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一股精純力量灌入他的神魂！
這一下，卻是讓他的神魂稍稍壯大了那麽一絲絲。
霎時之間，陳呟似乎想明白了些什麽！
這時，拜完之後的小女孩站了起來，抱起藥簍走進破廟之中。
緊接著，她四下掃了一眼，卻是將藥簍放在角落了，開始彎下身來拔除破廟之中長出來的雜草。
拔完草之後，她已經渾身濕透，但臉上卻是沒有絲毫勞累怨言，緊接著開始打掃破廟。
先是用茅草紮成一個掃把清掃破廟地上的灰塵，將泥土神像之上的蛛絲網掃幹淨，隨後更是小心翼翼地用水將那神像的臉擦拭幹淨。
一個時辰之後，破廟煥然一新。
然而，她抬起頭，看著破廟屋頂破開的大洞，皺了皺眉，卻是將藥簍的那些草藥山果丟了出來，裝起破廟角落裏殘留的一些完好的青瓦。
在這之後，她細小的身板便背著著沉沉的藥簍，爬到樹上，在小心翼翼地通過樹枝爬到破廟屋頂，開始修葺破廟破開的屋頂。
那情景，陳呟也提心吊膽，害怕她不小心掉下來深受重傷。
若是如此，他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小女孩死去，而無能為力了。
終於，在夜幕降臨之時，這小女孩終於弄好了屋頂，爬了下來，臉上浮現滿滿的欣慰笑容。
回到廟中，她雙手合十朝著神像拜了拜，卻是用火石燒起一個小火堆，端正地坐在火堆之旁吃著山果。
而陳呟，則是靜靜地看著她吃，驀地想起了小六那孩子。
那孩子，這時候應該跟夢葉師姐一起吧，也不知道她過得開不開心，有沒有受到欺負。
柴木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輕響。在煌煌火光之中，這黝黑的小女孩始終坐姿端正，也不說話。
陳呟想了一想，卻也想不到任何方法跟她交流。
很快，彎月爬過半空。
陳呟見到這小女孩蜷縮在火堆之旁開始陷入了沉睡，也沒理她，飄出廟外，開始往外飄，想看看他的活動範圍還是不是隻剩下九十八米。
然而，讓他十分意外的是，他的活動範圍不僅沒有縮小，而且還擴大了一倍有多，達到了兩百米！
再次確認之後，陳呟念頭一轉，目光便落在廟中熟睡的小女孩身上。
回想起那灌入自己神魂的精純力量，陳呟這時候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第一，他的活動範圍跟他的神魂力量強弱有關。神魂越強，活動範圍越大！
其次，要想壯大神魂，不能通過吸收日月精華，隻能通過一種神奇的力量。
陳呟將它喚作‘香火信仰’！
沒錯！
這等情形，就跟土地神收集萬家香火信仰成神一般。
聯想那小沙彌乃是‘掌中佛國’的器靈，與佛家有關，陳呟驀地想到了這香火信仰。
今日這小女孩虔誠的叩拜，那信仰之力直接讓他神魂壯大。
應該是沒有猜錯了。
那麽接下來，他便應該繼續收集信仰，擴大自己的活動範圍，壯大自己的神魂，達到禦物的程度。
那便能夠擁有自保之力了！
一切想通之後，陳呟嘴角不禁勾起一絲弧線，便要繼續往前飄去，搜尋一下新的地盤。
就在此時，一道陰森森，男女莫辨的聲音便從遠處傳了過來：“桀桀桀桀，沒想到今日竟在這栗鬆山之中聞到了人味！若是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便好了。吃起來嘎嘣脆。”
隨即，一道陰柔滲人的怪聲響起：“大哥，等下你可等讓我先嚐嚐鮮。前些日子我隨你下山勾人吃，卻被那土地老頭打了一拐，現在還沒好呢。”
“好好。都依你！”
隨著聲音飄進，陳呟驀地看到遠處兩股惡氣滾滾的妖風飛快地飄了過來。
定眼一看，卻是一隻山猰和一隻山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