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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蒙受冤屈

  流金宮外,一長排大紅的宮燈在風中搖曳著,將廊下照得有些昏黃,寒風刮得院子裏柏樹樹枝亂晃,被那燈照出的影子投射在影壁上,如鬼爪,如龍須,正張牙舞爪著。


  宮殿的朱紅棱形格扇門還未關閉,身著淺碧色宮裙的宮女正在進進出出忙碌著,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隊人正從廊下的另一頭匆匆走來。


  宮內,偌大的寢殿中,香薰爐裏正燃燒著安神香,整個殿內都可聞到這讓人心情安寧的淡香。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已脫了外裳,隻著白色中衣,正在繡墩上端坐著,麵前是紅木妝台,一麵大大的橢圓形銅鏡正照著她的臉。


  一著粉色宮裝的婢女站在她身後,為她一下一下梳著如瀑布般的黑色長發。


  女子有著姣好的容顏,臉上已洗去鉛華,帶著一臉恬淡,然而兩頰泛著微紅,眼光還有些不太清明。


  那梳頭的宮女開口道:“娘娘,今天高興嗎?”


  女子將頭上的珠花拿下,淡淡道:“無所謂高興,無所謂不高興,生辰,隻不過是在提醒我,在這宮裏,又老了一歲,香兒,你下去吧。我自己梳就可以了。”


  那名喚香兒的婢女將犀角梳遞到她手中,盯著她鏡中的麵容看了一會兒,眼中滿是憂愁,終是開口道:“香兒告退。”


  她說完,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寢殿。


  女子手中握梳,偏著一側頭,替自己梳著那長長的黑發,她的眼神有些空茫,並無焦距,她的心裏也是空的,很空,很空。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裏?當著這可有可無的嬪妃,這一室的繁華,都隻是寂寞的陪襯,住在這裏,隻是在提醒自己,有多麽愚蠢,為自己找了一個多麽精致的牢籠。


  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是不受寵的,那個她名義上的丈夫,九五之尊的皇帝,他有後宮三千,她不過是那三千中的一份子,就算雨露均沾,他也是忙不過來的,又怎麽會來招惹她這個被他視作眼中釘的人呢?

  他從來都沒有把她當作自己的女人看,她隻是工具,是利用來登上九龍寶座,接著是用來平衡後宮的絕佳工具。


  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知道又怎麽樣呢?她隻能任命罷了,人怎麽可能和命相抗呢?人是鬥不過命的。


  她就這樣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那如墨的長發,卻不曾發現,有一滴清淚正悄悄沿著她的鼻翼,慢慢滑落。


  忽然,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吼:“滾!”,她忙抬眼看向妝台上的銅鏡,隻見一個明黃色的頎長身影匆匆從那扇雕花木門走進,同時刮起了一陣冷風,一股龍涎香的香氣隨著這冷風鑽入了她的鼻孔。


  殿內當值的太監,宮女全部退了出去。


  女子正要準備起身,一隻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有力大手一把扯住了她正拿著犀角梳的右手,一股冰冷隨著那人手掌由腕間浸入她的心裏。


  她不由瞪大杏眼驚恐的看向來人,此人正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天秦國當今的天子慕塵譽,而她則是他的顏妃,董舒顏。


  此刻,他正一隻手牢牢握著她的手,力道很大。他濃黑的眉深擰著,深邃的星目中滿含怒氣,將她一把拉近自己,薄削的唇吐出的話尤如毒蠍一般蜇得人心疼:“說,剛才在宴會上,你與晉王爺在私相授受何物?你和他可是有染?”


  “陛下,臣妾不知你在說什麽?”她的眼中驚恐更甚,握梳的手因著那力道,再無力拿住,梳子無聲落到長絨的紅底大黃團花地毯上。


  “難道朕說的都不是事實嗎?朕親眼看到今晚你們倆眉來眼去,將一方絲帕托宮女傳授,你還敢抵賴!”


  話畢,他大力向前一摜,董舒顏被推倒在幾尺之外的地上,側趴在那裏,因為有那長絨毛地毯,她並未傷到哪裏,可是心裏的痛卻漫天蓋地。可對方還沒有完,明黃色身影再次走到她身邊,一隻有力的手抓住她領下的衣襟,輕易將她從地上提起來。


  “說!你們倆有沒有暗通曲款,做出什麽苟且之事?”慕塵譽繼續質問道,他的怒色依然不改,眸光黯沉,讓人不寒而栗。


  “臣妾沒有!”女子不看他的臉色,幾縷長發被剛才那一摔,落到了麵上,目光卻是堅定無比。


  慕塵譽的眸光閃了閃,嘴角劃過一絲冷笑,他貼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字吐出:“如果朕沒有記錯,從你嫁進東宮至今,已有五年,朕可從來沒有碰過你,那麽,今晚,就讓朕來驗驗,你可還是完璧之身?”


