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溫度飆升
“滾你的！我娘給我起名，從來就不是給你叫的！拿著你的破刀滾出這院！”
蕭淩妖唐懷真秦滄滄三人聽得瞠目結舌，但更瞠目結舌的還在後頭，隨著葉沉叫罵聲，裏屋竟呼嘯著飛出一柄大關刀，眼看著就要將那個顫顫巍巍的佝僂老人劈成兩半。
刀來的太急，蕭淩妖三人猝不及防，根本騰不出手施救。
然而下一刻，葉烽渾濁老眼裏閃過一絲精光，側身避過關刀同時枯瘦手掌拍出，於千鈞一發之際握住精鐵刀柄，佝僂身子非但沒被帶飛，反而借勢將大刀掄了一大圈，轟然斬進槐樹樹身。
一陣誰都沒想到的淒厲慘叫自槐樹中發出，緊接著便是氣若遊絲，沒了聲息，淒紅的鮮血順著雪亮刀身潺潺湧出，眨眼間浸潤槐樹底的土壤。
葉烽拔刀拄地，刀長九尺，闊八寸，足以撐住這片天。
這位昔日萬通鏢局的總鏢頭雖老，氣魄猶在——
“許久不動刀，連無名宵小都敢找上門來了，還有誰，上來一戰！”
無人應聲。
院落裏靜悄悄的，隱約可以聽到牆外馬嘶遠去，但奇怪的是居然沒有馬蹄聲。
“我道是哪路宵小，原是八駿來了~~”葉烽神情有些凝重，等外邊馬嘶聲徹底消失，才捂住嘴大咳，咳得一陣撕心裂肺，真叫人怕他會將心肝咳出來。
再看那棵年頭久遠的老槐樹，差不多需得兩人合抱，如今被葉烽一刀斬斷近半，像極了裂開血口擇人欲噬的妖樹。
唐懷真千想萬想，怎麽也想不到樹裏竟然有人，但他心神沒放在那棵妖怪般的老槐樹上，直勾勾盯著葉烽手裏的刀。
就是那把刀啊！
一人一刀四千裏，人是葉烽，刀是關刀，四千裏，是江湖的傳奇！
唐懷真激動得心尖直顫，忽聽身邊蕭淩妖出聲道：“前輩，您那把刀也該換了~~”
樹空了，唐懷真能理解，那棵老槐樹表麵無甚傷痕，裏麵卻藏著一個大活人，明顯內部早已被從底下挖空，但是刀該換了？
那可是葉烽的刀啊，頂天立地，撐住這座江湖之刀，豈是你蕭淩妖說換就換的？
“是啊~~這刀跟我四十年，磨得不能再磨，是時候該換一把了。”
葉烽歎息著撫摸刀身，抹花血跡，刀身依舊磨得雪亮，可有些蝕穿的鏽跡怎麽也掩蓋不掉，三尺刀鋒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細小鋸齒。
此刀身經百戰，曆經千劫，離功成身退不遠矣。
唐懷真隻以為自己聽錯了，顫聲問道：“葉，葉前輩，您方才說什麽？”
“該換刀啦。”葉烽長歎，“你們來的正好，葉某這幾日也沒閑著，靠著一張老臉請到刀九前來鑄刀，如今隻差最後一步，缺一位幫忙請刀的，原本盼著葉沉回來幫我，但現在似乎有了更好的人選~~”
說罷，葉烽意味深長看了蕭淩妖一眼，便拖著刀，在青磚上劃出一條白痕，徑直往裏屋去了。
蕭淩妖順著那條白痕跟上：“刀九？”
唐懷真連忙跟著解釋道：“以刀為姓的刀家人，江湖上最神秘的鑄刀世家，據說鑄刀之術單傳九代，家主之名便從刀一傳至刀九，近百年來，江湖上每十年一次的揚刀大會上，品評出來的十大名刀半數都出自刀家之手。”
