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殺人
這一覺仿佛很漫長,沉沉的,頭有些痛。榮昭嚶嚀一聲,秀麗的遠山黛緩緩舒展開,慢慢睜開眼睛。
清醒的那一刻,血腥的味道直衝到鼻子裏,入目是鮮血淋漓,她驚然坐起來,才發現她和榮老太太都置身在一片血海中。
她推了推榮老太太,“祖母?祖母?”沒有反應,她又用力的搖一搖,“老太太?老太婆?”依舊沒有反應。
榮昭竭力控製手指的顫抖,探一探她的鼻息,手指狠狠一抽,迅速縮回來。
老太婆沒氣了,死了。
“怎麽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麽?”榮昭喃喃,她茫然的環顧著四周,窗門緊閉,連風都透不進來。
她的目光一點點蔓延,直到老太太的肚子上才停留下來,一把匕首插了進去,隻剩下一個刀把露在外麵,而她的手正握著刀把。
她的手被榮老太太緊緊攥著,僵硬的掙脫不開,她掰著她的手指,想要掙脫桎梏,然而就在那一瞬間,房門的大門打開,在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眼睛所看到的就是她拿著刀殺死了榮老太太。
“榮昭,你做了什麽!”榮侯爺的麵色瞬間蒼白,連呼吸都幾乎被奪了去,且怒且惱的瞪著榮昭。似乎是一時承受不住,他身子還微微晃了晃。
榮昭掰開最後一根手指,雙腳一瞪,遠遠的離開老太太的屍體。
“不是我,不是我殺的她。”她驚惶擺手,雙手卻滿是血跡。
今日榮侯爺宴請的就是丁家的人,他們在前院說了會兒話,想著過來看看老太太,可誰知竟然見到這駭然的一幕。
丁智恩,也就是霜父,他疾步跑到榮老太太身邊,探了探氣息,屍體還是溫熱的,但已經沒了氣。
“已經死了。”他道。
眾人猛吸了一口氣,皆用驚恐的目光看向榮昭。
榮昭蒼白如紙,一個勁的搖頭,“不是我做的,我醒來後她就已經死了,不是我。你們不要看著我,不是我殺了她。”
丁智恩瞪大了兩個牛眼珠子,怒目榮昭,指著她,聲音厲色喝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想不到卻這般心狠手辣,連老人家也不放過,”
“你不要含血噴人,我說了我沒殺人,我沒有!”榮昭衝他喊道,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往後推了幾步,孤立無助的模樣讓人看著都心疼。她輕喃,又似委屈。“我沒有殺人,我沒有,你們不要冤枉我。”
“所有人都親眼所見,你還說你沒殺人?”丁智恩惱怒道,他上前一把抓住榮昭的手腕,“你看看你的手上,全是血,這就是證據。走,你現在和我去見官。”
榮昭甩臂,大聲道:“我說了我沒殺人!你放開我!”
另一個丁家的人也站出來,“二叔,抓她去告官,她逼死霜霜不算,現在連姑奶奶都殺了,不能放過她!”
“殺人償命,讓她給姑奶奶償命。就算是王妃又如何?難道王妃就可以隨意殺人嗎?”丁智恩的兒子也叫囂著。
看著榮昭被逼,榮曜可不幹了,衝出來就推開丁智恩,將榮昭護在身後,衝著眾人喊道:“你們耳朵聾了,沒聽見我姐說她沒殺人嗎?她說沒有就沒有,你再說她殺人,爺我現在就要了你們的命!”
他回身握住榮昭的肩膀,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榮昭這樣被逼迫過,像個可憐的小兔子,“姐你別怕,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你。”
“阿曜我沒殺人。”榮昭心裏又是生氣又是委屈,氣的都快哭出來了,但她那性格,又豈是會示弱的。橫掃所有人,態度強勢道:“我都說我沒有殺人,你們為什麽還冤枉我!我為什麽要殺她,我有什麽理由?”
“還需要理由嗎?你和老太太不睦已久,誰不知道?虧的老太太這幾天說你的好話,她真是瞎了眼,沒看清楚你這麽心狠手辣,連她的命都要。”
“那要真的像是說的老太太為我說好話,我感謝她還來不及,為什麽要殺她?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前後矛盾嗎?”
丁智恩語凝,轉而衝榮侯爺使勁去,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架勢,“榮侯爺,這事可是你親眼所見,你可不能包庇凶手。不能因為她是你的女兒,你就徇私枉法。”
“本侯何時徇私枉法了?”榮侯爺臉色峻冷,一句話震的丁智恩有話也堵在心口。榮侯爺沉沉氣,看向榮昭,問道:“昭昭,你怎麽會在這裏?怎麽會在老太太身邊?”
