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明明是你不告而別
那通電話徹底打消了喬安若帶著孩子去莫雨家的念頭,但她也沒忘記發條短信過去。
“還是去我那邊住吧。”
喬安若沒有回應,而是直接撥通了某家酒店的電話。
聽到她和服務前台的通話,鬱長白臉色驟變,手臂一揚,搶過了手機,直接掐斷。
“若若,你還真是任性。房間都已經給你和孩子們準備好了,還去住什麽酒店?”
喬安若皺眉,正要反駁。
“要是被那些有心人士拍到,估計得說我欺負你,逼得你帶孩子離家出走了。”
薄唇的微笑一直沒有散去,闃黑的眸底隱隱閃動著光亮,“你昨天答應我的事情,該不會忘記了吧?”
喬安若的心裏猛地咯噔了下,沒有回話。
她當然沒有忘記自己所說的話,隻是他們要談的話,隨便找一個地方都可以,不是非得要在他家裏。
“隻有在我家,才不會有被人偷聽的可能。最重要的是,我還有很重要的東西要給你看。”
鬱長白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如是解釋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喬安若也沒再說什麽,淺淺的說了句“這幾天就先打擾了”,又繼續去收拾東西了,心底卻被那所謂“很重要的東西”占據。
很重要的東西……
他要給自己看的到底是什麽?
鬱長白看著她忙碌的身影,薄唇的笑意愈發濃厚,深邃的眸底掠過一抹得逞的精光。
他好不容易才讓她搬進去了,說什麽也不會讓她再出來了……
回去的路上,因為有兩個小家夥在,一直都很熱鬧。
到家後,鬱長白交待董叔照顧兩個小家夥之後,領著她直接進了書房。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書房,卻是第一次這麽緊張。為了掩飾這種焦躁,她率先開了口。
“鬱長白,你到底想和我談什麽?”
“我先帶你去看點東西。”
“你……到底想要給我看什麽?”
他的態度讓喬安若有點摸不清楚頭腦。
明明是他要和自己談,為什麽現在卻有一種她很迫不及待的感覺?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鬱長白淺笑,從書桌裏拿出一個遙控器,按下了其中一個按鈕。
哢的一聲,靠著牆壁的書架從中間緩緩分開,一道木質的樓梯出現在兩人麵前。
喬安若杏眸圓瞪,一臉的難以置信。
都什麽年代了,他居然還玩暗道這種東西?
驚訝的同時,她的心裏又騰升了濃重的好奇,到底是什麽寶貝,值得他這麽隱蔽的藏起來?
“得麻煩你幫我上去了。”鬱長白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喬安若看了眼樓梯,徑直走到了輪椅後。
好在樓梯的階數不多,借著力道把他弄上去,也不算特別累。
上了樓梯後,出現在眼前的還是一個書房,隻是裏麵似曾相識的裝潢,讓喬安若猛地頓住了步子。
藤製的小桌,貴妃椅,米奇米妮的擺件,青花瓷的花瓶……
這些不都是她當初布置在書房裏的嗎?
怎麽會在這裏?
怔愣地看著這些東西,喬安若覺得有什麽東西狠狠地梗在喉口處,讓她說不出話來。
向來淡定自然的鬱長白表情在進了這裏之後,也有細微的龜裂,但他還是保持著自己的理智。
“去外麵看看吧……”淡淡地說著,他已經主動開了房門。
他的情緒看似平靜毫無波瀾,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在手指碰上門把手的刹那,顫抖的有多麽劇烈。
喬安若木訥地抬眉,竟然沒有了再看下去的勇氣。隻是,心底還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支撐著她,催促她把所有的東西都看透,看清楚……
在原地站了好幾秒,她最後還是艱難地邁出了第一步。
回廊貼著的素雅的壁紙,牆上是複古的壁燈,客廳裏的雙人沙發,餐桌上的田園係桌布……
除了右手邊加了小斜坡的樓梯外,所有的擺設和當年一模一樣!
