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蹴鞠大賽
一下便癱坐在地，董舒顏感覺有什麽東西冰冰涼涼爬過自己的臉龐，用手去摸，才是眼淚。
吸吸鼻子，董舒顏隻感覺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有什麽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娘，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這是她無數次在夢裏夢到的，垂髫小兒眼神可憐，伸著手要她抱，卻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抱走，無數次讓她從夢中淚流滿麵醒來，如今，她能聽到關於他的點滴消息，卻又是那樣令人心碎不已。
“娘娘，沒事的，一定沒事，皇子吉人天相。”香兒也垂著淚將她從地上扶起。
歡笑總是短暫的，而悲傷卻是如此漫長。
搖搖晃晃間，董舒顏終於被宮人扶回了寢殿。
晚間，有從皇上那邊來的內侍來稟報說，小皇子一切平安，請顏妃勿念。
“哼，哼，他還知道來跟我說一聲，他竟然知道。”董舒顏不住地冷哼，眼中卻一點溫度沒有。
香兒給她端來安神茶，輕聲勸道：“皇上派人來知會小姐，必然是怕小姐難過，擔心小殿下，如今，他能這樣做，定是在乎小姐的。”
接過茶來，輕啜一口，本是安神茶，卻喝出了苦味，連那回味也帶著苦。
想來是心裏的苦漫到了嘴裏，才會如此。
輕歎一聲，將茶杯放在一旁的小幾上，董舒顏的美眸輕轉，看著香兒的眼光也帶著愁苦：“香兒，我逃出宮，好不好？我不想在宮裏待著了，太苦，太累，太難受！”
她的眼神充滿痛苦之色。
香兒輕輕幫她把身上的錦被拉高一點，嘴裏繼續勸道：“小姐，你不是還要踢蹴鞠嗎？不是還要想辦法坐上那個後宮主位嗎？不要放棄好嗎？香兒還想也做個姑姑什麽的，讓其它宮裏的丫環們見到奴婢也要禮讓三分。
她的話說得輕快而動人，仿佛她真的期待那樣的事發生，可董舒顏又何嚐不知，她不過是在安慰自己，以她的才氣，又何必一定要在宮裏做這樣的宮女呢，她可是天魔教裏少有的高手，和玉兒同為教主的使女。
想到天魔教，便會想到卿子瑄，那個曾是自己師父的人。
“香兒，告訴我，你對教主是什麽想法？你見到過他長什麽樣嗎？”董舒顏突然話鋒一轉，問了個很無聊的話。
“這個……小姐為什麽會這麽問?”香兒不解道。
“隻是好奇，到底有多少人看到過教主的真麵目。”
“香兒不曾看到，隻是不知道有沒有人見到過，聽聞教主很小就已經戴著麵具，應該是老教主還在時吧。”
“老教主？”董舒顏更加好奇。
“是，就是現任教主的爹。”
“原來他爹就是天魔教的。”董舒顏重複道，心裏卻又感傷起來，難道真的隻有自己一個女子看到過他的長相?
