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你還有我
芊塵去了大廈天台，坐在上麵，看著樓下小到極點的車水馬龍。
她的腦袋很空，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卻很重。
爸爸還是那個爸爸，並沒有拋棄結發妻子。
媽媽還是那個媽媽，一直精心照顧她長大到十歲。
隻是，她的親生母親，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掏空了公司，掏空了她的靈魂。
如果說發現韓連城的欺騙已經讓她陷入水深火熱的絕地，那蘇梅的背後一刀，則是讓她在絕地中徹底喪失了活下去的支撐。
她不知道自己活著還能做什麽，被韓連城欺騙，把莫漠趕出了夏家，跟小雨一刀兩斷，還有一個億的貸款.……
希望跟意義在她身上已經崩塌。
她的腿在天台外晃著，兩隻手搭在兩邊，隻要再往前一點點，她就可以告別這個世界，告別所有壓在她身上的重量。
以前，小雨為了肖臣也割過一次腕，那個時候她覺得，能有什麽坎是邁不過去的？可是，現在她才知道，有的坎，真的會邁不過去。
既然要離開了，她不想還要帶著某些遺憾離開。
她掏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第一通電話，她撥給了她既愛著，又恨著的韓連城。
電話很快被接通，她還未開口，韓連城的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
“芊塵，我打算把那些不幹淨的生意都處理掉，我打算重新開始像個人一樣活著。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沒有了你，就算我成為了京都的王，又有什麽意義？如果可以，我隻想做你心裏的王，芊塵，我.……”
“韓連城。”芊塵平靜的打斷他的告白，“都結束了。”
“不，我從來沒有同意過要結束。”
“我要走了。”如果是在以前，聽到韓連城這番告白的話，她肯定會高興得像個孩子，可今天，她聽到了這些話，隻覺得莫名的心酸。
她就要走了，離開這個世界了，這些話，她帶不到另一個世界去，聽與不聽，想與不想，又有什麽意義？
“芊塵，你要去哪？”韓連城的聲音有些變了。
“韓連城，我想聽你說句我愛你，無論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
“芊塵，你在哪裏？”
“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韓連城，再見了。”
“你他媽的到底在哪裏？”
芊塵眯了下眼，將電話掛斷，接著，她又撥給了小雨。
隻是，手機提示關機，她笑了下，掛斷電話，打開微信給小雨一條一條的發語音。
“小雨，對不起，如果可以，一刀兩斷四個字，我能不能收回來？”
“我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不是愛錯了韓連城，而是在校門口，把你從身邊推開。”
“小雨，我想媽媽了，所以，我要走了，希望你跟顧先生能夠一直好好的，照顧好爸爸，再見。”
發完微信，繼續撥給莫漠。
“莫漠，對不起。”
“沒關係。”
“我要走了。”
“芊塵姐，你要去哪？”
“你跟心月要好好的，再見。”
該告別的，都告別了。
芊塵將手機擺在旁邊，將鞋脫下，擺在手機旁邊。
她深望了眼前方，今天的天色不是太好，陰沉沉的，一如她的心情。
漸漸的，她閉上眼，上半身一點點往前傾，除著重心的傾移，她的身體大部分已經懸空，再隻要一點點，真的隻要一點點，她就會從這個世界消失。
她沒有停下，繼續前傾。
一直到身體忽然失重。
慌涼爬滿全身，幾乎就要讓她心髒停止跳動。
“夏芊塵，你他媽的在做什麽？”
就在芊塵整個人即將往下墜時，一個身影狂奔而來，將她還搭在天台上的手緊緊抓牢，緊接著，那人的另一隻手攬入住她的腰，拖著她往後拽，一直到，兩個人躺倒在地麵。
芊塵的小臉蒼白，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韓連城急促的呼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將剛才幾乎要炸掉的情緒控製好。
他翻坐起身，將芊塵在地麵拽了起來，然後，將她緊緊摟入懷裏，緊到兩個人像是溶成了一個人。
他的嘴在她耳邊輕語，“我愛你，夏芊塵，我愛你。不是假意，是真情。”
芊塵一怔，眼角的酸澀迅速浮起，大片大片的水霧在眼眶裏形成。
她揮起拳頭一下又一下的捶在他後背，“你為什麽現在才愛上我？為什麽要把我爸爸害成那樣？你都已經決定要離開了，為什麽不肯放我離開？韓連城，你真混蛋，你就是個沒有心的混蛋。”
“芊塵，你把我的心找回來了，現在，我想把那顆心交給你。”
“是不是太晚了？你的那顆心太重，我要不起。”
