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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 孤山寨

  阿史挲皕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斜著蕭瑀珩,“這些都和孤沒有關係,如果齊王無事的話,本王就先回去休息了。昨天被齊王送來幾位妃嬪弄得我腰酸背痛,著實要好好睡上一覺,養精蓄銳,等著夜裏再繼續玩樂。”


  他臉上含著猥褻的笑,“聽說蕭瑾瑜後宮佳麗三千,齊王隻送給我幾個,難道剩下的都讓齊王享用了嗎?齊王,做事大方點,就算我一個人夠了,還有跟隨我出生入死為你平息反叛的兄弟需要慰勞哪。”


  阿史挲皕目光轉到柳馥馨身上,柳馥馨看著他猥瑣的眼神,心中怒氣橫生,“你看著本宮幹什麽?本宮告訴你,本宮可不是那些小妃嬪,任你們欺辱。”


  阿史挲皕聳聳肩,譏諷道:“連夫君不顧的人,還講什麽三貞九烈,難道皇後想說,要為大行皇帝守節嗎?”


  他在大周見過兩個與眾不同,而又出色的女人,一個是榮昭,另一個就是柳馥馨。不過這兩個人,卻截然相反,一個可以為丈夫擋箭,一個,卻是能將丈夫推入死亡的深淵。


  雖然榮昭是他的敵人,但他對她還是心存敬佩的。即便他是個不把女人當玩意兒的人,但一個有勇有謀,又重情重義的女子,他打心裏佩服。


  特別是聽說,她隻身前來,領走她父親的屍骸,在萬千禁軍麵前,臨危不懼,在千百支弓弩相對,依舊麵不改色的事情,這層欽佩有加深了幾層。


  再觀柳馥馨,一個被權勢熏眼,與人勾結,不惜割讓國土,不惜謀害夫君的女人,他心裏並不是敬佩,而是覺得這個女人是真的可怕。同時,他也是鄙夷的。


  柳馥馨如被人扇了一個耳光,啐了毒汁的眼睛瞪向阿史挲皕,“日出太子,注意的言辭,你別忘了你就是個客人,難道你從小的教養告訴你,到別人家做客可以這麽沒規矩,可以口無遮攔嗎?”


  阿史挲皕玩味一笑,沒有說話,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蕭瑀珩狠狠盯著阿史挲皕離去的背影,手指慢慢收攏,緊攥著椅子扶手,幾乎捏碎。


  當初阿史挲皕找他合作,他隻一心想著篡位,便答應了他的條件,願意分割一部分大周土地給他。但現在,當他真的有一天能執掌天下的時候,他就不願意履行當時的承諾。


  可現在阿史挲皕大有一種賴著不走的架勢,而且還將日出的軍隊駐紮在城外,虎視眈眈,看來,若是不答應他的條件,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如今朝局未穩,人心未收,實在是不能得罪阿史挲皕,對於他的種種不敬無禮,也隻能默默忍受。


  等有朝一日,他能真正掌握實權,今日所失去的,他日一定會奪回來。


  柳馥馨咬牙切齒道:“這個阿史挲皕實在太狂妄了,竟敢不將本宮放在眼裏,不過是一個小國的太子,就是他父王,見到本宮還要矮半截哪。”


  蕭瑀珩不耐的瞥了她一眼,道:“我們現在的目標是榮家,不是阿史挲皕,這個時候,犯不著得罪他。”


  柳馥馨不甘心的歎出一口氣,再道:“如今我們該怎麽做?”


  蕭瑀珩從案台上抽出一道聖旨,隨意撇在柳馥馨眼前,“決不能讓他們回到蜀地,以你的名字下達懿旨,在各個關卡設防,全國通緝榮家。”


  前兩撥的人走的還算是順暢,護國公他們有令牌,一路暢通無阻,顧家家眷不受通緝,也沒有阻礙。倒是榮昭和蕭珺玦這一批,是艱難險阻。


  各縣城要隘都設置了關卡,嚴加排查,榮曜以及榮家一幹人等被通緝,畫像分布各處。


  “楚王,我打探回來,前麵平荊關有重兵把守,進出要塞的人都一一查看,一個不漏。”


  剛過了兩個要塞,就受到阻礙。顧錦年和顧錦木打頭陣,每到一個地方,兩人先去打探一番,證實沒有危險,才會一起過關。


  但到了這一關,通緝令就已經下達過來。


  這麽多人,一起走太多顯眼,而且一個個拿著畫像對比,想要蒙混過關,實在不容易。


  “那該如何是好?”榮昭急切問道。


  榮曜狠狠咬了一口發硬的饅頭,道:“大不了就拚過去,隻要能保住她們女人通關,拚了這條命都在所不惜。”


  陰柔一巴掌掄到他腦袋上,“你怎麽說話還不經過腦子啊?”拚死拚活救出來他,又口口聲聲要去送死,她怎麽不生氣。


  榮曜心裏也堵著氣,挨了打,更是來氣,但又不好衝她發,扔了饅頭就跑到樹下獨自生悶氣。


  長姐如母,弟弟被打,榮昭這心裏有點不舒服,也不是說不舒服陰柔,但有些心疼弟弟。


  看了眼榮曜,她道:“這裏暫時還安全,大家先休息一會兒,咱們再想想對策。”


