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恨情難了5
“稟母後,董舒顏嫁入東宮是父皇親自答應的,且修築北城門,董家有功,這天下人也是知道的。
而董家之女才嫁入東宮沒多久就被賜死,若是傳出去即使她真的是因為不貞也會被民間誤以為咱們天家是卸磨殺驢。
這於天家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可不利,天秦雖是大國,可遷都向陽城也不過短短五年時間。
所以,為了天秦國皇家的聲譽,兒臣願受此辱,留此女子繼續在宮裏待著,以後若是有機會再作計較,請母後明鑒。”
說完,慕晨譽深深磕頭,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堪,就像是他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
董舒顏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麽,她隻知道,她的心完全空了,再也填不滿,她與他的感情如同那一張薄薄的紙,風一吹,破了,隨風飄去,什麽也沒有。
細想自己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總是苦痛多過歡笑,那樣的歡笑少得可憐。
看著始作俑者在那裏請求皇後對她的饒恕,董舒顏依然站在那裏,沒有絲毫感激之情。
她將目光調向殿外碧藍的天,豔麗的花兒,可是這一切都不屬於她,她知道,從此後,這個深宮就真的成了牢籠。
這個籠子將關住她一生,她也不會再相信,那個口口聲聲說,是因為舍不得她的美貌才會將她留在身邊的人。
他帶給她的恥辱,她會時刻銘記於心。
沒有跪地謝恩,沒有一句話,董舒顏隻是一個被掏空的木偶,慢慢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從此,她會記得誰對她做了什麽,她又該做什麽回報。
等她回到“玉林閣”沒多久,太子便派人來傳:“董側妃不守婦道,犯了七出之罪,本因處死,因其父對國家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日起,打入冷宮,不得有誤。”
一聲聲冷笑從她蒼白的唇角溢出,董舒顏終於知道,他要如何懲罰她,無非就是要讓她難堪,讓她在這深宮裏明白,誰可以主宰她的命運。
冷宮,不就是冷宮嗎?她又何懼呢?
收拾細軟,隻有雲兒,跟著她離開,其他丫環太監則依然留在了東宮。
那人站在花園內,看著她一身素淨,卻依然傾城之姿不改,看他的眼神除了冰寒,還是冰寒。
她深深道福,這將是她最後一次這樣恭敬待他,從此後,他們將路歸路,橋歸橋,她會選擇在冷宮中老死,那樣或許還能保有一絲自己的尊嚴。
慕晨譽深深看她,想在她臉上看到悔恨二字,可是沒有,他隻看到了平靜,從未有過的平靜。
他藏在袖中的拳頭再次捏緊,又鬆開,他想將她從自己記憶中除去,可是她卻如一根刺一般深深紮進他的心裏。
他知道,或許窮其一生,他也難以將她忘懷,就這樣吧,他想,他會有他的後宮佳麗,她不過是其中一個,他會選擇用時間和別的女人去忘掉。
昂著頭,不再看他,在幾個侍衛的押送下,董舒顏隻與哭得眼睛紅腫的雲兒一同去了皇宮西北角一片荒蕪的院落,正是冷宮之所在。
那些受皇後迫害的後宮妃子也有在此居住的,她們將一生最好的時光獻給了這金碧輝煌的皇宮,餘生卻要在此度過。
看她們看自己冷漠的眼神,還有那唇角微微的冷笑,董舒顏知道,她們的現在就是自己的將來,那滿頭的白發,臉上卻並沒有多少皺紋,紅顏白發,是不是這個意思呢?
