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輪不到你操心
沈老爺子皺眉看著她失神的模樣，心中難免不忍。
一開始，他對喬安若也是沒有好感的，隻當她是攛掇孫子離開海城的始作俑者。但是經過調查，知道她那二十多年在喬家的經曆，不覺多了幾分心疼。
“若丫頭，你也別太難受。”
這或許就是老天爺在冥冥之中的安排，不讓這個已經夠可憐的女孩再背上一個淒慘的身世。
“沈爺爺，我沒事……”
喬安若輕聲答應著，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紙張。
“若丫頭，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很多事情沒必要弄得那麽清楚。到頭來……苦的還是你自己。”沈老爺子踱步走過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
“況且，喬新民說的話，未必都是真的。”
他的手段何其多，從他嘴裏說出的話，十句也就隻能信半句。
喬安若扯了扯唇角，沒有接話。
她當然知道‘父親’不是什麽好人，一切都以喬氏的利益為上。但不管再怎麽樣，骨血之間的事情卻是怎麽都騙不了人的。
即便‘父親’再怎麽勢利眼，再怎麽樣冷酷無情，他也一直維護著‘姐姐’的利益。
“哎，你就是這麽死心眼。”
“沈爺爺，這些資料能讓我帶走嗎？”喬安若謹慎問道。
“都是些複印材料，你要就拿回去吧。”
沈老爺子為她的執拗暗自歎息了一聲，想要再安撫她幾句，最後隻生無奈地搖了搖頭。
“若丫頭，我最近收藏了幾幅畫，你不是懂這些嗎？幫我去看看……”
喬安若當然知道他這是在轉移話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覺心領神會，“好。”
……
因為這個插曲，喬安若接下來的情緒都不怎麽好。
所以，在她提出回家的時候，沈家爺孫倆也沒有留人，隻是叮囑她開車注意安全。
沈川哲目送她離開，直到車影都看不見了這才轉向爺爺發問，“爺爺，你都告訴若若了？”
“你覺得呢？”沈老爺子不答反問。
“那喬新民……”
沈老爺子沒好氣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你這榆木腦袋怎麽就不想事情呢？我要真告訴若丫頭，她就不是現在這副模樣了……沈川哲，你真想讓她知道真相？”
最後一句疑問沈老爺子說得格外沉重，眉頭都跟著狠狠地皺在了一起。
沈川哲沒有接話，一臉苦惱和掙紮。
他當然不想若若知道那所謂的真相，但他也不想看見她為了這些事情而煩惱。
“有時候，糊塗點反而更幸福。”
沈老爺子如是總結道，頓了下，像是想到了什麽。
“臭小子，既然那麽喜歡人家，怎麽就不能勇敢點表白？”
他的話一語中的，沈川哲神色微沉，道，“爺爺，你又不是不知道，若若心裏有人！”
“哼！瞧瞧你這點出息，老婆不敢追，家業也不願意繼承……要不是你媽生產的時候，是在自家醫院，我都要懷疑，醫生當年是不是抱錯了孩子。”
沈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的，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他們沈家的兒孫做事向來果斷，也勇於承擔和冒險。偏偏到了他這一代，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哪裏還有他們沈家人的樣子！
沈川哲笑笑，一抬首便看見了爺爺兩鬢的白發，格外的顯眼。他心口一緊，到了嘴邊的調笑忽然之間全說不出口了，莫名的酸澀漲滿了他的整個胸膛。
“爺爺，我知道您對我的期望……”
好半晌，他才呐呐地開了口，神色凝重。
“但我現在還不能離開中心醫院，我答應您，等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一定回來繼承家業。”
突然聽到孫子說這番話，即便是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沈老爺子也狠狠地怔了下。
他不自在地輕咳了聲，說了句“你心中有分寸就好”，便上樓了。
……
原以為爺孫倆的緊張關係也該就此緩和了。
然而，有些事總是讓人始料未及。
隔天，一條關於沈川哲的新聞毫無預兆地占據了報紙的各大頭條。
報道極為詳盡，從他小時候所受的教育，到他後來的感情發展，都介紹的相當仔細，隻差沒有將他做過的那些糗事翻出來了。
沈家人行事向來低調，但是整個家族的勢力在海城還是不容小覷的。突然爆出這樣的新聞，自然吸引了不少眼球。
大部分的市民們隻當茶餘飯後的談資看看就算，不過醫院裏卻已是各種謠言滿天飛了。
有說沈川哲是潛伏進來挖牆腳的；也有人說他隻是單純來鍛煉自己的，不然為什麽不去自家醫院；更有人說他來中心醫院，就是為了保護喬安若……
眾說紛紜，但多數人都認為他的目的是喬安若！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喬安若並不知情，她唯一感受到的便是……急診室的人突然之間增多了！
