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那晚他一定是鬼迷心竅了
那一刀傷得很深,劉貴妃僥幸保住了命,畢竟傷到了根本,她裹得厚厚的,捧著手爐,滿頭珠翠,脂粉敷麵,但走到近前,濃濃的脂粉遮不住她晦暗的麵色。
“嬪妾給貴妃請安。”
劉貴妃眼神淬毒似的,惡狠狠的剜著她,蕭青蕤毫不懼怕,兩人結下的是死仇,私底下彼此都不再掩飾。
“見了本宮竟敢不跪,來人,教教蕭婕妤宮裏的規矩。”蕭青蕤行的是蹲身福禮,這也是宮裏嬪妃日常慣用的禮節,可劉貴妃就是來教訓她的,沒事也要找出事來。
剛剛在暖廳外,蕭青蕤已跪了有段時間,淩冬臘月,滴水成冰,她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膝蓋又痛又僵,她維持著福身行禮的動作,清豔的麵孔上浮起抹笑,但眼底凝滿冰霜,殊無笑意。
“貴妃娘娘確定要在這梅林裏,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教嬪妾規矩嗎?畢竟貴妃娘娘自己的規矩.……陛下可從來沒有滿意過呢。”
蕭青蕤的話刀子一樣插在劉貴妃最疼的地方。
“賤婢,你敢嘲笑我,該死的東西。”劉貴妃臉色鐵青,不得聖寵是她最恨最痛的地方。
劉貴妃氣極了,撲上去就要撕打蕭青蕤,“混賬,都是死的嗎?快攔住貴妃。”
韋麗嬪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厲聲嗬斥著劉貴妃的宮女,蕭青蕤趁勢躲開。
“你們兩個去扶一把蕭婕妤,別傷著了。”韋麗嬪笑著衝蕭青蕤點了點頭,衝著劉貴妃而去。
“貴妃娘娘,給嬪妾回去吧,太後她老人家眼巴巴的等著您呢,究竟是親姑侄,您一不在身邊侍候,她老人家吃的也不舒心,喝得也不合胃口,連賞花都覺得沒意思了。”韋麗嬪連哄帶勸的說著。
劉貴妃打了攔著她的宮女一人一個巴掌,恨恨的看著韋麗嬪:“本宮要教訓那賤婢,你來做什麽?”
韋麗嬪臉上笑容一僵,拖拽著將劉貴妃拉遠了些,湊到她耳旁低聲說:“小不忍則亂大謀,娘娘,蕭氏那賤婢慣會裝可憐,若是讓陛下瞧見了,還以為娘娘怎麽她了,她再哭幾下,難保陛下不會心軟,到時候咱們這番苦心就白費了。再說,那樁事一成,要的是她的命,好娘娘,且再忍幾日。”
劉貴妃想到那番布置,忍下了撕爛蕭賤婢那張臉的衝動,冷靜了下來。
韋麗嬪籲了口氣,笑著對蕭青蕤點頭,“蕭婕妤,太後在前麵等著呢,我們先行一步了。”
視線轉到蕭青蕤赤著的腳上,笑容深了深,挽著劉貴妃離開了。
“安嬪娘娘,您瞧,這枝花兒竟是雙色花呢,一半兒紅如火,一半兒白如雪,真是別致。”
謝安嬪的宮女喜滋滋的遞上折下的梅枝。
“真的是同一枝嗎?讓哀家瞧瞧。”劉太後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景象,好奇的問道。
謝安嬪擎著梅枝走到劉太後身邊,劉太後仔細的看了看,伸手撥弄了下,“果真是同一枝。”又問宮女:“你在哪兒折的?去看看還有沒有?”
