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惡有惡報
“這是什麽玩意兒?”
段流水打完寒戰之後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麵前的這一切,整個人就很懵,於是下意識地看向蕭淩妖。
蕭淩妖搖了搖頭:“誰知道呢。走,我們去看看說不定就能搞清楚了。”
語罷,他走在前麵,主動往山上去。他倒要看看,這座死山,究竟有什麽玄機藏在裏麵。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他一直是主心骨一樣的存在,因此他提出要上山,玉子虛和段流水也沒有說什麽,隻靜靜跟在他身後,三人一道慢慢往山上走著。
蕭淩妖不放心,囑咐兩人道:“跟緊了,一路上就算發現什麽異常也不要擅自行動,接下來的路,我們一起走。”
兩人點了點頭。
蕭淩妖往前走著,不多時,前方就有隱約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麽來形容他聽見的聲響,很哀淒,但在這個時候出現,無論是什麽聲音,都隻能用詭異來形容。
他回過頭,看了眼緊緊跟在他身後的玉子虛和段流水兩人,放下心來,沒有去理會那莫名出現的聲音。
~~
而此時,帶著殷趙帆麵具的人已經離開了這座遍地死物的山林,隻見他縱身一躍,便在朗月下消失了身影。
而頃刻間,他便來到一座小院。
院子裏有一個作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慈眉善目,十分和藹,他雙手背在身後,抬頭望著空中清亮的明月,歎了口氣:“你回來了?”
那人點了點頭,頭顱和脖頸連接的地方發出鏽蝕的銅環拉動一般的聲響。
很快,他臉上蒙著的血肉模糊的殷趙帆的那張麵具也漸漸從他臉上脫落下來,裸露出他躲在麵具後的真實麵目——一尊銅人像。
他張開的嘴巴已經不能閉上,但是看起來像還有什麽話沒能說完,教人忍不住去猜想他還有什麽未盡的話沒有說。
男子笑了笑:“我倒是把這茬忘記了。”
說著,他揮了揮手,很快那銅人就雙膝一曲跪在他麵前,低眉喚道:“主人。”
男子頷首:“今天的事,辛苦你了。”
銅人道:“為主人辦事,談不上辛苦。”
男子搖了搖頭:“話雖如此,但是我向來賞罰分明,說說吧,想要什麽獎賞。”
銅人的心裏掠過一絲狂喜。
但是他很快皺了皺眉。
他太清楚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他的身上怎麽會有這種普通人的情緒,沒等他想太久,他就發現,自己似乎不能說話了。
——然而這次不是因為主人施在他身上的術法失效的緣故。
他身體裏的某個部位好像出現了變故。
他絕望地抬起頭望向那個神一般的男人,希望他能夠像當初從死人堆裏把他帶出來一般,再次對他施一次援手,他才剛剛擁有活過來的能力,時隔這麽久,他終於再次知道了活著是什麽滋味,他還不想死,他舍不得!
但是很快他就看見了主人看著他的眼神——悲憫中仿佛帶著嘲諷。
他已經死去太久,不太懂得這是一種怎樣複雜的神情,想了想,沒有想明白,他知道,他可能再也不會明白了。
“咚”的一聲,他沉沉栽倒在地上。
一向散發著金屬光澤的臉龐,也終於在這一刻黯淡下來,最終歸於岑寂的黑夜。
男人閉上眼,輕輕歎了口氣,踱著步子回到了屋裏,嘴裏哼著不成曲的調子,依稀有幾句唱詞從風中傳來:“世說長生遙,百年苦迢迢。人間多少恨,西風吹雲老~~”
回到屋子裏,燈火旁聚了幾隻蛾子,他手一揮,那些便墜落到地上。
而忽然,不知道為什麽,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猙獰起來:“不自量力!”
