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大結局下
他連夜從宮裏趕來,身上披著的披風帶著露珠的濕氣,頭發隻用發帶係著,沒有戴冠,他僵了許久,才輕輕說:“說什麽胡話呢。”
一麵說,一麵解了披風,披到她身上,扶了她起來,慢慢地替她係好帶子,溫聲說:“一路坐車累壞了吧,我帶你出去走走。”
蕭青蕤驚愕的望著他,以他的脾氣和驕傲,就算不怒火高熾、暴跳如雷,也不會這般溫和容忍。
可她打定了主意,回家已是無望,又生了女兒,要在這個世道平平安安的過一生,她不敢再和他糾纏。
帝王之愛,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她這千瘡百孔的心,再經不起折騰。
蕭青蕤直視著他漆黑的眼眸,終於說出了那一句最重的話,“妾心已成灰,惟願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深黑的眼眸仿佛受驚了一般瞳孔急劇收縮,最後漸漸變成了蒼涼沉寂。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再愛他,蕭青蕤心頭一痛,轉了眼,不再看他。
楊衍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輕輕說:“原是我錯了,傷害了你。可是,青蕤,我都改了。”
蕭青蕤一頓,短促的笑了聲,鼻腔眼角卻酸軟的厲害,她是個記疼的人,一次心傷已刻骨銘心,再不敢有第二次。
她不願再信他。
楊衍眸色深濃,內心猶如地獄中業火熊熊燃燒,卻滴著血咬著牙,按捺著情緒,好聲好氣的將人哄進宮裏,“禮佛的事.……依你。隻一樣,絢絢還小,離不得父母,我在宮裏為你置一處幽靜之地,你在那裏禮佛,斷不會讓人擾了你,好不好?”
蕭青蕤知道這已是他最大的讓步,怕逼急了他,隻得點頭,心想著自己幽閉在那宮裏,宮裏嬌媚鮮妍的美人多得是,用不了多少日子,楊衍就會厭倦了她。
楊衍說到做到,回宮後,雷厲風行的收拾出了一座宮殿,也不命名,布置的極清雅幽靜。選了個吉日,將暫住在乾清宮後寢殿的蕭青蕤母女搬了進去。
蕭青蕤一進了那宮,每日教養幼女、暮鼓晨鍾,竟真的不問世事了。
過了些日子,她斟酌著楊衍應有了新寵,上了表,請求正式出家,求他賜一法號。
不想,她那折子泥牛入海般,再無回音。她卻不知,那一日,乾清宮裏砸了一地碎瓷。
翌日一早,一夜未睡的楊衍,壓下滿腹鬱氣,努力扮作無事人一般,軟語相勸,“世人都是一副勢利眼,宮裏素來子以母貴,絢絢才這麽點大,你若正式遁入空門,讓世人如何猜想絢絢。”
說著,又無奈一笑,“我在一日,絢絢都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可我年近而立了,大楚曆代帝王,都壽不永年。若我不在了,皇位換了個人來座,隻有你能護著她……”
“陛下正當壯年,雄姿英發,說什麽不吉之語?”
蕭青蕤大急,忍不住拔高了聲音斥責,這種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她急慌慌的呸了聲,要破了他的話,隨著她的動作,珍珠耳墜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脂粉未施清豔至極的麵上,染上一層紅暈。
楊衍手心發癢,心口發燙,望著那紅粉馥鬱的唇瓣,喉結上下滾動,調整了下坐姿,遮住不雅的某處,勉力克製。
“好,以後不再說了。”
蕭青蕤滿意的點頭。
直到送走了楊衍,她才恍然驚覺,自己拿定的主意就在他三兩句話中,瓦解消散了。
可她真的被楊衍說的話嚇到了,回過了神,也不敢再提正式出家的話了。
日子又不冷不熱的過,轉眼,皇四女絢絢滿了一周歲。
楊衍為了彌補沒有為愛女辦滿月酒,這個周歲宴辦得分外隆重。
前朝自有他操持,可後宮中,劉太後長年住在南苑,輕易不願回宮。宮裏拿得出手的嬪妃,隻有一個謝安嬪,偏偏又染了風寒,病得極重。
如此一來,偌大後宮,竟連個接見內外命婦的人都沒有了。
總不能讓外命婦對著皇帝行禮。
蕭青蕤看著一身大紅織金緞小襖小裙,粉雕玉琢的女兒,終於不願委屈了她。