多的還不是病人，而是護士、醫生。
雖然每次都被主任義正言辭地趕走了，但還是有人不斷地湊過來。最後，也隻能‘請’喬安若暫時回到辦公室休息。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麽。
喬安若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一個小護士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
“喬醫生，沈醫生……真的是沈家少爺嗎？”
小護士臉上掛著笑，心裏早已經緊張到不行。
喬醫生可是院長的學生，還和沈家公子有著說不清楚的關係。惹惱了她，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早知道，就不和她們打賭了。
“嗯。”
喬安若笑著點頭，看起來波瀾不驚的，心底卻漲滿了擔憂。
連醫院的護士都來追問了，這事情鬧得可真夠大的。
護士離開後，喬安若在心底暗自思量了一番，還是決定給沈川哲打個電話……
“學長，你還好吧？”
“放心吧，我能有什麽事，就是一堆記者圍在門口，估計今天都出不了門了。”
“……”
喬安若沉默，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
她總覺得學長是被自己牽連了，隻是就這麽開口說抱歉的話，似乎又太唐突了。
“若若，我在家裏，不會出什麽事的。倒是你，一定注意安全，做什麽都別單獨行動。”
這件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背後一定有什麽陰謀。
否則，他安安逸逸做了近三十年的沈川哲，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突然被人抖出身份，即便他從來都沒有刻意隱瞞過。
“嗯，我會的……”
喬安若蹙著眉頭掛斷電話，一轉首就看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的鬱長白，“你……怎麽會在這裏？！”
“怎麽？打擾你和學長的親密通話了？”
鬱長白撇嘴冷笑，說出的話像尖刺一樣狠狠紮進喬安若的心房。她臉色一變，公式化道，“鬱總，有事嗎？”
“藥盒落在外地了。”
簡短的話語瞬間說明白了他的來意。
喬安若微怔，柳眉皺的更厲害了。
“鬱總，你堂堂寰晨的總裁，做事怎麽就這麽丟三落四？你該不會覺得這麽整蠱我，很好玩吧？”
“嗬……你想的可真多。喬安若，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本讓我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鬱長白哂笑，視線在她身上淡淡的掃過，看似漫不經心，卻留意著每一個細節。
這才幾天，居然瘦了這麽多。
“那就再好不過了。”
喬安若一陣釋然。
轉瞬，就被更強烈的悵然和失落占據了整個心房。
她倉促斂去心底的酸澀，輕咳一聲，道，“稍等一會，我去趟藥房。”
說完，也不等他回話，徑直轉身離開，連桌上的手機都忘了拿。
她前腳才走，手機便響起來了。
鬱長白轉動輪椅靠近，看見上麵顯示的名字，劍眉微蹙，想也不想地按下了掛斷。
電話那頭的沈川哲一臉擔憂，遲疑了下，繼續打。
就在他心中的擔憂快要到達臨界點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了。
“她不在。”
那頭傳來的是一道男聲，冰冷，果決，讓他想到了某個男人……
“鬱長白？”
“很高興沈少爺能認識我的聲音，但我並不覺得這是我的榮幸。”鬱長白冷聲嘲諷，眉眼之間漾著淡淡的不悅。
這才掛斷電話多久，就又迫不及待地聯係上了？他們的感情有這麽好嗎？
“若若呢？”沈川哲語氣不善，心底更是疑惑。
鬱長白不是去隔壁市？怎麽會出現在海城？
“嗬嗬……”
鬱長白但笑不語，那淡然的笑聲傳入沈川哲的耳內，讓他著急不已，腦中迅速翻轉著各種念頭。
“鬱長白，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目的？”尾音微微上揚，鬱長白笑得更厲害了，“病人來見醫生能有什麽目的？沈少爺未免想得太多了。”
“有沒有目的，你心裏最清楚。”
惱意散去，沈川哲的聲音多了幾分冷靜。
“沈少爺管好自己就行。”
鬱長白還是笑，聽到那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劍眉一挑，沉聲道，“她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操心。”
語罷，他迅速切斷電話，刪除了通話記錄，將手機歸於原位，然後像沒事人一樣迎向那道嬌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