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陽光灑在河麵上, 像是潑灑下一片金色的錦緞。


  西門慶慶與楊誌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樓下的河麵。


  西門慶慶點了些酒菜, 同他邊吃邊聊天。


  也許是酒的作用,也許是他對西門慶慶半點不設防,楊誌將自己經曆一一道出。


  他幹了一碗酒,紅著眼道:“我也是三代將門之後, 年少時應過武舉,被封作殿司製使官,結果,我現在竟然要淪落到賣了家傳寶刀的地步。”


  他一拳頭砸在桌麵上, “這都是因為我犯了一個大錯,官家蓋萬歲山, 需要太湖石,我負責運送花石綱, 誰能想到, 運送的時候一陣妖風襲來, 船居然翻了, 整船的石頭都落進了湖裏。”


  “我丟了花石綱也因此獲罪……”


  他的手指在酒碗邊緣磨蹭,“我好不容易得了些金銀,想要拿到樞密院, 托高太尉為我走動走動, 可是……”


  他苦笑一聲, 又喝了一大口酒。


  西門慶慶:“既然高太尉拒絕了你,那那些財物呢?你也不至於要上街賣刀吧?”


  楊誌笑了:“小官人,高太尉隻是在樞密院不收我的禮, 我拿到他府邸上後,他雖然說叫我拿回去,但還是收下來了。”


  他攥緊拳頭,拳頭咯吱咯吱作響。


  “可是,他收了我的禮,還是將我大罵一頓,說是此事沒法子磨平,也不會給我差事兒。”


  他抬起頭,狠狠按住自己的太陽穴,眼眶發紅,隱忍道:“我是實在沒辦法了,想要回鄉卻沒有盤纏,隻好給我的家傳寶刀插了草標,想要賣出一些盤纏。”


  西門慶慶輕輕歎息一聲。


  楊誌舉起手中的刀,“砰”的一聲壓在了桌麵上,朝西門慶慶推了過去。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西門慶慶,“小官人的大恩大德,楊誌實在無以為報,若是小官人不嫌棄,這把家傳寶刀請小官人收下吧。”


  他窘迫又苦澀道:“畢竟,楊誌現在身無長物,除了這刀也就剩下我自己了。”


  他頭更低了:“我想要報答小官人。”


  西門慶慶微笑:“你在橋上救了我一命,就已經算是報答了。”


  楊誌搖了搖頭,卻沒繼續說下去,隻是把刀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見她堅決不接受,楊誌急了,握著西門慶慶的手放在那把刀上。


  “小官人若是不接,楊誌心中不安。”


  西門慶慶盯著他握著自己的手。


  楊誌慢了半拍才落下視線,這才意識到手下的觸感綿軟絲滑。


  他“啊”了一聲,收回了手。


  “對不住,冒犯了小官人。”


  他臉上猙獰的青色印記也顯出幾分懵懂來。


  西門慶慶盯了他半晌,慢悠悠道:“我與高太尉也算有舊,說不定我可以說服他,讓他重新給你一個差事。”


  楊誌眼中冒出一小團明亮的火焰。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西門慶慶。


  西門慶慶:“你要辦事,這把刀自然用得上,若是你真覺得自己需要報答我,那就當欠了我一次吧。”


  楊誌納頭便拜,感激道:“官人不僅救了楊誌的命,還為我找差事,此生此世,我楊誌都欠官人的,不止一次,以後隻要官人有所求,楊誌定當無所不應!”


  西門慶慶笑著扶起他:“你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哪裏需要你欠一輩子啊,不過,我倒是有個小小的建議。”


  楊誌:“官人請說。”


  西門慶慶伸出一根手指,笑吟吟道:“你有時間去學個醫唄?”


  本偵探現在什麽也不缺,就缺一個像華生一樣的助手。


  同樣是偵探,人家福爾摩斯有華生醫生,她呢?除了一隻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的花生貓,就再也沒什麽助手了,咳,非但沒有助手,身後跟著的還是奇奇怪怪的生物。


  唉,同樣是主角,我怎麽就這麽慘呢?


  楊誌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喃喃道:“官人,我當年考的是武舉,學醫似乎……”


  頂著西門慶慶期待的眼神,他一衝動,拍著胸脯道:“既然是官人所求,楊誌定當盡力而為。”


  西門慶慶露出笑容,用力拍了拍楊誌的肩膀:“我的未來可就要靠你了。”


  我看好你喲!

  ……


  既然答應了楊誌要為他在高太尉那裏走動走動,西門慶慶便直接帶著楊誌來到了太尉府。


  叫門時,開門的下人首先看到了楊誌。


  下人嗤了一聲,毫不客氣道:“怎麽又是你?滾滾滾,大人沒工夫見你。”


  楊誌太陽穴凸起,強忍著怒氣,賠上笑臉道:“小哥,煩你通融……”


  “呸,好狗別擋路!”下人見人下菜碟,神情更不屑了。


  楊誌:“你!”


  一隻手從楊誌身後探出,拍了拍他的胳膊。


  楊誌讓開道路,露出身後的西門慶慶。


  下人一見西門慶慶,先是一驚,後是一喜。


  “原來是西門大官人來了啊,快請進,快請進。”


  西門慶慶笑眯眯道:“楊誌是我帶來的,他能跟我一起進來嗎?”