雲兒被那些冷宮裏宮妃的猙獰麵目嚇到,直抓著董舒顏的衣袖,瑟瑟發抖。
“害怕嗎?不如讓他們送你出宮吧?”董舒顏笑道。
“小姐,我從小挨著你,你讓我上哪兒?”雲兒不高興地嗔怪道。
見她一副要發怒的樣子,董舒顏笑了起來:“傻丫頭,知道你舍不得我,逗你玩兒。”
“小姐,以後可不許開這樣的玩笑。”
“知道了。”董舒顏此時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冷宮向來是宮裏妃子們最害怕的地方,一旦被打入冷宮,便是入地獄一般痛苦。
像董舒顏這樣心懷坦蕩進來的倒是少數,她笑容如此燦爛,竟讓這破敗的冷宮也變得有生氣了不少。
看著她的笑容,那些本是看好戲的妃子被她所震撼,竟有帶著這樣美麗容顏與笑來冷宮的女子,還如此年輕,可真是少見。
安頓好以後,那些侍衛們漠然離開,董舒顏和雲兒開始收拾這裏,不一會兒,又有人加入了行列,兩人定睛一看,竟是玉兒。
看著與香兒一模一樣的容顏,董舒顏再難控製情緒,眼淚撲簌簌下落。
玉兒隻好抬頭安慰道:“小姐,不要哭,相信你很快就會出去的,不會在這裏待太久。”
董舒顏隻道:“在這裏也沒什麽,隻是香兒不知在那針工局怎麽樣,她的針線雖好,可就怕宮裏的人欺生。”
“小姐不用擔心,她是會武功的人,誰要敢拿她撒氣,也要看有沒有那本事。”
等到將這一片狼籍收拾好,玉兒又消失不見,她是作暗衛的,實在不該在這裏出現,何況香兒離開了董舒顏,按理,她更不該出現,以免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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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等到樹上果子成熟時,金秋已到,不知不覺間,董舒顏已在冷宮裏度過了好幾個月。
宮內,某日,天秦國君隆元帝正在禦花園內蹲身賞秋菊,不曾想起身時太急,竟感覺頭暈眼花,一旁的內侍見皇帝連站都站不穩,忙將他扶回床榻上去躺著,並很快傳來太醫診治。
不料這一躺竟就臥床不起,太醫署的太醫們多方會診,最後的結論是,皇上整日為國事操勞過度,身體欠安,恐怕以後都需要靜養。
朝中大臣一聽此言,便知,這是要讓新帝登基了,都跪在皇上的病榻前,請求其為國家社稷,傳位於太子。
事已至此,隆元帝也深感無奈,著人擬旨即刻去往東宮頒旨,並讓禮部作好準備,擇吉日,新帝登基。
於是,在隆元五年秋十月初二這一日,風和日麗時,新帝慕晨譽登上大寶,改年號為乾新,自稱乾新帝,這一年也為乾新元年,而隆元帝,則為太上皇,移居長寧宮,靜養。
皇後榮華也榮升為太後,太子正妃榮敏則如她姑母所願,成為鳳儀宮的新主人,皇後娘娘。
新帝登基時,也是新皇後接管鳳印之時,在拿到那象征權利的紫金綬帶和沉甸甸的鳳印時,一身華服的榮敏看到了太後嘴邊的笑容,和新帝眼中的寒意。
她不知道自己該喜還是該憂。
新帝剛登基,就迎來了天秦國第一件大事,那就是秋闈入試,此次,在全國之內選拔文武人才,乾新帝決心好好選一些能為己所用的人。
在送上的文考殿試名單中,名為左青的名字映入他的眼中。
這個左青他知道,在民間很有些人氣,他一直替許多有冤屈的老百姓打官司,利用自己的才華,與朝廷周旋,與為富不仁者講道理,憑著其舌燦蓮花的嘴上功夫,為勞苦大眾爭得了應得的利益。
也因此,成為許多吃過他虧的朝中敗類的眼中釘,曾有人為此收買江湖殺手對其動手,後來竟讓微服出巡的慕晨譽救下,也因此與當時還是太子的慕晨譽結下不解之緣,並在他的勸說下參加了文試。
他的文章論據充分,充滿條理性,對國家的將來作了很好的見解,一舉拿下文試前十,有了殿試的機會。
而在武試的名單中,有兩個的名字引起了慕晨譽的關注,一個是榮家之子,當今皇後的哥哥榮升,一個是董為卿,若是沒有記錯,他該是自己曾是太子時,側妃娘娘董舒顏的親弟弟。
若不是這個名字的存在,他都以為自己快忘了那個有著美麗雙眼的女子,也不知她現在過得怎麽樣,是否還有那美麗的笑容,他們倆就像永遠都不能對盤一般,隻能靠互相爭鬥來認清在彼此心中的位置。
他以為他可以忘掉她,可在看到董為卿三字時,他分明感到心裏一陣攪痛,暗暗閉了閉眼,慕晨譽退到禦座上坐下,端起放在金絲楠木小幾上的貢茶喝了一口,緩緩問一旁恭敬站立著的武試主考官,威遠將軍遲虎:
“遲將軍,這名單上的武試考生,誰的技藝更勝一籌?”
那一臉絡腮胡子的威遠將軍立刻單膝跪地,恭敬抱拳道:“回皇上,此次武考還有最後一場比試,不過從前麵幾輪比試中可看出,最為突出的當屬,那叫董為卿的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