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斑駁遺跡的木製小樓裏,一身粗布麻衣的女人正跪在地上拭擦遺留下的血跡,她的一雙眼睛紅腫的厲害,地上的血跡早已幹涸,她仍舊擦得很細膩。
她怎麽舍得浪費,那是從她孩子和年邁母親身上噴薄而出的血液,連屍骨都找不到的她們隻留下了這麽點可供她入殮的東西。
“媽媽,”編織的竹篾涼椅上,一個小孩深情的看著她:“我愛你。”
眨眼的功夫,小孩旁邊多了一位老婦人,她一邊把孩子抱在懷裏搖曳著,一邊對她說:“媳婦啊!軒軒有我照顧著,你就踏踏實實回娘家住兩天。”
走的時候其樂融融,回來的時候冷冷清清。小樓變成了案發地,斑駁痕跡的門上床上貼著封條,家裏一老一少無跡可尋,歡歌笑語變成了牢籠。
遠處走近一位身材魁梧有力的男子,身著四方警局特有的服飾。黃昏的光暈打在他的側麵,修長的黑發被他挽成一個發髻,映襯著英挺的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孤傲氣息。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停拭擦著的人,問:“持續多久了?為什麽不勸著點?”
跟在他身邊的人看了一眼粗布麻衣的女人,又看了看他搖頭:“從清晨七點四十五分開始,到現在整好十個小時。受害人拒絕接受我們的幫助,在聽說地上遺留的血跡是被害人留下的,非要親自拭擦不可,說那是孩子和母親留給她最後的念想。”
受害人情緒不穩定,現在不是詢問的最佳時刻,他果斷的轉身,準備去其他地方看看。邁開第一步,跟著他的人就開口了:“秦隊,直走第三個房間,小莫在裏麵等您。他說有重要發現,我們怎麽問他都不肯開口,點名非要您親自去一趟不可。”
這倒是莫尋的作風,他有獨到的見解,辦案不喜歡走尋常路,能被他發現的線索都是破案的關鍵。隻是他的做法常常引起同事的猜忌,這讓他的形象在領導眼裏被大打折扣,從此以後他就有了隻跟願意全心全意相信他的人合作,而他就是莫尋的合作夥伴之一。
正要推門而入,就被裏麵傳出的聲音阻止了,讓他翻窗而入,速度一定要快。眼角一斜,果然看見了門不遠處的小窗有被打開的痕跡。快步走過去把手往窗台一撐,輕輕鬆鬆的跳了進去,恍然間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氣。
莫尋看著四腳朝天栽倒在地的他直搖頭,伸出欲拉他一把的手及時收了回來,大搖大擺的坐回到剛才的位置去了。見他起身才開口:“現在還能聞到那一股香味嗎?”
他一下子記起了落地時聞到的那股香氣,正常呼吸好像又沒有那種味道了,要不是莫尋提起,他大概會以為是房間閉塞太久的緣故。既然莫尋提出來了,肯定是有什麽不同的地方,他靜靜地回想聞到那一股香氣的所有細節。
久思無果,如實交代,隻是覺得特別熟悉,一時也想不起在哪裏聞到過。
莫尋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他聞到這股味道第一時間就想到,寧靜的辦公室跟隔壁的雜物間,自從出事兩個房間就被鎖了起來。還沒回到四方警局他們就聽說了這件惡意的挑釁的事,回到四方警局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房間進行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檢驗,這股香味正是第一個衝進房間的他聞到的。
聽莫尋這麽一說他也記起來了,當時兩個房間的地板上都沉澱著沒有被衝刷幹淨的幹涸血液,裏麵就夾帶著這股香氣。
“是同一個人所為嗎?”在追凶殺敵這一塊他比較擅長,發掘線索追蹤軌跡那是莫尋的強項,他一般不跟他搶的。
如果是同一個人犯案,這裏才應該是第一案發現場,可他裏裏外外仔仔細細的檢查過了,這裏除了有特殊香味外,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手法比之前嫻熟了許多不說,連味道都掩蓋了許多,要不是他跳窗進來,很難發現這股香氣。是配用的比例純度不夠高,還是縮短了揮發的時間?是技術精確了,還是故意為之,他一時間也很難斷定。
對於房間的擺設,沒人比受害者更熟悉,他們需要她的幫助。
周子夕是受害者的名字,被害者是她年僅五歲的兒子陶藝跟她去世丈夫的母親應紅梅。據目擊者說,周子夕是兩天前離開家裏回到娘家的,走時應紅梅還抱著陶藝送她到了馬路口,眼看著她上了車才抱著孩子回了家。
半個下午他們還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一隻手提著一籃子水果蔬菜,另一隻手還牽著陶藝。晚上還能透過窗戶的剪影看到她陪著孩子在竹篾編織的涼椅上打鬧,不過一天不見,鄰居再去敲門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用來納涼的涼椅上一片殷紅,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胃裏的翻騰。她怕應紅梅跟陶藝出事了,趕緊一間房一間房的尋人,整棟小樓找尋遍了也沒看見人影,這才急急忙忙叫來家裏人。他們裏裏外外的再尋了一遍,連衣櫃存放雜物的櫃子也也沒放過,這件事很快鬧到居委會去了,居委會的人這才報了警。
周子夕隻是一間咖啡廳的普通的營業員,對人特別友善,不可能會有仇家。丈夫去世的早,她一個人拉扯著一個孩子一位老人,也沒有說要重新找另一半,怎麽可能會有仇家。應紅梅自從兒子去世後身子就垮了,她在家裏幫著帶孫子,好讓周子夕放心的上班。平時家裏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周子夕買回來的,應紅梅幾乎不出門,她就老老實實的在家帶孫子,根本沒有機會得罪誰。
與此同時,負責調查的另一批人火速趕往四季車行,據說這裏兩天前就發生了輕微震蕩,當時大家沒放在心上。直到昨天動靜大了一些有人開始投訴,他們派了人過來檢查,發現隻是年成久了,一些東西腐化了導致積壓在上麵的東西一點點滑落下來。
現在他們麵臨的是巨大的爆炸,整個四季車行被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