  下人:“這個……”


  他左右打量二人,猶豫道:“我去問問我家大人。”


  不過片刻,他就回來,邀請兩人一同進去。


  進入白虎堂的時候,高太尉正端坐上座,見二人進來,他也直把目光投在西門慶慶的身上,對楊誌視而不見。


  高太尉笑道:“東樓你今日已是第二次拜訪了。”


  西門慶慶:“想必大人也知曉東樓是為何事而來。”


  高太尉“噠”的一聲放下手中的茶碗,似笑非笑道:“楊誌這事兒實在不好辦,哪怕他將花石綱遺失大半,隻帶回來零星幾個,本官也好對官家有個交代,但是他居然什麽都沒帶回來,還敢找東樓為他求情。”


  高太尉冷淡道:“像他們這種武夫慣於沒臉沒皮,偷雞摸狗,說不定就是他自己眛下了花石綱,還跑到你麵前來賣乖。”


  楊誌被他說的緊咬牙關,肩背肌肉繃緊。


  西門慶慶笑了笑,從容道:“我信楊誌為人。”


  楊誌一愣,呆呆地看向西門慶慶。


  高太尉:“東樓你與他認識多久?”


  西門慶慶:“不過一日,但我相信我的眼睛,也相信我所看到的楊誌。”


  楊誌呆愣愣的,隻覺得有一股暖流往心底裏湧。


  他下意識覺得完了,卻又懵懂茫然不解自己怎麽要完了。


  高太尉笑出聲,溫聲道:“果然是東樓你能說出的話,你為人至誠純善,一顆赤子之心更是世間少有。”


  西門慶慶:“……”


  你再這麽吹我,我臉都要紅了。


  我信任他那是因為我知道這人生平,論非論慘這人也算是在《水滸》中排的上號的。


  高太尉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這件事好辦也不好辦,東樓,你留下來,我們仔細商量一下。”


  楊誌警覺道:“大人與小官人談論的不是在下的事嗎?為何偏偏要隔開在下?”


  高太尉不耐煩地皺了皺眉。


  西門慶慶趕在他開口前,對楊誌道:“你先出去吧,我與高太尉情同父子,大人定不會害我的。”


  她語笑嫣然:“是吧,大人?”


  高太尉深深看了西門慶慶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麽,無奈道:“你倒是乖覺,我自然是不會害你的。”


  楊誌還是憂心忡忡,可在西門慶慶的瞪視下,他不得不一步三回頭離開。


  這都是為了他。


  楊誌立在門口,心裏沉甸甸的,有愧有慚有自責。


  ……


  白虎堂內。


  高太尉笑著指點道:“你找的這條狗倒是對你忠心耿耿,若是一天下來就能訓練到這個地步,那東樓你不僅聰穎,還有禦下之能。”


  說啥呢!你管誰叫狗,這可是我留著當助手使喚的人!

  西門慶慶盯著高俅,嚴肅道:“大人,楊誌不是我的狗。”


  高太尉看著她的目光更加慈愛了:“你啊……算了,楊誌的事情都是小事,倒是我今早跟你說的官家的事……”


  西門慶慶心道:我就知道求到你頭上,你定會拿此事拿捏我。


  她露出一個乖巧討喜的笑容,道:“東樓都聽大人的。”


  高太尉神情更加慈愛了:“唉,我若有子如東樓就好了。”


  哼,你命裏才不會有我這麽聰明的孩子呢!


  高太尉:“三日後,我會再將官家請到李行首那裏,到時候就是替你引薦的時候。”


  西門慶慶:合著你們這裏的皇帝整天正事不幹,天天大保健嗎?


  西門慶慶臉上掛著笑容,爽快地同意了。


  反正那皇帝也古古怪怪的,來都來了,順便調查一下吧。


  ……


  西門慶慶一出門,楊誌便憂心忡忡迎上來,還沒等他說話就被另一個囂張少年擠開了。


  “哥哥,你來了怎麽不通知我一聲。”


  西門慶慶瀟灑道:“有什麽可通知的,反正我也要走了,不用送了。”


  高衙內傻眼:“……”


  他盯著西門慶慶和楊誌離開的背影,一臉氣憤。


  “喂!”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背影,口中問身旁小廝,“那家夥是什麽人?他老跟著哥哥做什麽?”


  “這位是楊誌,因送花石綱出了大錯,被削去官職,他便求到了大人這裏。”


  高衙內抱著胳膊,沒好氣道:“我管他是什麽東西,反正他讓我不高興了。”


  那小廝眼珠子一轉,提議道:“反正他也要靠太尉大人給他安排差事,不如衙內率先將他介紹給梁中書,暗中讓他磋磨楊誌一番?”


  梁中書是指梁世傑,管著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是蔡京的女婿,與高衙內也算是舊識,也會賣他麵子。


  高衙內搓搓手,“這主意好!”


  他轉頭警告道:“隻是不許讓哥哥知道。”


  “那是自然,衙內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西門慶慶:來都來了,那就調查一下啊吧!←←此乃克蘇魯調查員的經典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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