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禦斷

  安夫人喊著讓人攔住他們,家丁蠢蠢欲動,榮昭長鞭一甩,淩厲長眉一斜,威嚇一聲“誰敢”,氣勢淩人,嚇得家丁哆嗦冷顫,誰也不敢迫貿然上前阻攔,紛紛讓道。


  出了安家大門還有很多人圍在外麵等著看熱鬧,待榮暖出來的時候,圍觀者更是一片議論紛紛。


  榮暖還沒等走出安家大門的時候就因體力不支而暈倒,此時是榮曜背著她。


  眾人一看,不免讓人唏噓,雖說穿著一件嶄新的衣服,但極不合身,套在她身上隻顯得空蕩蕩的,那臉色更是差,白中帶黃,形如枯槁,仿佛受了萬般摧殘。皆道這安家實在是欺人太甚,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被虐待成這個樣子。隻怕再晚一步,這人就活不了了。


  安家的人追出來,那安夫人是個不講理的刁婦,說什麽都不放人,撒潑的攔在馬車前,“我安家的媳婦豈是你們榮家說帶走就帶走的?今日你們要真把她帶回榮侯府,我就跟到你們榮家要人去!我看看榮侯爺丟不丟得起這個臉。”


  安侍郎早年發跡,皆是因安夫人娘家一力扶持,才有了今日兵部侍郎的地位。多年來都萬事讓著她,遷就她,也早就她這撒潑的性子,而如今到了這節骨眼上,真是想攔都攔不住。


  榮昭先讓榮曜和榮昕扶著人上馬車,並未理會安夫人,隻見她朝在場諸人拱了拱手,道:“今日我拋開楚王妃的身份,請長歌城的百姓評評理。我榮家大小姐未出閣時就以性情柔婉,善良敦和享譽長歌城,平日裏見到乞丐都會心生憐惜施舍一二,那是連踩死一隻螞蟻都會掉淚的主,你們說她會害死別人的孩子嗎?”


  “可是就是安家長子安子謙新納的小妾誣賴我大姐,說是喝了她送去的補品流了產,之後安子謙更是不分青紅皂白,連調查一下都沒有,便對我大姐施以毒打,卻未想我大姐懷著孩子,這一頓虐打下去,直打得孩子胎死腹中。你們知道那小妾是誰嗎?那今日我一見才知,那小妾竟然是我剛去世的三叔以前的柔姨娘。”


  眾人皆驚不已,滿臉不可置信,議論聲更大,甚至可以清晰的聽人說道這安家的公子簡直是寡廉鮮恥,玩女人玩上嶽父的女人了。那小妾更不是好東西,怎麽說也是做過姨娘的,和女婿輩的搞在一起,也是下賤。


  榮昭算是徹底不要安家好過,什麽都抖摟出來,“你們或許不知道,那小妾是被我們榮家趕出來的。究其原因和這次相同,隻是這次是誣賴我大姐,而上次她同樣是以滑胎為由來誣陷我,後來東窗事發才被趕出來。算來,這一次不過是她故技重施,誰曉得她滑胎不是她自己特意的。”


  人群又是一片嘩然,說來小妾以胎兒來誣陷正妻的事在大戶人家也不是沒有的,這個小妾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做,看來可能真是小妾為了爭寵特意誣陷正妻哪,那這安家大小姐不是冤死了。


  榮昭繼續道:“而後,安家怕事情傳出去,影響安家家聲,連個大夫都不請,把我大姐關到柴房裏,三天三夜沒米沒水,活活要拖死她。”


  說到動情之處,榮昭含著哭腔的聲音都分了岔,“我們榮家來要人,他們連門都不開,若不是我倚仗著楚王妃的身份,此時我大姐還不知道是生是死哪。你們別看我大姐此時穿著鮮亮的衣服出來,那是他們安家要做戲,知道我們要見人,現給換上的。這衣服是體麵的遮羞服,可是它遮不住我大姐身上的傷,遮不住安家對她的磋磨。你們評評理,你們評評理,這安家是何等的豺狼虎豹之地,如果我大姐繼續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待著,就怕下次我們再見她可沒今日這麽幸運,恐就是一具屍體了。”


  榮昭的話很有感染力,百姓個個義憤填膺,榮昭問道:“你們說,我要把我大姐接回家有錯嗎?”


