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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死局!

  當初墨王府的慘案發生後,淮陽王力挺武王,助武王攝政,而淮陽王世子崇軒,自小和當今聖上一同在宮中讀書,重征推舉柳毅成為帝師後,崇軒便順理成章成為了柳毅的弟子。


  時至今日,崇軒已是一名文武雙全的將才,雖還未入上三品,卻也不久矣。


  很明顯,柳毅此番請崇軒參與圍獵,就是為了以勢壓人,徹底製衡住洪靜忠派來的人,免得被洪靜忠一方帶走風向。


  崇軒一來,此處形勢陡然發生了變化。


  先不說淮陽王身份,光是崇軒二字,足以稱得上龍城年輕一輩的金字招牌,他素來大方豪爽,交友甚廣,此處權貴子弟大多與他有過交集。


  是以之前沒怎麽搭理王承恩的七成人,大半主動與他打著招呼,而向王承恩獻過媚的三成,也就不少不顧王承恩臉色,向這位淮陽王世子示好。


  王承恩身邊,一下子冷落許多。


  這位洪靜忠的義子目光歹毒,一一記下那些“反水之人”的麵孔,這才冷哼一聲,恨恨朝外走去。


  可崇軒似乎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忽然又大聲喚了一聲小王公公。


  眾人視線聚焦,下意識落到了王承恩身上。


  王承恩腳步頓住,森然回頭道:“世子有何指教?”


  崇軒一臉誠懇:“我突然記起了一件事,一定要向你道歉。”


  “世子請說。”


  王承恩蹙著眉說完,忽然看到崇軒唇角勾起一絲玩味笑容,心裏頓時咯噔一下,本能想要收回這句話。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水,他再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便聽崇軒故作忸怩道:“就是,不好意思啊,方才我說什麽針尖對麥芒,小王公公千萬別放在心上,我忘了你連針尖都沒有,這~~”


  話明顯未完,崇軒卻噗嗤一聲,再也憋不住了,哈哈放聲大笑。


  這位淮陽王世子氣質英武,骨子裏卻賤兮兮的。


  周圍眾人聞聲,靜了一刹那,便不斷有憋不住的笑聲此起彼伏,隨即又接連響起掩飾笑意的咳嗽。


  聽明白崇軒的嘲笑,王承恩哪裏還能繃得住,一張俏白的臉漲得血紅,看著幾乎能滴出血來。


  “崇~~軒~~”王承恩目眥欲裂,牙縫裏擠出這仇深似海的兩個字,手已經抹上腰間長劍。


  他貴為洪靜忠義子,無論是司禮監還是繡衣之人都會對他畢恭畢敬,哪怕躋身極境的餘朝恩也不曾對他假以臉色,幾時受過這等侮辱?


  在王承恩出聲之後,周圍眾人已經噤聲。


  此刻,王承恩的身子不住戰栗,指尖在劍鞘上撫了又垂,垂了又撫,心中正在天人交戰。


  他代表洪靜忠前來,倘若尚未遇到新任七殺就與淮陽王世子大動幹戈,回去之後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王承恩又咽不下這口氣。


  淨身一事,幾乎在所有太監心裏都算的上逆鱗,他卻接連被人揭傷疤,著實忍無可忍。


  而在王承恩對麵,顯然是故意激怒王承恩的崇軒朝兩名家丁招手,兩名家丁忙是上前,幫他穿盔戴甲,配上長刀,威風凜凜。


  崇軒這時才拍拍胸膛笑道:“穿這一身,心裏安穩多了,不然真怕遭了小王公公毒手,對了,來之前,我正巧截下了幾個小太監,曹司空那位外甥好膽色,當真是位敢說真話的勇士哪~”


  他又一次火上澆油。


  王承恩腦海裏嗡!地一聲,什麽也顧不上了。


  他猛然握上劍柄。


  劍出三寸,殺氣縱橫。


  可下一個刹那,他又重重將劍拍回鞘中。


  王承恩幾近沸騰的臉色,竟一瞬間平息下來,他冷冷道:“淮陽王世子才是好膽色,說這麽多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他兀自杵在原地,也不走了。


  崇軒瞳孔縮了縮,看著王承恩,眼中破天荒露出一絲凝重。


  這樣屢屢揭傷疤都沒有激怒眼前的小王八公公,難不成,非得要提那位洪公公?

  若真非得如此,一旦之後傳到了洪靜忠耳中~~

  一念及此,崇軒竟莫名打了個寒顫。


  好在,這裏是即將展開圍獵的邙山獵場,沒有多少容他思忖的餘地,隻聽南邊遙遙一聲急促而高亢哨音,順著風向此處所有人傳遞著某種不同尋常的訊息。


  聽到哨音,包括崇軒王承恩在內的所有人便是統統麵容一肅,無人再敢出聲。


  攝政王殿下,即將駕到!


  蕭淩妖遠遠綴在攝政王的馬車隊伍後方,抵達了邙山獵場。


  上百護衛開道,那位全天下最有權勢的攝政王殿下卻始終待在馬車之中,未曾露麵。


  當聽到前方哨音,眼中出現那片廣袤無邊的草場時,蕭淩妖下意識看向與自己並駕齊驅的柳毅。


  柳毅似有所覺,揮鞭前指道:“你想的沒錯,那裏便是邙山獵場。”


  蕭淩妖便細細打量前方,攝政王車隊所要前往的前方,草場邊緣的圍欄處,有一大群人匯聚,遙遙朝著正在趨近的攝政王馬車單膝跪倒。


  待大致看清了邙山獵場的情況,才幽幽道:“都這時候了,執法大人總該告訴我,你先前說的狩獵我究竟是什麽意思了吧?”


