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十九朵玫瑰花
天下著很大的雨,人們打著傘,雨水從傘沿上落下的時候,連成了水線。
酒店的門口停滿了車,名種豪車,寶馬,奔馳,法拉利,瑪莎拉蒂,人們微笑著從車裏走下來,走到我們的麵前,握著我的手,對我說:新婚快樂,親娘真漂亮,你小子,有福氣啊。
雨穿著潔白的婚紗,像個仙女一樣,她的手裏捧著一束粉色的玫瑰花,玫瑰花中是白色小點的滿天心。我穿著西服,皮鞋擦的鋥亮,因為淋了雨,雨的臉上還有水,讓她的美多了幾分柔嫩。
她摟著我的胳膊,對人們客氣地笑著,扮演著一個好媳婦的角色。
“大灰狼,我曾經做過這樣的夢,我夢見我們結婚了,來了好多人,好多轎車,沒想到這比我夢到的還要豪華唉。”
我笑,我很開心,能跟雨這樣的女孩結婚,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了。
“是啊,我也做過這樣的夢,真不敢相信,成真了,能取到你,我真是倒了黴了,這得花多少錢啊!”我說。
雨狠狠地掐了我的胳膊一下,低聲對我說:“大灰狼,你聽好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人了,從現在開始,你隻許對我一個人好;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是真心。不許騙我罵我,要關心我;別人欺負我時,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
“你以為你是河東獅吼裏那個小潑婦嗎?你背這台詞用了多久,一晚上還是兩通宵。”
我用我認為夠怪的眼神回頭看她。
啪,我的眼前,一輛別客車撞了我們用來結婚的婚車,一輛租來的加長林肯。
這車一小時就好幾百呢,我正要找司機理論,一個女人尖細的聲音對我說:
“姓許的,起來了,不知道這是上班的時間嗎?”
我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女孩,一個看上去像是我欠了她很多錢的人,我揉了揉眼睛,沒好氣地對她說:
“上班就上班,你吼什麽吼?好不容易做個夢,都被你給攪和了,這損失你陪的起嗎?”
“看你那樣,一副豬哥相,把口水擦了,人家客人指定要你幫她染頭發,老板馬上要來了,要是他看到你上班時間睡覺,有你好看的,這個月的獎金不要了可是?”
蓉怒氣衝衝的說,蓉是我的同事,她總是一副八婆的表情,明明是一洗頭妹,非把自己當成老板娘。
“我又沒欠你錢,凶什麽凶?”我說,說完我就不理她,我走。
我不是個交際的高手,特別是跟女孩子,我最拿手的方法,就是吵上一句,在對方還沒有組織好回擊詞語的時候,轉身就走。蓉的反應會是什麽樣,我不在乎,大不了就是胸脯一起一伏了。
我習慣了不在乎,不在乎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這也是我沒朋友的原因。
點名讓我理發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這女人我似乎在那裏見過,但卻想不起來,不過有一點我是肯定的,她不是我的常客,我的記性很爛,記不住人的名字,但我剪過頭發的女人,我一定會記得她的樣子。
“修一下流海就好了,聽說你的技術不錯。”
女人微笑著說,很和藹,隻是看我的時候,眼神怪怪的,有點像警察看小偷,讓我感覺很不自在。
“噢,好的。”
我避開了她的目光,讓她坐在騎子上。
我幫她修流海,她跟我說話,她問我:“小夥子,你多大?”
我說:“我十八。”
她又問我:“你叫什麽?”
我說:“我叫許斌,文武斌。”
許斌是我的名字,也許是父親希望我文武雙全,給我起了一個好名。不過他最終失望了,我不但文武雙全,而且還成了一個父親最不喜歡的那種人,跟女人打交道,有時候說話不得不娘的理發師。
她又問我:“你現在一個月收入多少?”
我是一個不太喜歡跟陌生人講太多話的人,就算是熟悉的人,問及這些問題,我也很不喜歡回答。
前兩個問題,我答是因為不想得罪客人,但這第三個問題,實在是我最討厭的,因為我的工資很少,少的每一個月都得借錢花,她的這個問題,我再也無法忍受了。
我說:“我拿多少錢?好像跟你理發沒關係吧?你為什麽要問我這些問題?”
對一個顧客這樣說話是很不禮貌的,我因此還挨過幾次老板的訓,不過我並沒打算變成一個好脾氣的人,不對,是我沒辦法忍住我的壞脾氣。
女人倒是沒有生氣,對著鏡子,對我笑了笑,這個笑容太熟悉了,可是為什麽這麽熟悉呢,我想不起來。
剪完了發,她付了錢,又對我笑,笑的我不敢看她,於是我低頭,我玩手機。
我心想,這女人不會是有病吧,幹嗎老對我笑,我知道我是帥了點,但你這明目張膽的勾引,有點不好吧!人家可是白花大美男唉!