喬安若怔愣地看著,精神有點恍惚,好似自己在一朝之間穿越回到了五年前。
“這……”
好半晌,她才艱澀地吐出這麽一個字。
“你走後半個月,我花掉了當時所有的積蓄,買下了這套房子,把下麵的東西都搬了上來……”
鬱長白說得風輕雲淡,沒有提起自己當時的痛苦,就好似在說著別人的故事一般。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非要這麽做,明明都開始新生活了。可我就是舍不得真的丟掉這些東西,它們每一個都承載著我們的回憶……”
修長的手指緩緩緩過沙發,他的眼底掠過了一抹難以掩飾的憂傷。
“……宋銳問我,反正都離婚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做。我回答不上來,就是覺得,如果你回來看不見這些東西,一定會難過……我最舍不得的,就是看見你流淚。”
聽來輕淡的話語,好似一股清泉緩緩地從耳膜傳遞到她的心髒,讓她的心底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她最沒有辦法麵對的,就是這麽溫柔的鬱長白。
“其實,真把東西搬上來之後,我隻上來過一次。我在這裏待了三天,喝下了一整櫃的酒……宋銳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隻剩下半條命了。”
在醫院住了半個月之後,他再也沒有勇氣踏進這裏了。
他怕!
他怕看見這裏的一切,他怕記起那些有關於她的回憶,那些甜蜜的過往就好似一記毒藥,能夠讓他崩潰、足以讓他瘋狂。
若是再放任下去,他一定會被它們活生生地吞噬掉!
喬安若看著他冷硬的側臉,心髒猛地抽緊,她實在想象不出鬱長白借酒澆愁的樣子。
他從來都是意氣風發的,不管遇到多大挫折也都能從容優雅地應對,他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怎麽可能把自己弄的那麽狼狽?
怎麽可能……
“從那以後,我就決定要忘記你。”
她成為了鬱長白心中的一個禁忌,不能提起,不能觸碰。
但是,這終究隻是一種心裏暗示而已。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更加想念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他隻能借著工作麻木自己,漸漸地將她塵封起來。
他努力了五年,將那些過往硬生生在心底壓製了五年……
“到後來,就連我自己都相信我已經忘記你了,直到我再次遇見你……若若,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他轉過頭看向了她。
幽黑的眸子裏盛滿了深情,柔得快要滴出水來。
喬安若的心髒被著一個眼神震得漏跳了一個節拍,她目光複雜地看著他,說不出半個字。
她怎麽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從他的嘴裏聽到這些。她更沒有想到,自己的離開竟然會給他帶來這麽大的衝擊。
隻是……
“騙子!”
腦海中忽地迸出某個念頭,她神色微變,好半晌才囁嚅著吐出這麽一個詞。
“如果你真的那麽舍不得,真的有那麽愛我的話,當初怎麽會……怎麽會逼我和你離婚……鬱長白,明明是你主動要求離婚的,現在又何必裝出一副情深似海的受害者模樣?鬱長白,你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
喬安若的厲聲指控讓鬱長白的腦子有片刻的空白。
她剛剛說……
是他逼她離婚的?
他……疼她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逼她離婚!
“分明是你留下一紙離婚協議不告而別。”
淡淡的話語,沒有過多的控訴,隻是平靜地陳述事實。
但是,修長好看的手指卻緊緊地捏著扶手,透露出他此刻的緊張和不安。
喬安若愣在原地,心底有百種情緒纏繞。
腦子裏隻剩下他的那句:分明是你留下一紙離婚協議不告而別……不告而別……
明明是他要求的,怎麽就變成她不告而別了?
忽地,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苦澀的笑了起來……
鬱長白看著她好幾秒,像是為了證實什麽,繼續道,“我帶著禮物回來時,家裏已經看不到你的人影,唯一等著我的,就隻有你簽了字的離婚協議。”
“砰”的一聲,有什麽東西在喬安若的心裏坍塌、破裂。
她腳下猛地打了一個趔趄,整個人朝後連續退了好幾步,失去血色的小臉蒼白得嚇人。
她渾身發抖,一瞬不熟地盯著麵前的男人,眼眶裏酸酸澀澀的,湧起了點點的濕意。
“所以……你根本從來就沒有提過離婚的事?”
發顫的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恐慌和混亂,她眼神空洞地看著對麵的男人,好似心魂都被抽走了。
“若若……”
鬱長白眉頭深鎖,眼底泛著止不住的心疼。
這樣的她,讓他想要摟進懷裏好好的疼惜。
“嗬嗬……”
喬安若忽地笑了起來,眼眶裏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連帶著她麵前的鬱長白都模糊了。
她一直以為是他放棄了兩人的感情。
在倫敦的這幾年,她在思念中埋怨他,又在怨懟中想念他,被這種情緒折磨的都快要瘋了。
現在,他卻告訴她,那些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他從來都沒有提過離婚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莫大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