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矛盾心思

  老頭子常說,人要講信用,才會有人信,才會有人服,才會在這個社會上立於不敗之地。


  我一直努力去這麽做,但我發現,有時候很難,因為很多時候,我發現別人自私的時候,我不能做到無私,就算我表現的不自私,但內心還是很自私。


  撥掉一層皮,反複的去思考,始終發現,沒有什麽完美的東西,但又掌握不了如果做到放棄不追求完美,結果就掉進了一個死循環的哲思地獄。


  王東升的手術費用一共花了我們兩個月的收入之和,當然這其中有些錢是他們報的假帳,不過這是後來懂了發票的時候才弄清楚的,當時不怎麽懂,人家說多少,給多少發票,就給人多少錢。


  不過也沒關係,他們沒報警,我沒被關畢竟是件好事,像關傑說的,錢是身外之物,我愛錢,可跟失去自由的牢獄之災比起來,錢就算不得什麽了。


  而且如果坐一次牢,我的名聲可就差了,名聲跟錢那個重要,這個說不好,留給哲思高手吧。


  大嘴和關傑說我打傷王東升是因為我們的生意,所以大家一起承擔。


  可我心裏清楚的很,王東升的傷是我的衝動和對王東升的不孝的反對造成的,我揍他與我們的小攤沒有什麽關係,於是我對他們說:


  “錢算我頭上,掙了以後,分的時候,我把這部分算進去好了。”


  “哥哥,這必要這樣清楚吧,大家都是兄弟。”


  大嘴說,但說的同時他看了眼燕子,燕子微笑,笑的倒是很甜,可我總覺得不舒服,好像心裏藏著事。


  我心裏當然是想,這錢大家出了,畢竟這錢不是小數字,可我不想因此讓別人的心裏不舒服,他們叫我哥哥,我不能不表現出一個哥哥的樣子來,有時候我愛麵子勝過愛錢,我說:


  “親兄弟明算帳,這樣才能長久把生意做下去。”


  在我跟關傑合夥做燒烤的時候,老東西就對我說過,和人合夥做生意,跟合作夥伴一定要講公道,錢財一定要分明,要不然的話,生意是做不長久的,人心都是自私的。


  “明算帳什麽,這架不打,這事也不會這樣結束。”


  關傑說,他依然是冷冰冰的樣子,看上去似乎有點生氣。我相信關傑是真的願意和我一起承擔,因為曉雯是站我這邊的。


  但大嘴不行,大嘴身後還有個燕子,我們在一起有些日子了,相處的還算不錯,大嘴人爽快,不過我始終感覺到跟燕子有隔閡,不如我和曉雯。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純粹的友誼,也有純粹的愛情,也有純粹的兄弟情,我也逼著自己相信,因為相信這些,生活才會顯得更陽光一些,讓我陰暗的心不至於發黴。


  但同時我不相信存在於我的身上,我很現實,我的現實讓很多人感覺到我這人無法接近。


  幾年後,跟濤子重逢,濤子說:

  “許斌,你不相信別人,覺得這個世界都是很自私,這仗得算到蔣小雨的頭上,要不是她那麽無情,我覺得你不會變得這麽現實。”


  我說:“狗屁啊,我自私是因為這個社會都很冷漠自私,跟被人甩了沒關係啦。”


  我嘴上在頂濤子,但我覺得濤子說的很對,如果不是蔣小雨,我也未必變得什麽人都不信。


  當然這是後話了,這時候,我還沒有找到為什麽我現實的原因,我還沒有分析雨的離開給我帶來的巨變。


  大嘴和關傑表現出來的義氣,也許是真的,或者是假的,但我寧願相信是假的,隻有相信是假的,我才會一個人承擔下這一切,才會讓自己不在出錢後有所後悔。


  不知道讀到這些話的時候,你有沒有在類似的事上糾結,我希望你沒有,因為沒有這樣糾結的人是純粹的人,純粹的人才是幸福的人。


  我在寧縣生活了十六年,在小區裏見過了太多此類的事情,一起合夥做生意的,表麵上關係好的像親兄弟,背地裏恨不得讓同夥撞車去死,自己獨攬生意。


  我認識這樣一個人,他的母親癱瘓在床上,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很孝順,我覺得他很不錯,可私下裏有一次酒喝多了,他卻對我說:“他恨不得自己的母親趕緊死,少讓自己這麽煩。”


  人心裏想的和做的未必是一致的,所以我不相信我的朋友,和我一起打拚的人是百分百願意和我一起承擔責任,我想表達什麽呢?