謝安嬪的宮女並著壽康宮的宮女呼啦啦的去了,尋來尋去,再沒尋到開兩色花的梅枝,空手而回。
“再沒有了嗎?”劉太後有些失望。
“太後娘娘,什麽沒有了?”韋麗嬪笑盈盈的湊了上去,水媚的眉眼水波流轉,越發襯得她身旁的劉貴妃顏色枯槁。
“你們去哪了?這會子才回來?”劉太後不耐的看了眼劉貴妃,成了這副鬼樣子,皇帝看都不耐煩看,何來皇子。
韋麗嬪捂著嘴露出為難的神色,直到太後再三催促,才說:“嬪妾一直不見蕭婕妤,怕出了什麽事,便出去尋她,沒想到陛下也來了,在暖廳裏……蕭婕妤衝撞了陛下,怕是要受罰。”
劉太後麵色難看起來,楊衍來這裏還能為什麽,隻能為江令姝那個女人,至於挨罰的蕭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連梅花兒都知道眾芳齊豔,紅的白色煞是好看,偏六郎撿了根草當做寶,走了一個,又來一個.……”韋麗嬪急忙閉緊了嘴,走了的那個可是江皇後,這個才是陛下的逆鱗,她可不敢亂說。
“宮裏子嗣稀少,六郎膝下荒涼,一個皇子都沒有,麗嬪、安嬪,你們兩個也爭氣些,早點傳出好消息。”劉太後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眼她們兩個,蕭氏入宮之前,她們也是得寵的,怎麽就讓蕭氏一介舞姬壓在了頭頂?
韋麗嬪臉皮素來厚,隻略略垂了頭,笑容豔麗,謝安嬪清高孤傲慣了,又自詡才女,當下麵皮漲得通紅,仿似受了極大羞辱。
“來人,把這枝雙色花送給皇帝,就說哀家說的,花兒尚且不能辜負,更何況宮裏水靈靈的人呢。”
又賞玩了會兒,劉太後有些乏了,傳了暖轎,帶著眾嬪妃出了梅園。
“太後,蕭婕妤還站在那兒呢。”
“哀家還以為皇帝轉了性子了,眼下看來,對這蕭氏也不過如此。”
劉太後冷冷的哼了一聲,她是厭煩蕭氏,可更恨江皇後,皇帝因為江皇後罰了蕭氏,隻能證明他沒忘了江皇後,這讓她更不舒服。
劉太後視若無睹的過去了,後麵嬪妃們的臉色就精彩多了,但是礙於太後和德妃,除了眼神橫飛外,不好再做什麽,心裏卻都摩拳擦掌的等著蕭婕妤失寵了,一塊兒算賬。
蕭青蕤這一等等到了天快擦黑,她的腳受不住這麽凍,她脫了裏麵的棉坎兒,纏裹著腳,才撐了下去。
楊衍負手走出來,滿身鬱氣,眉心懸劍,星眸裏寒光點點,乍然瞧見她唇青麵白,連那身神采灼灼的緋紅衣裙,都因等了太久而顯得暗淡,他怔住了。
頎長高大的身子緊走了兩句,手臂剛要伸向她,黑眸裏閃過一絲痛苦與愧疚,頓住了身形。
“陛下?”蕭青蕤本是閉著眼,耳裏聽著來人的腳步聲由慢及快,這聲音裏透露出來人的情緒,睜眼一看,果真是楊衍來了,輕輕的喚了一聲。
見了楊衍,蕭青蕤胸口的委屈激蕩起來,她不是故意驚擾江皇後的,“陛下,臣妾知錯了。”
楊衍定定的看著她,掌心裏癢癢的,想要溫暖她凍白的麵頰,但是,他不該對她動了這種情,她不過是個供他發泄的舞姬,他可以喜歡她的身子,除此之外,不能有更多的東西。
“陛下。”
楊衍表情變幻,蕭青蕤慌張的喚,她覺得有什麽剛剛萌芽還未綻放的東西被冰雪封住了。
這張臉,這種性情,和令姝太不同了,那晚他一定是鬼迷心竅了,才對她生了憐惜之情。
“來人,送蕭婕妤回宮。”
楊衍說完不再看她,大步的走遠,白色的衣袍刺目。
沒有嚴厲的懲罰,但蕭青蕤看著楊衍遠去的背影,心口發慌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