  她取了個水袋,走向榮曜,“被媳婦打了,跑這生悶氣來了?”榮昭擰開水袋的蓋子,遞給榮曜,“真是沒出息。”


  榮曜一看是她,忿忿倒騰的氣也減輕了半分,接過水,“咕嚕咕嚕”喝個痛快。


  經過家變,榮曜仿佛一夜之間就變了,當初那個混世魔王仿佛變成了頹廢的乞丐,一點朝氣都沒有,“我可不就是沒出息嘛,姐你和阿柔說的都對,我不長腦子,也沒出息,根本就是個廢物。你說,你們救我幹什麽,還不如陪爹一塊死了,倒幹淨。”


  “幹淨?”榮昭目光淩厲的看著他,哂笑道:“你認為幹淨得了嗎?榮家背負的不白之冤,就算榮家所有人死了,都幹淨不了,甚至榮家的祖祖輩輩,都幹淨不了。”


  榮昭捏一捏發酸的鼻子,才將眼淚收回去,“你是爹唯一的兒子,背負著榮家的重擔,你有推卸不了的責任,還在這裏和我說什麽讓你死了幹淨?不過有句話你說的對,你是挺沒用的,如果我還有一個弟弟,一定不會救你。”最後一句是她的氣話。


  榮曜一拳砸在樹上,秋葉簌簌落在下來,一葉落在他的肩膀上。一片落葉很輕,但在他肩頭,卻是能壓死他的巨石。


  “姐,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真的不配當爹的兒子?”榮曜痛哭道。


  榮昭捂著嘴,已是淚流滿麵,卻沒發出一聲哭泣的聲音。


  平一平,盡量平常的語調說話,但聲音中還是有一絲微乎其微的顫抖,“那你就讓自己有用起來,讓自己配得上。而不是自怨自艾,自甘墮落,說什麽送死的話!陰柔她為了你拋開長歌城的一切,你不能讓她後悔做了這個決定,你不能辜負她。”


  榮曜撩開眼皮,眼中放著光,他慢慢回過頭,看著榮昭含有淚痕的臉盤,“姐,我再也不說這種喪氣話了,再也不會讓你和阿柔為我擔心,我知道,我真的該長大了。”


  榮昭欣慰的點點頭,看見陰柔抱著孩子過來,拍拍榮曜的肩膀,“想來這幾天趕路,你們夫妻都沒有好好說說話,給你們一點時間,好好聊聊。”


  榮昭回到蕭珺玦身邊的時候,正好有兩名侍衛策馬回來,他們是去買些補給糧食,順便打探消息。


  “爺,屬下剛剛打探到,經過平荊,其實還有一條路。”鬆北和鬆南是兩兄弟,長得一模一樣,若不是鬆北臉頰上有一個黥麵,是分不出的。


  鬆北原是益州大牢裏的囚犯,後在蕭珺玦調查何應明時發現此人遭誣陷,就將他釋放出來。他為感恩蕭珺玦,便與其弟一同投靠。


  兩人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在楚王府幾年,又勤加練習,如今也是蕭珺玦身邊的得力。


  鬆南道:“隻是,走那條路就要經過一個叫做孤山寨的地方,就是土匪窩。無論是誰,經過那裏,都必須去拜會,並留下一筆過路財,方可通行。”


  蕭珺玦眉頭緊鎖,現在看來直接通行,是不可能的事,孤山寨是唯一的出路。


  顧錦年思忖道:“去拜會一下也無傷大雅,錢能解決的事也不是事,反正目前看來這是唯一可行的出路。”


  蕭珺玦想一想,頷首道:“那進一次土匪窩也無妨。”


  說罷,就駕馬上山,向孤山寨方向走。


  孤山寨三步一崗,五裏一哨,剛踏入叢林,隱約有猴一樣東西竄走,往前走了沒多久,便看到有一群人圍上來,為首有兩個人,一人手拿兩柄斧頭,一人手拿狼牙棒,看上去凶神惡煞,一副惡人模樣。


  “所來何人,不知道我孤山寨的規矩嗎?”一條深深的疤痕貫穿半張臉,如一隻蜈蚣爬在臉上,光頭將斧頭往肩上一抗,搖頭晃腦喊道。


  顧錦年下馬,走上前去,朝那人拱拱手,道:“孤山寨的規矩何人不知,我等正是上門拜會。”


  另一人捋了下絡腮胡子,打量著他,再遙遙往一眼後麵的馬車,揚聲道:“你們這麽多人,是要去哪啊?”


  顧錦年微微含笑,道:“我們是從臨縣來,想要去梅川縣,舉家搬遷。”


  絡腮胡子走到前,一一打量著馬車,再往後走,直看到蕭珺玦雙目一瞠,如火炬湧進瞳孔之中。


  突然,不可思議的畫麵突然出現在眼前,他突然跪下,“不知可否是楚王殿下?我等已等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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