他曾說過，要讓自己做教主夫人，還有那個東海駿，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為什麽非要讓她參賽蹴鞠啊，這可真是令人頭疼的事，想著這樣那樣讓人混亂的事，董舒顏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香兒一直守著她睡著，然後幫她蓋好被子，退到了屏風外，眼淚卻不小心又流了出來，等到發現時，已經淚流滿麵，原來命運可以讓一個人如此多舛，隻要想到小姐，就會讓人唏噓不已，但願她隻是先苦後甜，終有一天會好起來，丫環香兒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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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秦國與地雲國之間蹴鞠比賽在兩國的邊境上進行，將比賽地址設在一家大富的後院，這裏空曠廣闊，還有綠色的草皮，甚是適合踢球，當然，這裏也尚屬天秦國境內，地雲則是被邀約之列。
早已化妝成裘二的董舒顏站在場地外，遙遙便可與那地雲國君東海駿相對，可她並未看他，隻是注意著天秦國的出賽人物，慕晨譽自不必說，慕晨曜也趕了過來，這可是關係國家是否要割地賠款的大事，他們都不能掉以輕心。
七皇子九皇子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他們的蹴鞠技術同樣不賴，自然也是有機會出場的。
大家身著黃色帶黑色滾邊的蹴鞠服，標上號碼。
地雲國一方為首者便是東海駿，瞧他勢在必得的樣子，今日之戰絕不簡單。
由於是兩國交戰，勝負便在三柱香內就可決定，因而大家都是全力以赴的樣子。
董舒顏最終把目光看向東海駿，眼神交會間，有諸多情緒在彼此心中翻滾，然後隻是微微頷首，她將目光收回，心裏反複回想著前幾天發生的事。
那是他們初到邊城時，這是個風景秀麗的好地方，不同於朔玉，這裏沒有黃沙，隻有青草綠樹，即使爆發戰爭的時候，似乎百姓的生活也受損不大，地雲國君明令禁止擾民，對抗的是軍隊，而不是無辜的百姓。
董舒顏隨皇家蹴鞠隊自然住進了當地的驛館，新帝駕到，全城大小官員全部來到驛館參見，場麵一時間熱鬧非凡。
化成裘二的董舒顏甚感無聊，一個人溜出驛館跑到集市上去閑逛，逛著逛著，便覺身後有人重重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一下。
忙回頭，便見一身玉色錦袍，貴氣十足的東海駿站在身後，英俊的臉龐笑容燦爛，那眸光中的深情毫無掩飾。
“果然是你。”他開口道，“慕晨譽果真守約，把你也帶來了，裘二，這次你一定不會有機會再逃了。”
董舒顏看著篤定的表情，聽著他的話，不知道什麽叫她再也逃不了，人來人往，穿梭在二人之間，實在是有些不便，可她又想知道是為什麽。
“東海兄，小弟很想知道這是為何，不若找個地方詳談。”董舒顏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樣子，還真是吸引了不少集市上的姑娘們的目光朝兩個男子身上招呼。
東海駿自然也感覺到周圍的喧囂，不適宜談話，兩人便朝最近的茶館走去。
要了壺清茶，二人坐在長條木凳上，卻突然找不到什麽話說，隻感覺氣氛詭異地有些令人難受。
不知道東海是怎麽想的，董舒顏是這麽認為。
清了清嗓子，她抬起明眸準備說話，卻發現對方一直就沒把視線離開過自己，他在仔細瞧她，想把她整個人都印到心裏，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絲一縷。
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熱，董舒顏心裏更加難受，隻好轉過一邊道：“東海兄剛才在集市上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可否詳細說明？”
