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遇到尚書小姐(5))
這董舒顏很快便衝到了那穿紅衣女子的前頭,正正擋在別人行走的路上。
這女子不明所以,想是對方走在前麵無意擋了自己,便錯開來走,不料董舒顏卻不依不饒,別人朝左,她朝左,別人朝右,她朝右,要說怎麽這麽精準,全憑那女子投射在前麵的影子,隻要影子一動,她也跟著移動,再次擋到她前麵,繼續擋著她的路。
這下,那女子有些明白對方是故意的,她的臉色由白轉紅。這官家小姐氣度就是好,心裏有氣也不便發作,可她身邊的小丫環不幹了,劈頭對著董舒顏吼道:“唉,前麵這位,會不會走道啊,別老是擋在人前麵,行不行?”那聲音很大,旁人都聽到了,便有些人側頭看向這邊。
董舒顏自然也聽到了,她緩緩轉過身來,一隻碧色玉笛在手,在另一隻手的掌心一下一下輕敲著,如玉的麵龐,眼神帶著邪肆,粉嫩唇角一邊輕揚,那通身的富貴之氣,再加上她本就姣好的容顏,倒把紅衣女子及兩個小丫環給驚在當場,不知說什麽。
董舒顏定定看著女子,默默打量開來,這女子著深紅織團花錦衣,外披玫紅雲紋披帛,頭發梳成髻,前後都插有花形各異的金釵,並一朵芙蓉花飾在髻邊,那如玉的肌膚,星眸閃動,櫻唇將啟未啟,眉似遠山淡淡,劉海齊齊,站在那裏,亭亭玉立,倒是一個真正的婉約佳人。
董舒顏打量完對方,不得不暗歎一句,這樣好的氣度,劉玉蓮整日眉間不減輕愁的模樣,還真是沒法與她比,可對方是尚書小姐,董舒顏隻要想到是她搶了劉玉蓮的未婚夫,心裏的氣便又上來了。
哼,擋你的的道還是輕的,咱們就來調戲調戲這尚書小姐,看看她還能不能有那麽好的氣度。
“喲,對不住,沒看見後麵是這麽一位佳人,倒讓小生給唐突了。”董舒顏流氣著,仍然敲著那玉笛,故意學著男子踱著步靠近女子。
那女子則定定看著她朝自己走來,峨眉輕蹙,不明白這樣一位翩翩佳公子為什麽竟是個好色之徒,敢光天化日下調戲女子?
一眾街道百姓看得都大搖其頭,替那女子有些可惜,當街被人調戲,真不是什麽好事。可人們都敢怒不敢言,因為他們也看到了,在那花花公子的身後是兩個彪形大漢,誰又敢上前對那公子有所指責呢。
董舒顏打定主意是要讓那尚書小姐失儀於人前,自然不會讓她這麽淡定,她慢慢悠悠將長笛伸到那女子下頜處,預備抬起那女子的臉來,好好戲弄一番。
那兩個小丫環自然也看到了董舒顏身後的保鏢,三個人縮做了一團,不知該如何應付。
那小姐沒想到今日出門,會遇到人當街阻攔調戲,後悔沒帶上家中的護衛,看來今天免不了要受他的侮辱,心裏大叫著苦啊,眼神中自然也流露出害怕來,怯怯看著那伸過來的玉笛。
剛想對董舒顏說幾句好話,希望他能就此住手。
董舒顏則仍是一臉得意之色,外加一副色眯眯的樣子,心道,今天是非把你調戲個夠,方才解恨。
此時,忽聽“嘩啦“一聲響,從天而降一人,正正落在董舒顏與那女子中間,大手一揮便把董舒顏的玉笛給擋了回去,力道稍大,竟讓董舒顏不由自主退了幾步,被雲兒接住,雙手舉過頭頂,持著的笛子也差點飛脫出去。
董舒顏被扶起站穩,定睛看來人,一身褐色織有暗紋長袍,斜襟處可看到裏麵是一件黑色深衣,腰間束黑色絲絛,腳底著皂色官靴。
他站在那裏,身材高大魁梧,皮膚呈小麥色,目光如炬,五官森冷,鼻大唇厚,卻端的是一幅威嚴容貌。他聲如洪鍾,對著董舒顏大吼道:“大膽宵小,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難道不知天子腳下尚有王法嗎?“
董舒顏被他這一吼,差點震了個七葷八素,可今日之事,是她與好姐妹報仇,豈容有人攪局,她自然是不服他的。
不就會輕功,還長得高大些嗎?哼,她還有青龍白虎呢。
董舒顏想到此,小身板一挺,眼中帶著不屑,嘴裏利索道:“本少爺的事,閑人少管,那小姐與本少爺有緣,如果看對眼了,抬回家做夫人就好,旁人插什麽話,人家小姐願意與本少爺當街調情,你們這些販夫走卒懂什麽?”