  在攝政王府說出狩獵新任七殺的話後,柳毅也不知是怕蕭淩妖逃跑還是怎麽的,一路上三緘其口,一直沒有出聲。


  柳毅“遠眺”獵場,淡淡道:“圍獵,從來都是需要彩頭的,以往那些試圖在殿下麵前展示自己的年輕人,擠破腦袋也要獵取那彩頭,有時候是鹿,有時候是羊,有時候是兔,今日隻不過換了種類罷了。”


  “我?”


  “嗯。”


  得到柳毅肯定,蕭淩妖心裏沒有惱怒,唯有一陣鬱悶。


  被人隨意當成狩獵的彩頭,這就叫身不由己啊~~

  蕭淩妖想了想,看向前方的馬車:“王爺邀我前來圍獵,卻把我當成彩頭,眼下還不準備見我一麵,莫非怕我當麵罵他?”


  柳毅道:“殿下抱病,連我都不怎麽見了,而且今日邙山獵場大把青年才俊,何必見你?”


  蕭淩妖皺了皺眉,遠遠看看獵場邊那一大群人,瞳孔猛地一縮,頓覺頭皮發麻:“等等~~在那裏候著的人,不會都要參與圍獵吧?”


  粗看看,那邊的人數少說也在一百五朝上。


  “不然呢?”柳毅似笑非笑。


  “~~”


  蕭淩妖苦笑,眼睛不由地四下逡巡,周圍三十丈內除了自己和柳毅,再無他人,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忍不住就想要給柳毅戳上幾個窟窿,然後策馬狂奔,遠離這是非之地。


  但蕭淩妖還是忍住了。


  因為蕭淩妖清楚,前方那群護衛中必定隱藏著強者,一旦自己動手,沒準自己距離柳毅的半丈,還沒對方越過三四十丈來的快。


  “圍獵規則呢?”蕭淩妖又問。


  “沒有規則,帶上你的劍,加入其中便可,有件事你需得知道,今日入邙山獵場之人,無論是生擒你的還是得你人頭者,都可進攝政王車馬當麵一晤,不過,你隻要逃過三個時辰,黃昏時分圍獵結束,拔頭籌者便是你了。”


  蕭淩妖眉峰一挑:“就是說,撐過三個時辰,我也可以見到你家王爺?”


  “不隻是見到,如果你能活下來,殿下會當麵和你做一筆交易,當然,前提是你能活下來。”


  “交易?”


  “嗯,絕對令你滿意的一筆交易。”


  蕭淩妖點了點頭:“明白了。”


  蕭淩妖沒有追根究底問下去,因為柳毅明顯不會透露,而在沒有活著走出邙山獵場之前,看到的一切前景都是空談。


  思忖片刻,撫上琳琅枯骨兩劍,蕭淩妖又問道:“你說他們可以拿我人頭換取機會,那我呢?能動手殺他們嗎?”


  “龍城市井有一句俗語,不知你有沒有聽過,說是公侯多如狗,郡王滿地走,親王方能抖一抖,大胤開國四百年,身在龍城的權貴數不勝數,在那裏的年輕人每一位都大有來曆,你若不擔心樹敵,大可放手施為。”


  說道這裏,柳毅突然笑了笑,“話說,今日圍獵乃是由殿下發起,有什麽事,都會算在殿下頭上。”


  “那就是可以殺了~~”


  蕭淩妖微眯著眼,注視前方愈加靠近的人群。


  這是狩獵者的眼神。


  “多謝執法大人提點,三個時辰後見!”


  ~~

  蕭淩妖等這場圍獵等了五日,而這場圍獵也沒有再讓蕭淩妖等下去。


  攝政王的馬車一至獵場邊緣,那單膝下跪的近兩百名青年得了恩準,齊齊起身。


  一名護衛上前,開始宣講此次圍獵的規矩。


  圍獵的規則一向堪稱簡陋,此次也不例外,在認真聽從宣講的青年們心裏,無非就是彩頭由獸變成了人。


  唯有聽到生死不論的時候,眾人才微微產生了騷動。


  人群中,紅衣飄飄的王承恩和披盔戴甲的崇軒默契地對視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裏的決絕。


  一人誓殺蕭淩妖,一人誓保蕭淩妖,兩人之間,絕無任何轉圜餘地。


  此次的獵物雖是蕭淩妖,但若能神不知鬼不覺做掉看不慣的對方,嫁禍在蕭淩妖身上,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而正在眾人聽從安排時,蕭淩妖得了柳毅示意,單人隻騎越過所有人,當先衝入那廣袤無比的草場。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跟了過去。


  不出所料,那個疾馳的身影朝著北方漸漸變小,直奔北邙山去了。


  畢竟是一對兩百,換作是他們,也一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要知道,新任七殺蕭淩妖僅僅初入六品,在場兩百餘人,卻有近半身在中三品,也就是說足有百人能與旗鼓相當,或是戰而勝之。


  若在草場中,蕭淩妖絕無生機,唯有盡快潛入北邙山,借錯綜複雜的林地躲過三個時辰,方有活下去的機會。


  但進了林地,真的有機會能活下去嗎?

  在場大多數人,都不是第一次來邙山獵場,自然比蕭淩妖更為了解邙山獵場的情況。


  獵場終究隻是一處獵場,往北所圈住的北邙山林地,其實範圍並不廣闊,兩百人進入其中,約莫一個時辰就足夠將那裏的角角落落搜羅完畢。


  隻要蕭淩妖露了行跡,眾人交相呼應,必能輕而易舉將其剿殺。


  這是一個死局,針對新任七殺蕭淩妖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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