董舒顏終於問出了想問的問題。
“難道慕晨譽沒有告訴你天秦國若是輸了，是什麽結果？”東海駿濃眉微蹙，追問道。
“不就是說要割地賠款嗎？難道不是？”董舒顏覺得他這話問得好奇怪。
“慕晨譽果然沒有說真話，若不是我今日遇到你，你還被蒙在鼓裏。”東海駿唇角一絲冷笑，端起桌上的清茶輕啜一口，隨即放下道。
“那天秦國輸了是什麽條件，可否告知？”董舒顏看著他的冷笑，再看他一副穩操勝劵的樣子，心裏有什麽在鼓躁著，想知道那答案，又不想法知道。
“你，這個答案你滿意嗎？所以我說你逃不掉了，這次我地雲絕不會再輸。”東海駿手指放在唇邊，臉上的笑帶著極度魅惑，令旁邊無數少女的心彭彭亂跳，也讓一旁的董舒顏亂了陣腳。
她不是為他的魅力，而是因為他的話，原來如此，難怪他沒跟她說實話，將自己的後宮之妃輸給敵國，這對一個國君來說，是多麽恥辱的一件事。
他又怎麽會講與她聽呢？可為了國家，他又不得不應戰，還真是為難他啊！
那自己該怎麽做呢？
不對，他不告訴自己，難道是怕自己就此認輸，而投奔東海駿，也是有可能的啊。
董舒顏的心思千回百轉，眸光閃爍，似那寶石一般耀眼，更是看得東海駿撐著下巴發呆。
不，不能，絕不能輸，輸就什麽也沒有了，沒有了後位，沒有了孩子……
抬起頭來，董舒顏猛地抓住桌上東海駿的胳膊，話衝口而出：“我們不能輸給你，你認輸吧。”
東海駿的臉色突變，有戾氣在周身縈繞：“你這是什麽話，董舒顏，我已放過你幾次了，你為什麽不願意跟我走？他對你那麽差，連孩子都給你奪走，你還留在那宮裏幹什麽？”
他的話讓她的眼睛瞬間睜大，心也如破了個洞般，空空的，沒有了想法，他竟然知道，他竟然什麽都知道，是啊，皇宮裏不是有奸細嗎？她的一舉一動，又何時逃過他的眼睛。
抓住他胳膊的手也鬆了下來，董舒顏的心裏充滿了絕望，臉上一派痛苦之色，她緊緊閉上眼，不讓那悲痛的淚水更快地流下。
這次換東海駿抓住她的手，情真意切道：“知道我為什麽要攻打天秦嗎？可都是為了你，這場蹴鞠大賽也是專為你而設，就等你來，我便把你帶走。
我可以不要打來的城池，我隻要你跟我回地雲，我的後宮裏就缺一個皇後，隻要你願意，你就是地雲的皇後，我會待你如珠似寶，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你聽清楚了嗎？”
他急急地表露著自己的心跡，卻看到對方的淚終於滾滾而下，一手用力撥開他抓住自己的另一隻手，董舒顏緩緩睜開淚眼，隻一眼，那淚水便灼得東海駿心裏如刀錐一般疼。
“你……還是不願意？為什麽要哭？”東海駿的戾氣完全收斂，剩下的是無盡的悲傷，他早已從她的目光中讀到了不願意。
她從來就沒有說過她願意隨他離開，難道這一次也是嗎？
“陛下，請原諒，我……不能答應，我有了孩子，我不要離他那麽遠，他答應過我，隻要贏得比賽，我就會是天秦國的皇後，那個女人最想要的權位，我也想要。”
她不看他，隻輕輕道，她的臉上是一種堅定的表情，仿佛勢在必得。
“那你想讓我放手嗎？”東海駿追問道，他的心已痛得無比複加，為什麽要執著於她，後宮佳麗三千，他同樣不缺，他為什麽卻偏偏要獨留後位在那裏，等著她去，等著與她並肩看繁華江山？
太執著，也是一種罪過吧。
偏頭，不看她，東海駿隻覺得心間漫過疼痛，為自己，更為了她。
“我會盡力而為，希望能如你所願。”東海駿決定趕緊離開，他不想繼續沉淪在想要擁有她的渴望中，她既然有了想法，他便隻能如她所願，隻要她快樂，他做什麽都是願意的。
說完，東海駿站起來，朝門邊走去，回眸，看見她還一副傻愣愣的樣子。
“還不走嗎？他可放心你在外麵這麽久？”東海駿的話帶著十足的酸味，他是真的嫉妒，為什麽與她最先相識的不是他，而是別人呢？
“哦，好，我一會兒就走，隻是……”她想追問他剛才說的又是什麽意思，可才說了幾個字，東海駿已快步出了店門，消失在了人群中。
如今兩人在蹴鞠場一照麵，似乎有了些默契，他說過會如她所願，是不是說，他會放棄之前的想法，即使輸了也不會為難於她。
她這麽想著，同樣一身蹴鞠服的慕晨譽看到了她臉上的落寞表情，誤以為她在擔心比賽，忙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