周歲宴那日,穿戴著皇貴妃的袍服,以後宮之主的姿態,接見了入宮賀喜的內外命婦。
從天色熹微一直到暮色沉沉,她累了一天,在周歲宴結束後,坐上暖轎,抱著已睡得香香的絢絢,從交泰殿回去。
不想,暖轎停在了禦街上,福慧撩開轎簾,初初露出少女風姿的小臉,清麗如畫,“蕭姨,父皇喝醉了,難受得臉都白了,又不許人近身侍候,你去瞧瞧吧。”
見她沉吟不語,福慧跺了跺腳,“蕭姨,你不知道朝中的人多麽可惡,父皇好好的,他們都上折子要從宗室裏挑男娃子送進宮,要是父皇病了,指不定怎麽樣呢。”
“他們怎麽敢?”蕭青蕤擰眉,這些人憑什麽斷定楊衍不會有自己的兒子。
“蕭姨,你一直不問事,不知道他們一直勸諫父皇納妃,可父皇全都退了。他們也是看出苗頭了,才這般膽大。”
“都說大楚皇帝慣會出情種。”
蕭青蕤愣了愣,為福慧話中的意思。
福慧趁機將裹在雪白狐裘中的絢絢抱了出去,對著晶瑩剔透的臉頰親了一口,“蕭姨,我想絢絢了,今兒讓她陪一陪我吧。”
蕭青蕤無奈的看著福慧抱著絢絢走了,歎了口氣,呆了片刻,終究還是去了乾清宮。
寢殿裏,濃濃的一股酒氣,她蹙眉踏入,裏麵空蕩蕩的,楊衍和衣臥在床上,打著微微的鼾聲,走到近前,酒味濃得熏人欲醉。
她站在床前,默默的凝視著他,深沉雙眸緊緊閉著,眉間緊皺如刀刻縱橫,縱使醉夢,也眉目深蹙,憂思難解。
她許久沒有這麽認真的看過他了,隻覺一顆心像是浸透了檸檬汁,酸酸楚楚。
“水……”
沙啞的嗓音想起,楊衍難受的翻了身,大醉後要多喝水,可他將一宮侍候的人都趕了出去,身邊竟無人服侍。
蕭青蕤輕歎了口氣,終於不忍他受罪,悄聲出去端了壺溫茶,一杯杯的喂他喝了下去。
喝足了茶水,大醉的難受勁好了些,楊衍醉夢中似乎聞到了讓他安心的香味,焦躁的心緒安靜下來,雙臂無意識的一攬,嘴裏咕噥著,“不要離開我。”
蕭青蕤被壓在他懷裏,怎麽都無法掙脫,出了一身汗,幸好,他是真醉了,睡得沉沉的,隻是不放手。
蕭青蕤掙紮到渾身脫力,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天光大亮,她迷茫的睜開眼睛,忽然想到了什麽,僵著身子,汗毛都豎了起來。
果然,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我……”
“我多日不曾睡得如此饜足了,青蕤,多虧了你。”
楊衍忽然展顏一笑,迫人的氣勢一掃而空,他起身下穿,緩解了蕭青蕤的窘迫。
“陛下有失眠之症了嗎?宣太醫把脈了嗎?”
蕭青蕤鬆了口氣,為了徹底打破剛剛的曖昧氛圍,她將話題一直繞在楊衍的健康上。好在楊衍也配合,消弭了這尷尬難言的曖昧。
說了幾句話,她趁勢告退回宮。
不久,冬至、正旦兩節到來,楊衍忙忙碌碌不得閑。直到過了冬,楊衍忽然進了蕭青蕤清修的宮。
“讓我睡一覺。”
汪錦跪在地上小聲求,“皇貴妃娘娘,萬歲爺失眠之症越來越嚴重,兩日不曾闔眼了。”
楊衍一覺睡到第二日天明,精神奕奕的去上了早朝。
之後,三五不時的就要來這兒睡覺,每次蕭青蕤下定決心,要將他閉在門外,可看到他冷峻俊美的麵容上,帶著睡眠不足的困倦,都無法鐵了心腸,隻得將他放進來。
一日一日,一月一月,這樣持續了三個月,他都是隻來睡覺,蕭青蕤漸漸的放下了戒心,就當他在這兒治病了。
直到這日夏至,她生辰。
楊衍知道她的喜愛,沒有大肆慶祝,隻讓早先侍候她的擅廚藝的宮女夏魚,依著她的口味整治了一桌素淡菜肴。
他帶著福慧、絢絢兩個女兒,為她慶祝。
這些日子,楊衍極為克製,似乎真的隻將她當做絢絢的母親,心裏放鬆的同時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但,對他卻是極為放心了。
甚至在他端來一碗甜湯時,也幹脆的接了過來,喝了一碗,覺得味道清甜甘冽,很是喜歡,楊衍見了,微微一笑,命夏魚再上一碗。
蕭青蕤連喝了四碗,才意猶未盡的放了碗。
她卻不知,這甜湯裏加的有米酒,喝不出酒味,後勁卻極大。
“醉了。”
楊衍搖頭歎息,他也沒想到,她自個一口氣喝這麽多。
抱著她去了寢室,楊衍褪了她的外裳,怕她難受,拿扇子給她扇風。
“都說醉後吐真言,青蕤,你對我真的再無一絲情意了嗎?”楊衍低低的問。
他本來隻是想要逼出蕭青蕤的真話,卻忘了蕭青蕤醉後不是安安靜靜的說話睡覺,而是……
“嘶,要是被你撓實了,朕可怎麽上朝?”