  “不,陛下。”這一句話,成功將她的目光拉回到他的身上,她的回答太過急切,竟是不假思索答出。


  “不?你竟敢跟朕說不?難道是心中有鬼?”慕塵譽的怒氣再次蓬勃,他將她一路推向鋪有鴛鴦錦被的床榻。


  “今晚由不得你說不?”這一句話一出口,他的雙手已開始並用,那修長有力的手指扯著董舒顏的中衣,“呲啦”一聲便撕得四分五裂。


  她一臉惶恐,卻再不敢說一個不字,隻是死死咬著下唇,眼中淚珠不停地滾落,心裏麵一片苦楚,他的動作粗魯無禮,毫無憐香惜玉之情。


  她不要他這樣對她,可她卻無力反抗,她是他名義上的妃,他要她侍寢,可今日的他並不是來恩寵於她的,他是在懲罰,用這樣大力粗暴的手段來懲罰她所犯的錯。


  可她何其無辜,不過是在今晚的生日宴上,接過了那位晉王爺還回來的絲帕,那絲帕並不是晉王爺給她的定情物,隻是她偶然遺落在禦花園內,被他撿去而已。


  不料,這一切會被當時也在場的皇上慕塵譽看到,他竟誤以為他倆暗通曲款。


  董舒顏腦中一片混亂,她現下已經無法思考,身上隻剩下一件繡有並蒂荷花的玫紅肚兜,在這樣寒冷的夜,對方的錦袍掃過她的裸膚,激得身上漫過一層層粟粒。


  密密的吻,粗暴地落到她的耳後,頸間,然後慢慢下移,慕塵譽今晚如同瘋了一般,一手已覆上她胸前的柔軟,另一手隻輕輕向後一扯,她的身上再無可遮蓋之物,淚再次無聲滑落下來,沒下鴛鴦枕,再看不見,一會兒便是一片水漬。


  她躺在那裏完全不會動彈,而那瘋狂的人不曾有一刻停下,上下其手間,她隻覺一陣陣惡心感翻湧上心頭。


  今日是她十八歲的生辰,卻是他們第一次行夫妻之實,遲來的洞房夜,沒有大紅喜袍,沒有龍鳳蠟燭,有的隻是粗重的喘息,無聲的抗拒,還有那刺入身體後的劇痛!

  痛,真的好痛!董舒顏再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痛,從姑娘到婦人,要經曆這樣的錐心刺骨。


  在那劇痛來襲時,她幾乎反射性地想要後退,可對方如何會讓她躲避,那劇痛之後漫來的卻是隱隱地說不出的全身酥麻,那是什麽?為什麽是這樣的感覺?她忍不住掐住了對方的手臂,那樣深,那樣深,仿佛他們本就該這樣血肉相連,嘴裏不由溢出一聲“啊”,她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不知什麽時候醒來的,董舒顏緩緩睜開眼,那個對她予取予求的人早已不知去向,身邊是一臉焦急的貼身婢女,香兒,她正一臉焦急地看著自己,看到她睜開眼,香兒忙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破泣為笑道:“娘娘,你終於醒了,奴婢去給你預備熱水沐浴。”


  她輕點了點頭,香兒便跑了出去,她開始回憶之前發生的事,可是渾身酸疼,真是翻身都有些困難。


  心中苦笑著,不知他是否還滿意今天檢驗的結果,好在自己這五年是完璧之身,若是象其他被寵幸過的妃子一樣,再被這麽冤枉,可還能說清?


  五年了,這漫長的五年,她是怎麽熬過來的?那樣不死不活地守著這一方天地,偶爾出去和那群女人爭鬥一番,為他平衡這後宮之中的各個派係的關係。


  想想,自己的作用真是不小呢,那樣特殊的出身,這後宮之中難找,據她了解,除了她一人,是商家出身,其他各宮,無論什麽品階的妃嬪,可都是官宦家裏出來的小姐,再不似她這般出身卑賤。


  哼,商家小姐怎麽了?商家小姐才有潑辣,果敢的殺伐之氣,誰敢與她鬥,那就是與錢,與軍隊在爭鬥,她老子有錢,她弟弟現在鎮守邊關,誰也不敢與她怎樣。


  象今天晚上,她十八歲的生辰,各宮的妃嬪不都來慶賀了嗎?就連那鳳儀宮最尊貴的皇後,即使人未到,賀禮不也是著人恭恭敬敬送來了嗎?誰都不能怠慢了她的,她雖不是這後宮的主宰,但卻不能忽視了她在後宮的作用。


  皇帝也是這麽想的吧,可是他今晚卻是如此對她的,他竟這樣懷疑她的貞潔,要知道她不貞的事實可是在三年前就坐實了,他又何以現在才來責怪她呢?

  這遲來的洞房,讓她心裏好悔,好悔,原以為可以就此帶著清白之身,去那往生之地,可是皇上還是沒放過她。


  這樣的洞房有過一次足亦,以後,或許再不會有,隻是,若是下一次,她與哪位男子再有這樣的接觸,可還有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到那時,該當如何?說到今天晚上,不得不提的還是晉王爺,那個皇上嘴裏,與她有染的男人。


  一想起這個人,她的嘴角不由溢出一絲苦笑,若是沒有這個人,或許也不會有今天的她吧。那樣遙遠的過去,現在想想,覺得當時的自己,有多麽的愚蠢,多麽的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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