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黑氣淨化
她咬緊了牙關,七竅開始緩慢地滲出血跡。
沒有人注意到,她身上的血漬,每滲出一點,很快就又消失在了空氣中。所以即使看起來她的七竅血流不斷,但其實沒有一滴落了下來。
天邊的月色好像也漸漸變得明亮起來,暖黃的光輝將大地籠罩起來,如同白晝,但是卻更添兩分昏黃之色。
數百裏外的殘影不知疲倦地朝著同一個方向飛掠過來。
玉子虛原先恢複了一點血色的麵上又變得蒼白起來,他操控著靈力想要竭力將顧如願體內的東西牽引出來,但是始終差了一點。
每一次,在每一次失敗之前,他都能明確的感受到,真的是隻差一點了。但是偏偏是那麽一點,他始終無跡可尋,他隻能一次次嚐試,寄希望於下一次能夠減少差距。
畢竟之前他沒有過相關的經驗,這還是第一次一個人麵對這樣棘手的情況。但是——他咬了咬牙,看著正在閉目默默忍受的顧如願,素來淡泊的心裏忽然湧上一股責任感,他加大了力度,這使得他體內忽然有一瞬間的空虛,這是因為之前沒有恢複好,導致現在有了後繼無力的情況。
但也隻是一瞬間。
他的修煉之道素來是厚積薄發,十數年的底蘊並非是一天裏就能將他逼到山窮水盡的。
在這一時的空虛之後,他仿佛重獲新生,體內的靈力再次變得豐沛起來。
而這一次,顧如願體內的髒東西也被他順利牽引了出來。
在不遠處,一道道殘影正在悄然無聲地逼近。
蕭淩妖見狀,連忙提著刀站起來。
他看不太清楚,但是能感知到那一道道從頭到腳散發著“來者不善”的氣息的身影離他們越來越近,他心裏雖然隱隱有猜測,但這時候還是不敢輕易確定,畢竟玉子虛也沒有親口說過什麽,所以他隻是做好了防禦的姿態,以確保在這些殘影攻擊過來的時候他能夠在第一時間完成反殺。
段流水見他如此,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也有樣學樣地警戒起來。
蕭淩妖,段流水,薛懷遠,殷趙帆四人如今分別站在東朱雀,西青龍,南白虎,北玄武的方位上,玉子虛與顧如願被他們圍在中間,從道家的方位上來看赫然是處於太極圖的黑白兩方的中間位置。
“真是好香甜的味道~~”
“嘶~~我已經好久沒有聞到過這麽好聞的味道了——”
“吃了它~~我要吃了它~~”
殘影從四麵八方掠來,他們已經失去了作為人的意識,如今口中不住地重複著一句話,也是他們作為亡魂的本能驅使。
這些殘影,便是零落在荒野,或是因為種種原因滯留在人世間沒能投胎往生的孤魂野鬼。
他們與顧如願極為不同的一點便是,他們已經真正地淪為了“鬼”,顧如願雖然在祖墓待了十五年,但是身上仍然保留著做人時的習性與心智,不光顧如願,雙兒也是如此,因為他們心中有執念,所以使得她們沒有像普通的人那樣,死了之後便失去了人性。
但是世上不明不白死去的人何其之多,也不是每一隻孤魂野鬼都能像她們這樣,擁有極其強大的心性,更多的,是在漫長歲月中失去了人性,徹底淪為鬼的亡魂。
這樣的亡魂,最受魔修的喜愛。
鬼修煉活人魂,屍修煉生人身,唯有鬼修生冷不忌,最喜歡沒有自主意識的東西。
自主意識越強,也就意味著越難操控,而魔修的修煉方法極為複雜,一不小心就會走火入魔,在見多了同行的悲慘下場之後,大多數魔修都比一般的異修更為惜命,也正是因為這樣,沒有萬全的把握,他們基本不會去碰修士,尤其有兩把刷子的修士,為了避免孽力回饋反噬到自己身上,他們的首選便是這樣很有幾分凶猛但是時常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的孤魂野鬼。
因此在看到如此多的鬼魂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聚攏過來以後,蕭淩妖第一時間便是懷疑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麽魔修在作祟。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可能要考慮一下動用虛無法則之力了。
但是~~他看了看距離他們還有三尺遠的一片殘影,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一切,越是危難關頭他便越是清醒,他很快便推翻了先前的想法,如果沒有到最後一步,虛無法則是絕對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使出來的。
而就在他思索的一瞬間,這些殘影已經掠過高大的樹木投落在地上的陰影來到了他們麵前。
借著月光,蕭淩妖四人也在這時候看清楚他們的模樣。
蕭淩妖甚至聽見段流水的驚呼聲:“娘勒個乖乖,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啊?一個個看起來缺胳膊少腿的,怎麽速度還這麽快?”
蕭淩妖覺得有些好笑,事實上他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他是應該笑段流水樂觀還是氣他無知——這他嗎顯而易見就是鬼啊,為什麽還要問是這什麽玩意兒?!
他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轉頭看向段流水:“是鬼,看起來死了好些年了,戰鬥力應該不會低到哪裏去。”
末了,他又道,“待會兒記得打不過就跑,跑的越遠越好,要是我不小心死了,也總得要有一個人收屍不是?”