“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那顆心也不輕不重，隻有你能拿得起。”
“爸爸還躺在醫院裏，你要我怎麽原諒你？”芊塵嘶喊。
“我去自首，我去贖罪，我去把自己洗幹淨再出來，跟你幹幹淨淨的在一起。”
“你說什麽？”芊塵猛地推開韓連城，“你不能去。你會死的。”
“你舍不得我死嗎？”
芊塵怔住，豆大的眼淚就掛在眼角，晶亮晶亮。
“阿虎已經替你死了，你再去扛罪，對得起阿虎嗎？”她避重就輕。
“那你呢？你舍得我死嗎？”
“我……”芊塵狠咬了下唇，又迅速鬆開，她瞪著韓連城，臉色哀傷，“是，我舍不得你死，我不想你死，但是，我不能原諒你下手對付我的爸爸，隻要看到你，我就會想起爸爸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韓連城，你不要再來纏著我了。”
“如果，我去自首，承認那夥雇傭兵是我雇的，你會不會原諒我？”
“你是在逼我嗎？”
“我隻是在想辦法，在想能夠得到你原諒的辦法。”
“好，你去自首吧，隻要你去自首，承認我爸爸是你害成那樣的，我原諒你，再也不怪你，這樣行了嗎？”芊塵很難受，她不想做任何決定，可是，韓連城在逼她做決定。
爸爸重要，韓連城在她心底的位置也不輕。
到底要她怎麽樣做，韓連城才能從她身邊離開，讓她能夠稍微喘口氣過來？
“好，我聽你的，我去自首，出來後，我們重新開始。”韓連城深呼了口氣，眯了眯眼，像是累了，又像是放鬆了，“隻是，你不要再說離開的那些傻話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出了什麽事，但不管是什麽，你還有我。”
芊塵以為韓連城隻是嘴上說說，隻是，就算他隻是嘴上說說，她陷在絕地裏的心，也被他的話一點點拉了出來。
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哭咽著把這段時間發生的時候倒了出來。
韓連城靜靜聽著，在她流淚流得狠了的時候，伸手替她將淚抹掉，在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替她拍背順氣。
兩個人在天台呆了很久，久到夜幕已經拉開，久到剛從機場出來就聽到姐姐語音的慕雨也趕了過來。
慕雨跟顧彥安爬上天台，看到芊塵好好的被韓連城抱著，這才重重舒了口氣。
“姐，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要說那些令人害怕的話？”慕雨蹲到芊塵旁邊，一臉擔憂，“我剛下飛機，一打開手機就聽到你跟我告別的語音，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
“芊塵，你跟夏慕雨好好聊一聊，正好，我有幾句話要跟顧先生談。”
韓連城將懷裏的芊塵交給了慕雨，自己則起身跟顧彥安去了另一邊。
慕雨的手緊緊握住芊塵的手，“姐，你說的一刀兩斷，我根本沒放在心上，你就是我的姐姐，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是我的姐姐。”
“小雨，我錯了，是我信錯了人。”芊塵再度哭咽起來，“蘇梅走了，把公司掏空了，借了一個億的貸款，都是我的錯，是我引狼入室，是我把爸爸一生奮鬥起來的心血毀壞了。”
“這不是你的錯，這都是蘇梅的錯，她對你這樣的無情，你不能把她的錯扛在身上，不值得。”
“爸爸.……爸爸躺在醫院變成這樣，也是我害的。”芊塵哭得心酸，“那夥人是韓連城雇的，你被李家雇人綁走也是他設計的，小雨，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夏家，我做什麽都是錯，才會把事情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姐，你說什麽呢？”慕雨緊了緊握住芊塵手的力道，“你沒錯，錯的是蘇梅，錯的是韓連城。”
“可是，這些都是因為我而引起的，我才是罪魁禍首。”
“姐，我不許你這樣說。”慕雨將芊塵摟入懷裏，“我跟大叔早就懷疑是韓連城了，隻是因為你太愛他，所以，我跟大叔決定給他一個機會，剛才，是不是韓連城救了你？”
“嗯。”
“雖然韓連城以前做了很多錯事，可他救了你，把我唯一的姐姐救了回來，姐，我不怪他了，能夠看到你好好活著，以前那些事，我都可以原諒，可以忘記。”慕雨拍著芊塵的背，“所以，姐，你不要自責了，沒人怪你，沒人給你壓力，現在公司遇到了困難，我們一起麵對一起扛，還有韓連城，如果你真的愛他，就不要去想他曾經做過什麽，我們要學會往前看，而不是回憶過去的困境。”
“小雨.……”
“姐，天還沒有塌下來，就算你失去了很多，但你還有我啊。”
“嗯！”
韓連城說過你還有我，小雨也說你還有我。
她的心，瞬間被這四個字占滿，空蕩蕩的生命，重新又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