“不止~~”寸步不離自家少爺的秦滄滄補充道，“鑄造技藝一通百通，十大名劍末流也時有刀家之作，比如葉姑娘那柄名門，便是五年前名劍大會第七。”
蕭淩妖相當詫異，原來葉沉那柄罕見地貼身軟劍還有這等出處，不由對那位名為刀九的神秘人物生出幾分好奇。
跟葉烽進了裏屋，轉過廳堂，才發現裏邊別有洞天，十來間破敗屋子錯落其中，看來這襄陽分局鼎盛時期應當住過不少人。
葉烽領著三位後生直奔其中一間偏房，屋裏頭比外邊熱些，一名刀疤臉的精壯漢子守在打鐵爐邊，爐火不顯，似乎是剛剛燃起。
葉沉原本就蹲在爐邊烤火，見四人進來，笑吟吟的臉瞬間變冷，一聲不吭離屋。
葉烽苦笑：“這孩子，先前罵我一通都是心裏話哩~~”
蕭淩妖唐懷真秦滄滄麵麵相覷，不好對祖孫倆的關係點評什麽，三人目光此時盡數落在那名刀疤臉的精壯漢子身上，紅臉黑膚，外貌身材隻如尋常莊稼漢一般，但兩條袒露在外的小臂肌肉虯結，布滿星星點點的繁密疤痕，叫人一眼便無法忘記。
“小九，我找來一個更合適的人選，你看如何？”
葉烽鄭重其事將刀擱在長凳上，一言道出了對方身份。
刀九。
唐懷真秦滄滄連忙拱手道了聲刀前輩，蕭淩妖則與其灼灼對視，並非是不敬前輩，而是刀九看過來的瞬間，那對萎靡眸子陡然爆出精光，似乎要將他看的無所遁形，逼得蕭淩妖不得不全神貫注應對。
“好家夥，殺氣外露，比葉沉有過之無不及，確實是請刀的好苗子~~”刀九滿意地收回目光，笑道，“至少不會跟你葉老兒鬧別扭。”
葉烽輕輕歎氣。“請刀？”蕭淩妖第二次聽到這兩個字，問道，“什麽意思？”
刀九自背後掣出一條黝黑刀身，擱在爐火漸盛的打鐵爐邊：“家中傳下的奇*巧技罷了，請葉老兒的刀，移駕此刀。”
似乎早料到蕭淩妖三人聽不明白，刀九話不停頓，自顧自撫著葉烽的關刀解釋道，“刀是凶兵，殺人之器，葉老兒的刀與他相伴四十年，已經不僅僅是一把刀，同時也是葉老兒自己，唯有握住這把凝聚葉老兒一生殺氣的刀，人刀相通，才是你們聽過的大刀葉烽。
在我們刀家認知中，這便是名刀有靈的觀念，隻是刀為人鑄，伴人百戰千劫、積蓄凶氣時必定會不斷受損，或腐朽或斷裂，遲早有毀去的一天。如今葉老兒的新刀刀胚我已經鑄好，新刀不飲血不通凶氣，再鋒利也終究隻是凡物，這時便需要使用請刀的法子了，將舊刀殺氣請到新刀之上，使新刀成為葉老兒之刀。”
“請刀是刀家獨門秘術，要不是看中此術，我也不會腆著老臉請他來襄陽。”葉烽接過話，直勾勾盯著蕭淩妖，“我當年中了洪靜忠一掌，久病纏身，體弱氣衰，不一定能壓製住自己的刀了，小九又要主持請刀儀式，這時便需要久沐殺氣的外人幫忙，一同壓製此刀~~”
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順勢落在蕭淩妖身上，唐懷真和秦滄滄已經聽過五年殺兩千多人的故事，平常看不出來，一旦如那夜殺死楊展雄時動起手，蕭淩妖殺氣之盛，在場除了葉烽外無人能及。
“任憑吩咐。”
蕭淩妖也不推辭，既然葉烽和刀九都認定了自己，那便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葉烽和刀九相視一笑，欣慰撫須道：“你倒是爽快人，其實幫忙鑄刀對你也有好處，如果葉某看的沒錯，你習過武，但是一直沒法體會氣機，踏進九品境界吧？”