薛懷遠聞言,沒好氣地看著這個著實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師弟道:“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快點,動不動手,一句話!”
蕭淩妖已經揮起刀:“都打到自家門前來了,該打肯定還是要打啊!”
說完,他就已經手起刀落,一縷亡魂在他麵前灰飛煙滅。
仿佛是一個信號——靜謐的夜裏在這時候終於拉開了真正的帷幕,廝殺從這一刻開始。
在同伴三人紛紛恨不得使出看家本領的時候,蕭淩妖自始至終沒有動用其餘的戰技,隻憑借著驚雷刀法將麵前的孤魂野鬼殺了個底朝天。
他沉寂在殺戮的快感中,麵無表情地看著一批又一批鬼魂前仆後繼地消失在他的刀下,直到徹底化作一縷青煙,他心裏沒有一點波動。
刀起刀落,從頭到尾他臉上的表情就沒有變過。
薛懷遠在戰鬥的空隙注意到這一點,心底不自覺地對蕭淩妖又生出些許敬畏,但是他明白現在不是應該為這麽一點小事震驚的時候,是以隻是暗暗將這個細節記下,很快又投入到新一輪的廝殺之中。
蕭淩妖算是看出來了,這些鬼如果正兒八經按戰鬥力來排的話估計就隻能算得上是老弱病殘那一批,但是勝在數量實在優越,而他們吃虧就吃虧在隻有四個人。
倒是很有些車輪戰的意味?
他腦海裏忽然閃過這麽一個念頭,但是同時也沒有對現在所處的境地失去警惕心,在感知到一陣微風掠過耳邊時,他極快地朝一旁閃避開去,隨後便轉身揮刀將撲過來的那一隻隻剩下森森白骨的鬼爪斬斷。
也是在這時候,他聽見原本隻有刀劍聲的廝殺裏,似乎是夾雜了其他的一些聲音,凝心去聽,很快便發現那是段流水罵罵咧咧的聲音,他一邊揮動著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鞭子,一邊還對主動湊到他麵前的各路鬼怪評頭論足:“你這死的也夠慘烈的啊,生前想必是受了很多苦吧?都這樣了還舍不得灰飛煙滅,你想什麽呢兄弟?”
“你這是手斷了?看起來也不止啊,腳也斷了?摔死的?流批!”
“哇哇哇你死的好醜啊,這麽醜還出來嚇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
諸如此類,不絕於耳。
蕭淩妖這一次,才是真正覺得有些好笑起來。
他覺得段流水真的很神奇,也許他就是有這樣的魔力,明明是和他們處於同樣的境地,但是有的時候,他的表現偏偏就是讓人無法相信他和他們一樣處於水深火熱的處境中。
這就好像明明大家都是要去從惡龍手中救回公主的騎士,但是唯獨他一個人拿了和大家不一樣的劇本。
月上中天,廝殺還沒有結束。
“看來,應該加快點速度了。”
蕭淩妖口中喃喃自語,手上再度刀起。
在他們奮力廝殺的時候,那邊玉子虛還沒有結束。
顧如願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她感受到體內的東西被剝離了出去,但是同時,她也變得虛弱非常。
她並不知道,在她的身邊,多了一尊像。
那尊像由黑色的霧氣凝成,但是看起來外形和她竟是十分相似。
玉子虛看著麵前的成果,緩緩呼出來一口氣,這就是他這麽久努力的結果了。
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卻是要將這一團黑氣淨化,然後再還給顧如願。這一團黑氣不是別的,正是她那沾染了不好的東西的命格。
當初她的命格因為老城主而失去,如今老城主亡於她手,命格便自動物歸原主,但是如今的顧如願今非昔比,所以命格在她體內也變得不幹淨起來。
隻是這樣的命格對顧如願雖然作用不大,但也有許多厲害的東西覬覦著這麽一個寶貝。
這就是他需要蕭淩妖幾人護法的真正原因。孤魂野鬼其實沒什麽可怕的,他在動手之前就已經用靈力設了一座靈力屏障,可以將外界萬事萬物隔絕,那些低等的孤魂野鬼別說動手了,就連靠近他們都是癡人說夢,天方夜譚。
但是這樣的屏障對那些東西而已,雖然沒有不堪一擊到如同虛設的地步,但也確實是沒什麽存在的必要。
他聽見外麵的廝殺聲,有心想要睜眼看一看,但是他卻知道現在並不是可以分心的時候,是以他最後還是將心裏的好奇壓了下來,重新將注意力放回顧如願身上。
那些髒東西在顧如願體內太久了,想要根除,其痛不亞於剜心剔骨,而且她的父親與當年的道士騙了她,將她鎮壓在祖墓裏根本不是因為她的福運能夠庇佑顧家,而是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夠讓她沒辦法往生,徹徹底底地灰飛煙滅。
可是她能夠在祖墓裏待十五年還如此強大,沒有灰飛煙滅,也正是因為有這些髒東西的加持。這些髒東西早就與她合為一體,而她十五年裏修煉出來的修為也被髒東西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