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太子大婚
“凝香院”內成了董舒顏清靜無為的所在，太子慕晨譽極少踏入此地，那次的刺客事件讓兩個人幾乎成了陌路。
等到春暖花開時，也到了董舒顏十四歲的生辰，因為對家的思念，她還是不得已到東宮求見太子，請求生辰這一天，能讓她回家省親，看著她目光中帶著哀求，正在書房內看書的慕晨譽隻揮手道：“早去早回。”便再不多看她一眼。
“謝太子殿下成全。”董舒顏聽到他的話，臉上瞬間漾出驚喜，她聲音顫抖著說完，給慕晨譽深深磕了一個頭，迅速起身離開了那間書房，同兩名隨侍丫環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回董家大院。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回想她眼中迸出的喜悅火花，慕晨譽的唇角也不由自主上彎，為她的高興而高興。
他多想陪她一同出去，也讓他盡盡翁婿情，可是他卻不能，因為，他不想讓宮裏的人以為他對她很好，那樣隻會給她找來麻煩。
董舒顏可不知道那個冷冰冰的太子在想什麽，她隻知道她可以回家，好好看看爹爹和弟弟，這是再好不過的事，同時也可以見一見許久不曾見的朋友，比如劉玉蓮。
也不知道她可還好，是否又訂了婚事，她嫁入皇宮時，劉玉蓮隻在她出嫁前來過，親手送來了一份新婚賀禮，後來到出嫁那天也沒再出現過，她也實在想她得緊。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這次去董家大院，除了隨侍的丫環外，另有太子派去的侍衛若幹，並稱道：“側妃娘娘回家省親，當在當天申時回宮。”
還真是好笑，明明答應好了讓我回去，又派那麽多人相隨，是怕我中途會逃走嗎？想到此，董舒顏的目光中是切切的恨意，還有不甘，可又有什麽辦法呢，對方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他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帶著這一行人，董舒顏坐在馬車上，一路駛回了董家大院。
大半年不曾回轉，董紹林早就得到回報，說是董舒顏生辰這日，會回家省親，他也就在家乖乖等候，一切都按禮製來，不管董舒顏如何不受寵，可她回到董家，仍然是太子的側妃，董紹林和董為卿自然是要給她行禮的，還有朱叟，他剛好也在正廳，於是也成了歡迎董舒顏回家省親的人之一。
等到將宮裏來的人打發到一邊去休息，董舒顏終於有了與自己爹爹和弟弟說說悄悄話的時候。
“顏兒，在宮裏可還習慣，讓你受委屈了。”一想到董舒顏在宮裏倍受冷落和欺淩，董紹林便老淚縱橫。
董為卿也忿忿道:“姐，你放心，我會努力學習武功，將來去考武狀元，做武官，以後不會讓人在宮裏隨意欺負你。”
看著關心自己的家人，董舒顏將兩人齊齊攬在懷裏，痛哭道：“其實我在宮裏過得還好，太子殿下並沒有為難我，今天也是他同意我回來的，所以，你們看，他對我還不錯吧。”
說完，她還將從宮裏帶來的禮物呈給董紹林和董為卿。
對於董家來說，什麽樣的寶貝，他們也是不稀罕的，隻要董舒顏高興。
而那十八個姨太，聽說董家大小姐回來了，自然也是一一來請安問候，讓董舒顏好一頓忙，好在每個人都準備了禮物，各自自然拿著東西歡喜離去。
等到更漏顯示快申時時，那些休息去的侍衛便來催促她啟程，帶著依依不舍，董舒顏結束了省親，回到了“凝香院”，在此之前，還先去給太子殿下請了安，表示自己已經回轉。
當時慕晨譽正在東宮的花園內，看著即將吐露新芽的桃樹，粉色的花瓣落在他淡色的錦袍上，黑發間，他卻並未發覺，隻是看著那新芽在發呆。
那一刻，董舒顏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懷在心中流淌。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此時的他看起來，雖然依舊光彩照人，可那黑色的眸中分明寫著落寞，讓人覺得他好孤獨，好無助。
這樣的他深深觸動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她想看他開心地笑，哪怕隻有一次，也是好的。
他緩緩轉過頭來，如點漆的黑眸望向她，表情淡然，卻讓董舒顏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他的五官是那樣漂亮精致，在夕陽的餘暉中，他看起來，那樣平靜，少了兩人時常在一起出現的劍拔弩張。
許是發現自己的失態，董舒顏慌忙轉移視線，然後屈膝道福：“給太子殿下請安。”
她黑發的模樣落在他的眼中，一隻精致的玉蝴蝶釵飾在她的發間，襯著那黑發，仿佛振翅欲飛。