榮昭有種說不清的感覺,“我——我不知道。”
“你一句不知道就將什麽都推脫掉了?”丁智恩的兒子咬著榮昭絲毫不放。
榮昭道:“我怎麽推脫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時候老太太睡著,我就在外間等著她醒來再伺候她吃藥。可是等著等著我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老太太身邊,她也已經死了,然後你們就進來了。我什麽都沒弄清哪,你們就說我是凶手。”榮昭越說越激動,“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她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榮曜輕撫著她的肩膀,朝著諸人厲喝,“你沒聽明白了吧?我姐她根本就沒殺人!”
“雖然我也不希望六妹是凶手,但這話怎麽聽著都覺得不對。難道六妹妹的意思是老太太自殺來陷害你嗎?或是還有其他的凶手?”在這個時候蔣伯堅突然幽幽的出聲。榮曜喊完,房間裏一陣寂靜,此時突兀的出現這樣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整個氣氛都透漏著怪異。
他四處環顧了下,“房間裏就你們兩個人,如果有別的凶手恐怕也沒地方藏吧。”
榮晚當著眾人推一推他,維護榮昭道:“不要胡說,六妹妹絕不可能是凶手。雖然以前六妹妹和祖母有過爭執,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相信六妹妹會做出這麽殘忍的事。”她抿抿嘴,“除非你們找到人證物證,否則莫要冤枉了六妹妹。”
蔣伯堅低垂著眉目,“我也是有什麽說什麽,六妹說她什麽都不知道,這確實是讓人匪夷所思。”
“還是蔣大少說了句公道話,這說辭實在令人難以信服。”丁智恩揚臉道。
榮二爺左右觀看,問道:“伺侯老太太的人哪?她們是貼身伺候老太太的,應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說著一溜煙的人就聚了上來,“奴婢們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老夫人睡午覺,我們不便在內室伺候,怕驚擾了她,所以都去做自己的事了。”
一個容長臉的丫鬟回道:“六小姐不用我們伺候,奴婢給上了茶水和糕點便退下了,隻留給下孤鶩姑娘和六小姐。沒多時,奴婢就看見孤鶩姑娘獨自離開,也沒注意屋裏的事。”
說著她瞄一眼榮老太太,啼啼哭了起來,“沒想到,一個沒留神,老婦人卻——”
榮侯爺掃了一圈,問道:“孤鶩哪?”
無人回應,眾人互相看看,都沒看見她。丁智恩冷冷一笑,“不會是她殺了老太太,然後嫁禍給自己家的小姐,再畏罪潛逃了吧?”
很明顯他說這話是反諷的意思。
丁智恩父子真可謂是一唱一和,他爹剛說完,兒子又道:“也或許是殺人凶手支開人好方便動手哪。”
“胡說八道!”孤鶩正好走到門口,聽到這句話,大喝了一句。其實之前就過來了,隻是晚了一步,一直跟在後麵。她看事情不妙,也沒出頭,悄悄的趁著沒人注意將夜鷹叫了來。
孤鶩不卑不亢,對著榮侯爺屈膝,娓娓道:“我們頭午過來,恰逢碰到三小姐和三姑爺。三小姐說老夫人在睡覺,我們家王妃不敢打擾,於是就坐在外間等著。”
這個時候她稱呼榮昭為王妃,也是提醒所有人,他們在這審問的不單單是榮侯府的六小姐,還是楚王妃,聖上的兒媳婦。
“王妃一向畏熱,衡暮齋又因老夫人身體有恙而不能放冰,所以王妃潛奴婢回棲梧樓去拿冰,奴婢這才離開。”孤鶩說的分明,沒有一絲慌張,她瞥向丁智恩的兒子,凜冽之色頓現,“何來支開一說。”
那小子是個孬貨,孤鶩一個冷眼打過去,他就禁不住打個哆嗦,屁都沒敢再放。
丁智恩斜了眼兒子,真是沒用,連個下人都怕。他可不怕,指著榮昭,“一個小丫鬟有什麽問的?事情已經很明確了,當時房子裏就她和老太太兩個人,老太太死了,不是她還是誰?”
話音一落,一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夜鷹看著他,“你手指指著誰哪?以後我們王爺不在京我們王妃就好欺負是吧?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腦袋搬家!”
丁智恩脖子一僵,一動不敢動,心中懼怕,卻覺得在這麽多人麵前夜鷹不敢動手。他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劍刃,逞強的喊道:“你們楚王府就能殺人不償命嗎?楚王,楚王又如何?就算他在京,我也不怕。我就不信,你們楚王府的人殺了人就可以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