蕭淩妖遲疑了下：“確實。”
此時不得不感慨薑還是老的辣，葉沉唐懷真秦滄滄與他相處多日都沒看出的問題，卻被葉烽一語道穿。
五年間剿殺兩千餘盜匪，其中不乏下三品的武人，蕭淩妖在他們身上得到過好幾本粗淺的武功秘籍，但無論怎麽練都無法感受到書中提及的氣機，練出內氣，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天資愚鈍，天生不是塊習武的料，現在聽葉烽提起，似乎有辦法能幫到自己？
蕭淩妖罕見地心緒波動起來，若是可以，他也想成為一名真正的武人，在這暗無天日的亂世之中站穩腳跟。
葉烽將蕭淩妖眼底那絲激動看在眼裏，歎道：“你似乎小時候得過大病，又或者受過重傷，如今雖然身體恢複如常，但經脈比尋常人多出幾道彎，氣血淤堵，八脈閉鎖，氣機失去正常運行路徑，所以才沒法練武。”
達者為師，蕭淩妖恭恭敬敬一拱手：“請前輩指教。”
“沒什麽指教不指教的，你助我請刀，你，我，刀，三方殺氣一激，隻需我從旁稍加引導，自然能替你衝開八脈，走上武學大道，隻是過程可能有點痛，希望你能忍著。”
原來如此~~
蕭淩妖眼神火熱，躍躍欲試道：“何時開始？”
葉烽道：“爐火已盛，開始吧，方才我殺死八駿之一，再遲估計又有客人來了。”
刀九點點頭，幹脆利落將刀胚和關刀投進熊熊燃燒的打鐵爐，隨即狠狠拉動風箱，爐火暴漲，房內溫度瞬間升高。
葉烽提起鐵鉗，順手給蕭淩妖遞上長柄鐵錘：“待會兒你打鐵，會嗎？”
“會~~”
但是就這樣？
入手冰涼，極沉，蕭淩妖想了想，飛快脫去上半身衣服，露出一身精瘦有力的肌肉。
爐火太盛，刀胚尚未出爐，周圍已經熱得止不住汗。
他雙手握緊鐵錘，竟有些不自覺地輕輕顫抖。
就算麵對再強大的敵人，如之前的杜府門前的繡衣執劍、董臥虎、海東青等等敵人，蕭淩妖都沒這麽緊張過。
聞所未聞的請刀之術，衝開八脈修行武道的可能性，兩個念頭在腦海裏交織糾纏，似乎在向自己徐徐展開一幅瑰麗無雙的江湖繪卷。忽然，爐火內出了一聲清越悠揚的刀鳴，那柄破舊關刀刀身輕震，連帶著在外的刀柄都不由自主顫動，似乎不甘心毀於爐火。
名刀果真有靈！
蕭淩妖唐懷真秦滄滄三人心中同時浮現出這個念頭。
“就是現在，起！”刀九大喝一聲，豹眼瞪圓，閃電般探手握住杵在外邊的刀柄，手掌刹那間蒸騰出白煙。
刀柄燙極，但他死死不放手，拚命壓製著關刀動靜，不讓關刀跳出爐火。
與此同時，葉烽已經用鉗子緊緊地鉗住爐子中燒得通紅的新刀刀胚，飛速置於鐵砧。
叮！
不用葉烽提醒，蕭淩妖心至靈犀，順勢狠狠揮下鐵錘。
火星四濺，少許落在毫無遮擋的手臂上，燙出幾處焦黑星點，但蕭淩妖似乎根本沒察覺到手臂燙傷，一錘下去，腦海裏嗡地一聲，雙臂鑽心刺骨的疼，鐵錘差點脫手，直接令他忽略了皮膚表麵的零星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