步搖在她的鬢邊晃動，似水滴一般閃著銀光。
他慌忙想要伸手去扶她，卻在手伸出後停留在半空，當看到有人匆匆走來時，他終是收回手，依舊背在身後，然後道：“起來吧。”
董舒顏起身，便聽到他淡淡的聲音傳來：“回你自己的小院去吧。”便再無話。
“是，舒顏告退。”再福一福，她才轉身離開，隱隱聽到一聲歎息，卻不知是誰發出來的。
這是兩人第一次如此平靜地對話，多多少少讓董舒顏有些不適應，長鬆一口氣，離開那片桃林。董舒顏很快回了“凝香院。”
不久，太子慕晨譽信守承諾，在表妹榮敏及笄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便請皇上恩準，將之迎娶進東宮。
大婚那日，真是熱鬧非凡，這可是太子娶正妃，再加上榮家在朝廷的地位，婚禮自然隆重熱鬧，整個東宮乃至皇宮也是一派喜氣洋洋，連皇上皇後也親臨東宮，接受兩位新人的朝拜。
皇上宣布大宴群臣，東宮上下一片忙碌，連“凝香院”內的太監宮女也被臨時抽調去幫忙。
唯有雲兒和香兒，還有鶯兒留在院裏照顧董舒顏。
聽著離此不遠的東宮裏，一片喜樂聲，人聲，鞭炮聲，熱鬧非凡，幾個丫環都無比擔心自家小姐的感覺，畢竟同樣都是嫁給太子，卻因身份懸殊，待遇如此不同，這正妃一進門，免不了晨昏定省，還不知道那正妃娘娘會不會給小姐難堪呢。
丫環們一個個臉色凝重，可她們卻想錯了一點，董舒顏隻是伸著脖子仔細聽了聽那邊的聲響，然後平靜道：“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他們要鬧到幾時，怕是今晚沒幾個人能睡好覺吧。”
她果然沒說錯，一直到後半夜，那邊的聲音才漸漸小下來，最後歸於平靜。
董舒顏則早早打發丫環們去睡覺，自己獨自一人上了房頂。
這段時間的功夫沒有白學，她已經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輕易施展輕功上達這裏。
坐在高高的屋脊上，仰望星空，今晚的夜空好美，無數星星眨著眼睛，將那夜空裝點得無比熱鬧，讓她這個無聊的人也想上到那天穹，與它們一同作伴。
“呼啦”一聲響，有什麽人落到了她身邊，回頭一看，竟是每天晚上來教自己學功夫的師父，董舒顏有氣無力道：“師父，這是房頂，恕徒兒不能給你行跪拜之禮。”
“那就免了吧。”朱叟的白胡子被風吹得亂舞，看著董舒顏的目光似有千言萬語。
“這麽晚了，我以為您老人家不來了。”董舒顏沒再看他，隻是雙手托著下巴，目光注視小院內的黑暗。
“今晚很特別，太子大婚，自然是要看個熱鬧的。”
“怎麽，師父有偷窺別人的嗜好？”董舒顏笑著打趣道。
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朱叟隻好解釋道：“不過是順路，便瞧了瞧，平日裏，老朽可沒那麽無聊。”
“那師父都看到了什麽？說給徒兒聽聽。”
看著她太過興奮的表情，好像她對別人的洞房花燭夜很感興趣一般，老人忍不住道：“顏兒，那新郎可也是你的夫君，你就對他今晚大婚的事一點兒不在意？”
“我應該在意嗎？我在意地過來嗎？他今日是娶正妃，我可以在意嗎？我不過是他的側妃，他的妾，以後，他做了皇帝，還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我能在意得過來嗎？
再說，他是我的夫又怎麽樣呢？我們不過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已，除此以外，什麽也不是，什麽也不是。“
董舒顏幾乎是吼完剛才那番話，她的淚如雨滂沱，甚至因此激動地站了起來。
隨著她的話，她的動作也大了起來，她隻想大聲地喧泄她的不滿，白天，她不能在下人們麵前表現一絲一毫，她不想他們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
晚上，她想一個人靜一靜的時候，師父來了，她多想他今天晚上不來啊，這樣她可以直接坐到天亮，也不會有人打擾。
可是現在，他老人家來了，還問東問西，她沒有辦法，隻好大吼著來發泄心中的苦楚。
一個不小心，董舒顏腳步下一滑，竟要滾落房頂。
“啊，師父快救我。”
不等她喊完，朱叟已出手，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將她穩穩放回了地麵。
不待她說感謝，他已點住她的睡穴，看她閉上眼，然後將她放回了床榻上。
她的睡顏安靜美麗，躺在床上如一朵默默盛開的玉蘭，讓人為之傾倒。
她的師父朱叟似乎也被她深深迷住，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中有濃濃的不舍和愛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