  我不知道了,有經曆的人一定明白我在說什麽,不明白我在寫什麽的朋友,你就沒事偷著樂吧,為你單純的生活而驕傲吧。


  王東升的事情解決之後,我才把這一切告訴了我家老頭子,老頭子聽完後,對我搖了搖頭說:


  “許斌,人和人之間不能分的那麽清楚,你分的太清楚的時候,往往顯示的不是你的公正,而是你很難接近,不管是大生意還是小的燒烤攤,有時候有些事情得模糊一些,該一起承擔的時候,一起承擔是沒錯的,這樣你才有朋友,人家有困難的時候,才會找你。”


  “爸,你之前不是跟我說要公正嗎?我這樣做蠻公正的啊,你不會是覺得我這麽做吃虧吧。”我反問老頭子。


  老頭子歎了口氣,對我說:“我說的公正與錢沒有多大關係,和你做的這個公正不一樣,我現在跟你無法解釋怎麽樣做才算真正的合理,這是一個道,需要你慢慢的悟,等你悟透了,你就可以做大事。


  如果你悟不透,那你一輩子也能做個小事,因為你悟不透,你就不懂的如何和人配合做事,你小子很煩,我沒法跟你解釋的清。”


  “你教教我罷。”老頭子越說我煩,我就越想煩他,讓老頭子露出無奈的表情是我生活中不可多得的樂趣。


  老頭子搖了搖頭,笑道:“我的兒,有些東西是教的了的,有些東西是教不了的,如果什麽事情都能教的了,那人人聽幾堂大師講的課,看幾本成功學的書,不都成富翁了。”


  “好像有道理噢,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我說。


  “等你成功了,你放個屁都是真理,你不成功了,什麽都是假的,與人交往是門特別大的學問,這門學問弄精了,你就真厲害了,你就不會給自己下套了,不過我覺得你弄不精,因為你的心思太重了,你活不簡單,所以你成不了大事,成大事的人一定是簡單的人,簡單的人才能成大事。


  算了算了,不和你說了,被你攪的我都胡言亂語了。”


  老頭子說完,轉身就走,不跑我糾纏,我對著老頭子無奈的背景嘿嘿傻樂。


  我用很長時間試著去明白老頭子的話,可我始終沒有明白老頭子的話,道理很容易懂的,可是做到就很難了,連做到都會難,悟透就更難了,什麽簡單的人成大事,成大事的人簡單,很高深。


  王東升住院後,沒有人再鬧過我們,老王也沒有再出過攤,我們的生意恢複了正常,因為我的發狠,沒有人跟我們搶地盤了,老王的地攤位置也成了我們的。


  關傑主要負責燒烤,大嘴負責炒菜,我做的事,跟我的性格一樣,很雜,給人端菜上酒我幹,炒菜我也幹,燒烤我也幹,算帳的事我也幹,反正是需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整天讓自己忙著。


  倒不是因為我精力特別旺盛,也不是想學會什麽都做,我沒那麽上進,我是怕不忙的時候,我就會胡思亂想,我會想雨,想跟雨的點點滴滴,我討厭那種思念,總是很痛。


  那種感覺就好像得了病,而這病還偏偏沒有法子去治。


  可是不管你怎麽忙,你還是有時間的,那麽剩下的時間我就去跟大嘴和關傑去網吧裏打遊戲,去跟網吧的收營員小思吹牛皮,我不喜歡小思,但我喜歡逗著小思笑,那是一種成就感。


  我學會的第一個遊戲是紅警,不過我很笨,用了一個星期,才勉強會使用各種工具,當然,這還是在快要煩死關傑的情況下學會的。


  大嘴是在我學會造東西,能滅掉簡單的國家時才學的遊戲,可他比我強多了,剛學了一個晚上,第二個晚上就能輕鬆的把我滅掉。


  這讓人很氣結,在連輸了三把後,我終於受不了了,我罵了句:“大嘴,讓著點會死啊。”


  “是啊,讓著點真會死的。”大嘴傻樂。


  我給了大嘴的後腦一個巴掌,然後出了網吧,站在網吧樓梯間抽煙,看窗外的景色。


  天還未亮,隻有幾家早餐店開著門,我看著窗外偶爾會從中街躥過的車,和穿著學生服的學生,以及早餐店忙碌的大叔大媽,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因為眼前的景色讓我想起雨,我跟雨戀愛的時候,我總是起的很早,然後跑到早餐店去買包了送給雨。


  其實包子送的遲早都沒有關係,可我就想買下小店的第一籠出的包子送給雨,我覺得那樣才顯得我夠愛她,可現在我沒了這份愛,我對老頭子不可能像對雨一樣,沒那種激動的感覺,我感覺心裏空空的。


  我丟掉了煙頭,踩死了煙頭,閉上眼睛,對自己說:許斌,出息點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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