好吧,我不但滿嘴跑火車,有時候還會滿心跑火車,不是自戀,是習慣。
就在這時候,出去吃飯的雨回來了,她進門後,摟著女人,親切地對女人說:
“媽,你怎麽來了?來,怎麽不說一聲?”
雨的媽,她是雨的媽,難怪那笑容那麽熟悉。我的媽呀,我急忙轉了身,不用看我都知道我那張本來不白的臉該有多黑了。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緊張和尷尬過,恨不得在地上找一個老鼠洞鑽進去。
“今天店裏沒事,過來修個頭發,順便看看你,怎麽樣,還習慣吧?”女人問雨。
“還好吧,先慢慢學罷……”
聲音漸行漸遠,教我如何欣賞一個女人是否漂亮的色鬼師傅濤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伸出了大拇指:
“臉都紅成這樣了,是不是有種女婿見丈母娘的感覺。”
“大爺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雨的老媽,好尷尬,我艸。”
我說,說完我就忍不住笑了,想想自己說的話,還有亂七八糟的想象,不笑很難。
雨回來了,鬼鬼地盯著我看,我不敢看雨,我躲,她追著我的目光看,直到看的我受了不,借口出去抽煙,才算是躲過了一劫。
雨是個很聰明好學的女孩,一個冬天過了,她學到了她要學的,成了一名理發師。
因為她長的好看,對人又客氣,來找她理發的男生不少,有時候我看到特別帥的,點名讓雨理發的時候,我就特別的不舒服,恨不得上去搶過雨手上的剪刀,給他剪個亂七八糟,讓他不敢出門見人,但每次這樣想的時候,我就覺得我特別的二,人家找雨關我什麽事呢?
那幾年的我,真是個好孩子,脾氣壞,但從來不打架惹事,頂多是說話把人氣半死,把自己氣半死而已。
情人節那天,我們店裏沒什麽生意,我們店旁邊的花店倒是生意很好,擺了好多玫瑰花賣,我和雨因為無聊幫著花店賣花。
雨對我說:
“要是有人送我花就好了,大灰狼,你有沒有看最近的一個電視劇,那個男的,開著跑車,買了好多花給她的女朋友,好羨慕那樣的人,要是有人那麽追我就好了。”
“我不看那種狗血電視劇,還有啊,就你這樣的,有人送你一朵就不錯了。”
我瞪著她說。
“那你送我一朵怎麽樣,情人節唉,我怎麽著也算個美女吧?給個麵子,如何?”
“唉,當然算,當然給,我怎麽著也紳士一回。”
我從花束中抽了一支,剪掉了上邊的刺,包了起來,向她遞了過去。
她怪笑著,要接不接的樣子,花店的老板娘對著我壞笑,那眼神真讓人不自在,有種掉頭就走的想法,我也不說給不給她,看她的樣子,我也弄不清楚她是要還不要,在尷尬了足有十秒之後,我受不了了。
於是我看著她,認真地看著她,看到她的臉紅了,不敢跟我對視,我向她走了過去。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間,我側身把花遞向了路過的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學生,對小學生說:
“小朋友,送你支花,送你老師好不好。”
那小女孩很可愛,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將花拿在手上,甜甜地對我說:“謝謝哥哥。”
“不用謝,好好學習,將來不要像我這麽沒出息,做一個隻會賣花的壞人。”我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說。
“許斌,那花是要錢的,你想送誰就送誰啊,老板是讓你來幫忙的,不是讓你來破費的,太不像話了,那小女孩要成你女朋友,還得些年呢。”
雨慍怒地在我身後小聲的說道,我回頭看雨,雨的臉紅著,咧著嘴,玩味地看著我。
我沒理她,我走到老板娘的身邊,幫老板娘包花。
那天雨沒有再理我,我找她說話,她也不理我,但看上去並不像是生氣,隻是不跟我說話。人家不跟我說話,我也不能逼人家啊。晚上的時候,我實在受不了了,因為我習慣了每天和雨開玩笑,她這不說話,真是讓我感覺心都空了。
“怎麽辦呢?”我問濤子,教會我理性的家夥。
“自己想,都一年了,能表白了。”濤子幹脆地說。
“好吧,好吧,表白就表白,怕啊!拿點錢給我。”
“多少?”濤哥問。
“三百,我要買九十九朵去,工資發了還你。”
“我以為你一直會做一條朽木呢,原來你也有開竅的時候。”濤爽快地把三百塊錢拍在了我的手上,鼓勵道:“牛糞一定是要鮮花來插,才能顯示出營養價值,加油。”
“好,小的一定。”我說
情人節的花,一支十塊,不過那是對外人,我跟花店的關係不錯,所以,九十九朵,我花了三百就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