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德妃
譚小滿應聲記下下來,轉身就要出去,又聽見蕭更衣清清淡淡的說:“在外麵有人的地方,薛寶林的人越是張揚跋扈,你越是要退讓。還要記住,機靈些,該跑就跑,不要再挨打了。去吧。”
譚小滿提起嗓音應了。
到了戌初,宮門落鑰的鼓聲敲響了,譚小滿還沒回來,蕭青蕤有些著急,半夏趕緊解釋:“主兒,侍候後宮嬪妃的太監晚上不得留宿,西北所那邊有值房,他們晚上在那邊,到了早上,宮門開了才到各自當值處侍候。”
蕭青蕤這才知道,晚上能陪著後宮宮妃的隻有宮女。
九道鼓聲落定,宮裏重重大門閉合,門軸轉動的吱噶聲,清晰的傳到耳中。
蕭青蕤記得沿著後宮長街,一路行來,大大小小的宮門無數。
隻鹹福宮就有左右中三個門,現在一一上鎖。
戌正,晚上七點,即便現在是夏日,天也黑了。
宮門落鎖的動靜漸漸小了,蕭青蕤走出房間,站在門廊上,看著天上稀落的星星,再看高高的宮牆,閉合的宮門,突然覺得一陣幽幽的冷意浸入骨髓。
宮闈深深,寂寂無歡。
蕭青蕤真的不喜歡這深宮,她想盡快練好天魔魅,想早點回家,如此,便不得不費心爭寵。
“宮門都關了,如果陛下要到後宮來怎麽辦?”
“晚膳前,敬事房呈上各宮嬪妃的牌子,陛下點了哪個,敬事房的人便到相應的宮裏通知那位娘娘沐浴梳妝,而後坐肩輿到乾清宮後寢殿兩側的廂房。除了皇後的坤寧宮,陛下並不在後宮過夜。自江皇後薨逝後,五年裏,陛下再沒在後宮裏宿過。”半夏輕聲回道。
“回房吧。”在這如牢籠一樣的宮殿,她一個小小的更衣,想要見到皇帝,並不容易,蕭青蕤進屋坐了下來,示意半夏開了窗子,卷了竹簾,“把門窗開了,咱們說會兒話。”
沒多久,薛寶林那邊果然有宮女探頭探腦的,見她們門窗都敞著,對了個眼兒後,訕訕的走遠了。
屋子裏點著燈盞,淡黃燭光下,蕭青蕤坐在椅子上,看似慵懶,實則肩不垮腰不塌,有種難以形容的美,半夏看著心裏佩服。
她是自小進宮,在大宮女、嬤嬤們的嚴格管教下,一舉一動都規規矩矩,再不敢犯錯的,可蕭更衣不一樣,更衣的位分雖然在嬪妃裏最低的,但依然是主兒。
現在隻有她們兩個人,蕭更衣還保持這種姿勢,半夏覺得就憑這種心性,她一定能出頭。
“宮裏到處都有規矩,那麽多,你們都怎麽記得呢。”
半夏收回心神,認真回答:“本朝高祖建國時,吸取前朝後宮亂政以致亡國的教訓,嚴格管理後宮,又經太宗朝,製定森嚴的規矩。等陛下登基,江皇後管理六宮,將眾多繁雜的規矩整理成冊,陛下讚歎同意,蓋了禦寶,製定《欽定後宮則例》,命六宮妃嬪、宮女、太監都要記誦。那時奴婢還因為背得又快又好,得了賞呢。”
“隻是,五年前,江皇後薨逝,陛下傷心下得了場大病,太後娘娘管理宮務,怕陛下觸物傷情,特意下了一道諭旨,除了掖庭管教嬤嬤和宮正司兩處保留《欽定後宮則例》,其他的都收回去了。”
江皇後一死,太後就收了她定下的則例,曆來婆媳都難相處,太後、皇後聽著高不可攀,但說到底也是一對婆媳,蕭青蕤來了精神,“江皇後在世時,和太後的關係好嗎?”
半夏搖搖頭,她那時侯還小,哪裏懂這些?
“不過,奴婢記得陛下病好後沒多久,劉貴妃就被貶為庶人,打入冷宮了,太後也不管宮務了,閉了壽康宮的宮門,連陛下都不見。”半夏隻是個小宮女,這些事情的內幕一點不知道,知道的隻是一些宮女之間隱隱相傳的東西。
“宮裏不是有位劉貴妃嗎?”蕭青蕤奇怪了,宮裏現在位分最高的就是劉貴妃,管六宮宮務的是楊德妃,白天在龍舟上見到的估計是幾位嬪,難不成這位劉貴妃還進過冷宮?
“不是,這是又封的,也是太後的侄女,不過聽說不是親的,隻是族裏的侄女。”半夏想起宮裏傳言,這位新貴妃,既不得陛下待見,又不為太後所喜,宮務又在楊德妃那裏,她插不進去,漸漸得,脾氣就有些古怪了。
“奴婢之前一直在南苑裏當差,知道的這些都是宮女們私下裏亂嚼的,娘娘們的麵,奴婢一個都沒見過,主兒,您隨便聽聽。”
蕭青蕤搖搖頭,讓她繼續說下去。
要在宮裏長久的待下去,最緊要的就是知道上麵有多少人,都是什麽脾氣,別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一個無緣無故就要欺壓她的薛寶林,已經夠了。
“德妃娘娘是個寬厚人,太後閉居壽康宮後,陛下親自管了一段時間宮務,幾乎將內宮清理了一遍,奴婢還記得那時候每當上值,許多宮女、太監都先跪下磕頭禱告後才敢出去,就怕一不小心就進了宮正司。
後來德妃娘娘接手了宮務,雖然還是依照著陛下訂的規矩,但德妃娘娘寬厚,並不一味的責罰,宮女、太監們都感激她。”半夏也是個宮女,對行事仁厚的德妃有著天然的好感。
“而且,這麽些年,奴婢從來沒聽說過德妃娘娘故意搓磨其他嬪妃的事情,無論得寵不得寵,她都一樣看待,很多位分低的嬪妃,還都得過她的照顧呢。”
在半夏口裏,楊德妃幾乎是賢良的代名詞,見蕭更衣似乎不信,半夏有些不服:“都說日久見人心,這麽些年了,德妃娘娘一直是這樣,其他人想挑刺都挑不出來,奴婢想著,即便有些不真心,可讓闔宮的人都敬服,那也是德妃娘娘的本事。”
這話有道理,蕭青蕤點頭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