這話也虧她董舒顏說得出口,調戲人家不說,還當人家是自願的。
那小姐的臉更是青一陣白一陣,氣得渾身發抖,旁邊的小丫環將自己的小姐護著,指著董舒顏對那男子道:“壯士別聽他胡扯,我家小姐清清白白的,誰願意與那小子多言來著,都是他在那裏對我家小姐言語不敬。”
“小丫頭,懂什麽?一邊兒去。”董舒顏斥道,還朝天翻了個白眼,她今天是耍賴耍定了,誰讓他們惹了她呢。
旁邊圍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在他們周圍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很多人都為這高大男子的打抱不平,心底裏叫好。
那大漢聽了董舒顏的話,可不依了,朗聲道:“小子,別狡辯了,剛才我和我家公子可是在樓上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眾調戲良家婦女,還敢抵賴,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非打得你滿地找牙不可。“
說完,那男子一聲暴喝,便向她麵門打來,虧得有點距離,青龍白虎又及時上前擋在了她前麵。
董舒顏一聽男子說,他早就在樓上看到了她的行為,知這謊是編不下去,原也隻是調戲調戲便罷,沒想到會惹來這麽一個武功看來不弱的家夥,此時不跑又更待何時?
想到此,董舒顏躲在青龍白虎後麵,伸出頭來,對著那漢子眨了眨眼道:“壯士,要英雄救美,今日可算是遇著了,得感謝本公子給你創造了這麽好的機會,你慢慢救,我先走一步,不陪你玩兒了。“說完,大步朝相反方向跑去,沒跑多遠便聽得身後的幾人打了起來,她也管不了那麽多,把自己保住再說。
可是,沒跑幾步,又一人擋在了前麵,那人也拿了一隻玉笛,不過是白玉的,竹節處纏上了金線,笛尾有紅色的纓絡,流蘇飛舞。
那人身形修長,一襲玉色長袍,繡有金線團花牡丹,腰上的玉佩隨著他的落地仍在輕擺著,他也是從樓上落下來的,正正落在董舒顏的前方十步,一頭墨色長發,在頭上束了金冠,那氣度真真是雍容華貴,好一個貴公子。
他臉色淨白,側對著她,長眉尖削入鬢,狹長的鳳眼,眼尾有些上翹,森寒的眸並未看著董舒顏,直而挺的鼻梁,薄唇輕抿,唇角微揚。
他一手背於身後,另一手拿著笛子橫於胸前,便如一枝修竹立在那裏。董舒顏被他這麽一擋,又見他是從樓上跳下來的,不自覺朝樓上望了望,那裏正是另一座酒樓所在,不同的是,那酒樓有木質長廊延伸出來,可以在廊上駐足扶欄觀景,想必他便是從那扶欄處翻身躍下的。
董舒顏知那男子是故意擋在自己身前,搞不好就是與剛才那褐衣男子一起的。
現在該如何是好?本是找別人的麻煩,替好友出氣,不成想這次是正應了那句俗語:偷雞不著倒蝕把米。
怎麽辦?怎麽辦?董舒顏眼珠不停亂轉,碧玉笛在手上握出了汗,卻怎麽也想不出個主意脫身,轉頭再看青龍白虎他們,被那壯漢修理得慘呼連連。
惹得她一陣擠眉弄眼,好似自己被打一般,丫環雲兒則早已在她腳底抹油時,也跑走了。
本以為有兩個保鏢護著,她今天怎麽也可以全身而退,不料半路會殺出這麽兩個瘟神,讓她無法脫身。
俗語說,好漢不吃眼前虧,看這兩人的身手,自己一個弱女子定是打不過,也罷,打不贏,又跑不了,隻好求饒咯,反正自己以前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求人嘛,小事一樁,總強過被打吧。她又不是什麽英雄豪傑,沒那麽多死要麵子的想法。
“這位大俠,想必小弟今日實是有些倒黴,“董舒顏雙手作揖,將那碧玉笛插在腰間,對那白衣公子躬身道,”遇到兩位好打抱不平的好漢,小弟這廂給大俠有禮了,希望大俠放小弟一馬,小弟自當感激涕零。“說完,他再深深揖下去,再抬起頭來。
那白衣男子終於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正好與立身的董舒顏目光相對。他心裏略是一驚,在那樓上與侍衛聽得有人當街調戲民女,他便走到了那扶攔前,把董舒顏對那女子說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又見男子也拿著一支笛子,笛身在陽光下泛著碧色的光,是上好的西山碧所製,卻不曾想是拿在一個登徒子手裏。
因是在樓上,自然看不到男子的臉,隻是覺得這男子聲線尖細,雌雄難辨,可說出來的話,卻實在輕浮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