  “沒有錯!這安家還是書香門第哪,卻做得出這等連畜生都不如的事,我要是他祖宗,都為有這樣的子孫丟臉。”


  “那榮大小姐最是心善,我就見過好幾日她施舍給窮人吃食錢糧,說話也永遠都是溫溫柔柔,對誰都是一臉笑模樣。說她毒害小妾的孩子,我頭一個就不信。”


  “安家實在是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安侍郎沒料到榮昭竟然當眾將醜事說出來,這下可將侍郎府的門臉全都丟盡了。


  此時他對著榮昭不再卑躬屈膝,壓低了聲音,語氣威脅道:“楚王妃是打算撕破臉皮,就此讓安府和榮府失和嗎?這件事鬧大了對榮侯府也不是好事。”


  “你這樣的人家,我們榮侯府巴不得再無來往,還怕什麽失和?至於對榮侯府是不是好事,我想總比與你這種陰險狡詐的人家成親戚要好吧。”榮昭輕蔑一哼,走上馬車座駕,看著忿然不平的安夫人,道:“還想要人是吧?行,不過你想要你就到我楚王府去要。”說完她衝著馬屁股就狠狠一打,也不敢安夫人攔在中央,不躲開她就踩著她踏過去。


  安夫人哪裏會不躲,躲得比誰都快,看著榮昭的馬車揚長而去,她在原地氣的直跺腳。


  榮昭真的將榮暖帶回了楚王府,又趕緊請了大夫,醫治了一夜,榮暖才轉危為安。大夫說若是再拖一夜,榮暖的命指定是保不住了。


  榮曜當天回去榮侯府,就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榮侯爺。榮侯爺自然氣憤不已,三夫人那裏也聽了信,哭著求榮侯爺做主,她一共就榮暖榮昕兩個女兒,她沒了丈夫已經沒了指盼,若是榮暖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怎麽活。


  榮老太太也來了,但她與三夫人不一樣,而是擔心榮家與安家撕破臉,又說榮昭做事她魯莽,這人接出來以後怎麽辦,要真是和離了,不但榮家的聲譽受損,而且榮暖棄婦的名聲下半輩子也不好過。而且安家和太子算是有聯姻,萬一得罪了太子,榮侯府哪還有好。


  氣的三夫人就差當場和她吵起來,要說三夫人性格溫和,能氣的她跳腳可想而知是有多氣憤。


  不過管她榮老太太說什麽,榮侯爺自有主張,安家的人欺人太甚,如果榮家退讓,別人還以為榮氏一族可欺。府裏出嫁小姐也多,如果此次就這麽忍氣吞聲,再將榮暖送到那豺狼虎堆,不但害了榮暖,或許個個姑爺還要效仿安子謙,那榮家的女兒不都成了人人可欺。


  安家敢猖狂到這個地步,不外乎就是因為攀上太子,有個做太子側妃的女兒,但太子又如何,榮侯府就不是怕事的,打到榮家的門麵上,也得讓對方揭一層皮。


  連夜,榮侯爺就上奏一封,將安家所做的事一字不漏的寫上,當夜就送去了宮裏,請求孝景帝為榮暖和安子謙和離。在他看來,安家絕不會善罷甘休,定是要找太子為他們家做主,那他就先發製人,直接捅到聖上那裏。


  果然,孝景帝看到榮侯爺的奏折勃然大怒,並不是他偏袒榮侯府,隻是這安家父子做事太不地道,榮暖是官家之女且不說,如今人家父親剛剛過世,就這般虐待,他也是父親,將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女兒,怎麽不痛心,怎麽不動怒。


  不過孝景帝也不能光憑榮侯爺的奏折就全信,連夜就派人將今日發生的事調查一番,調查的結果果真如榮侯爺奏折上所說。而且這件事已經傳遍了整個長歌城,傳的街知巷聞,而長歌城的百姓都在為榮家這位大小姐打抱不平,等著看他怎麽整治安家父子哪。


  而翌日早朝,不出榮侯爺所料,早朝時太子參奏楚王妃的奏折就送到孝景帝麵前,奏折上卻是另外一幅光景,說楚王妃橫行霸道,帶領榮世子和顧家少奶奶闖入安府將安家的媳婦搶走,還打傷安夫人,辱罵朝廷命官,行為放肆,要孝景帝為他們安家做主。


  要不是前夜孝景帝知道了來龍去脈,還真的信以為真,認為是榮昭惹是生非的性子又上來了哪。


  當時就宣了所有涉事的人進宮當麵對質。


  安家以為有太子做靠山就萬事無虞,其實孝景帝的心早就偏向了榮昭。


  榮暖在經曆了一夜的抗爭之後仍舊虛弱,但她堅持要進宮麵聖,向聖上討個說法。榮昭從未見過她如此剛毅的一麵,內心動容,終是擰不過她的性子,將她帶入宮裏。


  當孝景帝看到榮暖時都不免驚詫歎息,甚至憤怒。


  好好的一個女子,被婆家磋磨的不成人形,這安家果真是如榮侯爺所說的就是個狼窩。


  再聽榮暖將她這幾年所受之苦訴說一遍,還有她身上的傷,加上太醫當場為她診斷的結果,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掉淚,孝景帝當堂破口訓斥,安家父子嚇得連話都不敢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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