楊衍壓在她身上,一手箍住她張牙舞爪的雙手,一手摸了摸耳側出血的紅痕。他忘了,她最後性子狂野的緊,要把平日裏憋在心裏的火一股腦全發出來。
聽著她口中說出的話,一條條一樁樁都是他曾經做過的混賬事,楊衍唯有苦笑。
“好青蕤,饒過我一遭吧,我都改了。”
蕭青蕤說累了,又想動手,手腕動不了,便挺腰抬腿,和楊衍廝纏在一起。
耳邊嬌喘細細,身下綿柔柔滑,楊衍久曠之身,早已劍拔弩張,隻額頭冒汗的強忍著。
“青蕤,別再和我鬧了,我隻寵你一個,咱們好好過。”
他咬著她的耳垂,被欲念熏染的透透的聲音,溫柔的溺人。
蕭青蕤偏了頭,似乎醉得狠了,沒有聽到。
“你不說話,我當你同意了。”
楊衍默默數了三聲,她還是不出聲。
他大喜,扯開自己的衣袍,強健的身軀展露出來,兩具身軀很快疊加在床上。幔帳低垂,楊衍耐心的安撫著終於又得到的珍寶,很快蕭青蕤就化成了一灘春水的喘著。
楊衍反反複複地索求,進入、輾轉,舔舐每一寸肌膚,蕭青蕤最後隻能無力的攀附在他的臂膀上,感受著他一波波強勁的充斥。
最後她終於忍不住哀求,楊衍卻依然龍精虎猛。
這一夜,楊衍終於吃飽了,饜足了。
男女之間,破了這道屏障,再也無法冷冰冰,相敬如冰了。
更何況,楊衍打開了閘門,放出了欲念之虎,每每踩在蕭青蕤的底線上,慢慢的逼迫著她接受他。
蕭青蕤心思煩亂,倏然憶起昔日委屈,倏然又懼怕再次受傷,每每要快刀斬亂麻,就被楊衍拖到床上,在他溫情款款的呢喃聲中,沉溺其中。
如此醉生夢死的日子,在一日晨起,她劇烈的幹嘔中結束。
“恭喜皇上,皇貴妃娘娘有孕了。”
楊衍的長子,大楚的太子楊祚小朋友,以一種悍然之姿向父皇宣布自己的到來。
蕭青蕤這次懷孕很辛苦,孕吐一直吐到了五個月。
“這孩子太折騰了,生出來了,朕得好好教訓他。”
楊衍說得果決。
可等到蕭青蕤誕下孩子,穩婆報喜,“母子均安。”
楊衍抱著這年近而立才得來的兒子,早將那話忘了個幹淨。
“吾家麒麟兒,賜名祚。”
眾臣一驚,這個名字,國祚,這個孩子,皇上對這個孩子真是寄予厚望。
“朕要祭太廟,告慰祖宗。”
“朕得皇長子,大赦天下。”
“冊立太子。”
蕭青蕤月子裏,楊衍不許任何人拿外麵的事情煩勞她,她還是出了月子,才知道自己剛剛滿月的兒子,已經是大楚的太子了。
“青蕤,朕會護你一生,信朕一次。”
他是帝王,將帝王所能給予的所有,盡皆予她。
她縱然再怕疼,也要敞開心扉,再信他一次。
她點頭。
暖陽照在兩人身上,似鍍了層金邊,溫暖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