~~
蕭淩妖嚐試著用靈力攻擊了一下眼前的一棵古樹。
這棵古樹看起來已經有了不少年歲,需要六人合抱才能圍起它的樹幹,若是平常,蕭淩妖或許會多看兩眼,但現在這個時候它的古老並不是蕭淩妖為之駐足的理由。
引起他注意的是,眼下這片山林已經遍是死氣,他們沿路走過來,所見草木花樹全部萎謝凋零,但是這棵古樹卻仍舊綠意盎然,反常得讓蕭淩妖不得不多想。
但是眼見一擊下去,這棵古樹仍然沒有什麽動靜,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蕭淩妖便失去了探究的想法。
他想,或許真是他想多了也不一定。
別的不說,他對自己的修為還是很確定的,但是剛剛全力一擊下去,這棵古樹紋絲不動,說明也並非凡物。
既然並非凡物,那麽在這屍山血海之中還能保持依舊也不是怪事了。
蕭淩妖猶豫地再看了眼古樹,最後還是選擇離開。
可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待他轉身,玉子虛與段流水卻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
他的心仿佛從高處墜了下去,一瞬間的茫然與惶惑之後,他開始清醒過來,黑霧湧動,他的身軀仿佛陷入一片巨大的沼澤,前方有隱約的歌聲的傳來,還有嗩呐的聲音,聽起來喜慶地令人從心底感到恐懼。
他知道現在他最應該做的事就是在原地等待,可是他又覺得等不了那麽久了,現在每拖延一點時間,他們三人麵臨的危險可能就會每多一點,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在這片黑霧還沒有將整片山林彌漫之前,找到玉子虛和段流水的蹤影。
這雖然不是最穩妥的做法,但是這個時候也就隻有這樣做才會讓他覺得有一點安心。
對他而言,如果真是坐在這裏等待著和玉子虛段流水兩人會合,那和等死有什麽區別。
最蠢的人無外乎此。
他開始大聲呼喊兩人的名字,希望他們不過是走遠了一點,而非出現了另外的他所不能掌控的事情。
可是他越走,就越發現此地的詭異之處,這整片山林,還有那無時無刻不在湧動著的黑霧,仿佛沒有盡頭似的,他一直走,總感覺光就在前方,但好像他在走,光也在走,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追上那一抹光亮。
但他在黑暗裏待的太久了。
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在誇父逐日的背後,是一種怎麽樣的感情了。
他已經很渴了,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喝水,嗓子幹的像是要冒煙,他的衣衫被汗水浸透,緊緊的貼在他身上,他想停下來。
但是眼看著似乎一停下來,那一抹光亮就會消失一般,他便不敢。
隻能奔走。
哪怕無休無止,哪怕筋疲力竭。
忽然,他的眼前仿佛豁然開朗。
不知道從哪裏投射出來的光亮布滿了他的視野範圍,這光實在是有些太亮,甚至有些刺眼,以至於他不得不抬手擋了一下眼簾,隨後才慢慢將手拿開好讓自己能夠適應這光線。
可等他當初放下之後才是真真正正的陷入了迷茫,他明明記得前一刻自己還置身山林,卻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麵前又出現了龍鳳喜燭,大紅燈籠。
蕭淩妖愣了愣,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下一瞬耳畔有熟悉的聲音響起,他忽然想起,這正是之前聽到過的嗩呐的響聲,以及一眾賓客道賀的聲音,但是他卻沒有看到一個人,他環望四周,甚至抬手去摸了摸麵前的桌椅板凳,能夠確定麵前這喜堂的布置,桌椅板凳都是真實存在的,可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麵前這一切多詭異啊!龍鳳喜燭靜靜地燃燒著,燈籠將整片喜堂照耀得如同白晝,桌子整齊,每一張八仙桌上都擺了一盤喜糖,他好像聽到司儀的聲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嗩呐喇叭的聲音從頭到尾就沒有停下過,還有賓客之間互相寒暄的話語也在耳畔被風帶過來~~這一切都很真實,可偏偏他眼前荒無一人。
“夫君,你愣著做什麽,還不給我掀蓋頭嗎?”
聽見一道嬌媚的女聲,蕭淩妖仿佛被猛然驚醒一般,然而等他醒過神來,抬頭望去卻見他眼前,又變了模樣,盡管沒有經曆過,但他也知道,這應該就是洞房花燭的時刻,在他麵前是一張大床,床上鋪了紅錦被,被子上灑了桂圓花生紅棗等等,寓意早生貴子,而坐在床邊的,是一個蓋著紅蓋頭的姑娘,身著喜服,嫻靜溫婉。
隻見她偷偷掀開蓋頭一角,神色有些委屈。
蕭淩妖:~~
他往後退了半步,雖然這麽說出來好像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但他也確實是覺得自己有些委屈,怎麽能一晌的功夫就多了一個新婚妻子呢?這不是搞笑嗎?
但是現在他的感受好像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麵前這個素未謀麵的女子確確實實是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夫君,見他退後半步,頓時,麵上潸然欲泣:“你這是什麽意思?之前你可是說過了,自此眼中心裏隻會有我一個人,但你現在~~你可是後悔了?我為了你隻身一人來到這裏,你竟悔了麽?”
蕭淩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看到他麵前的景色倏然一變,女子躺到在地上,有血從她腿下汩汩流出,後來她的屍身被人用一張草席裹起來,扔到了門外,但她的怨魂卻經年累月地留在這裏,陪伴著一代又一代人。
蕭淩妖以為到這裏就結束了,可是沒有想到接下來在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幀又一幀的畫麵,而這些畫麵歸結起來就是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但其實本質上都是大同小異,無非是,生前有怨氣的人,死後魂魄就留在了這裏,為禍一方。
但是蕭淩妖看著心裏卻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對他而言這些恰是應和了一句簡單的俗語: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而直到這些所有的怨魂匯集到他的身邊,他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那幕後人的想法——這是想活活嚇死他吧?
蕭淩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麵臨這樣的對手,但是他似乎漸漸的有點摸到那個人的底了,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