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助紂為虐
我聽到她這麽說的時候，我真想說一句：你們母子倆，真的有病。
可是那瞬間真的感覺周身都無力，就連罵人的力氣和心情都沒有了。
我微微抬頭望著天花板，彭玉蓉這張最後的王牌也算是斷了。
她現在跟我說的這些，一是得到我的同情，二是得到我的理解。看，鄭子肖現在多可憐，你怎麽可以不留下陪他。看，我現在都支持你了呢，你怎麽可以還拒絕？
可是誰又同情我，誰又理解我。
“你說什麽，總有一天鄭子肖會讓我出門的，都是騙我的吧。”我輕笑一陣問道。“你隻不過是想讓我懷著希望，想讓鄭子肖穩定下來，是麽？”
彭玉蓉嘴巴微動，“不……”
當她視線與我對上的時候，最終她還是無奈地選擇了改口。“是。”
大概是覺得，既然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已經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吧。
我以前看過一番對話，甲問，絕望是種怎樣的體驗？
乙答，大家都期待著明天，可是我覺得明天和今天沒什麽不一樣。
我現在不就是這樣子麽？
沒有當媽的不了解自已孩子，彭玉蓉必然是再三試過鄭子肖態度了，所以她現在才能這樣答我。她現在，不過就是想讓我知道別無選擇了，與其在這叨叨抱怨整天想離開，不如放下過去，隻要我不再抱著離開的念頭，鄭子肖還是能待我很好的。
哪怕，一輩子都會被關在這裏。
“您想的很周到，隻是您漏算了一點。”我開口提醒道。
彭玉蓉立馬警惕起來，她一時間想不到她漏算了哪一點。
“我若有理智，我也許還能退一步求得自已舒坦。可哪天我跟逼得失去理智了，那就是兩敗俱傷。”而現在的我，好像距離那一天也不遠了。
彭玉蓉不由得伸手緊緊地拉住了我手臂，“你怎麽能這樣說話，我不相信你不愛子肖了，你敢說你心裏沒有他嗎？你們又何必這樣互相傷害著？你需要什麽，我都能給你弄來，你……”
“我想要自由，你能給嗎？”我截斷了她的話，伸出了左手一點一點地拉開了她的手。“不要以愛之名，來束縛他人的自由。不要以愛之名，給罪行披上浪漫的外衣。”
當我拉開她的手時，我看到我手腕的手銬慢慢地滑至手臂處。而手腕那一節，早已被勒得不堪入目。一道青一道紫的痕線，讓人看了觸目驚心。那些痕線之下，還有我不久之前割的腕。
沒想到，全都在右手呢。
彭玉蓉的臉色愈發難看，可能是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她隻能死死地盯著我，我從她的眼眸中看到了無奈，看到了焦急，甚至是……害怕。
可能是順著我剛剛所說的話，害怕哪一天我真的失去理智了，那又該是怎樣亂哄哄的一場畫麵。如今不正常的隻有鄭子肖，好歹還剩下我這麽一個說得上話的，聽得入她說的話的人。如果有一天兩人都瘋了，誰又會聽她所勸？
“你何必跟自已過不去？”彭玉蓉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打從一開始，我又何曾跟自已過得去？”選擇愛上鄭子肖，本就是飛蛾撲火的事情。
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去計算後果。
我隻是想忠於自已。
在一起也好，離開也好。
隻是自私地，忠於著自已。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麽做。”彭玉蓉咬咬牙，不甘心地繼續勸著，“你按照我說的做，你還能落得一身舒坦。再說，一時不代表一世，一年不行擱十年，總有一天他會讓你出去，恢複你自由。那個時候的你不僅有自由還入身豪門，你沒必要把你自已逼得最後宛如瘋子，白白枉費你這一生！”
“你現在心裏可能惦記著子肖幹的那些事，可是你怎麽不想想，嫁入鄭家，他拿的這一切，還不都是你的？”
“呆在這裏，我們也不會虧待你，敢情你想要，哪怕是方圓十裏的地我都給你擴了，給你打造一個私人城市，也何曾不可？”
聽著彭玉蓉說的這些話，我忽然覺得原來可憐的不僅僅是我，還有彭玉蓉。
估計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想到有朝一天會淪落為變著花樣苦苦哄我留下的地步。
我看著她，像看到了我自已。
“可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會這麽做。”我輕啟嘴唇，徐徐說著：“你明知道鄭子肖現在的所作所為是病態，你不但不糾正他，還助紂為虐，隻會讓他潛意識地以為這樣才是對的。你以順著他的方式為求得安穩，其實你不過是重新在給他埋下新的定時炸彈。”
“然後在未來的某月某日，嘭地一下，炸得他麵目全非，炸得你措手不及。”
彭玉蓉越聽，臉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嘴唇泛白泛青著，看著讓人覺得十分可憐。
許是我說中了她心裏所想之事，所以她才會這般驚慌失措。
究竟是可憐人，談不上同情她，隻是當知道了她沒法幫上我之後，我也沒有欲望再和她多交談了。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我閉上了眼睛，下了逐客令。
身旁的彭玉蓉一動不動，我不知道她是還想做臨死掙紮，還是什麽。
我們就這麽持續僵著數十分鍾，最後先吭聲的還是她：“我明天還會來的，你好好想想吧。”
耳邊響起了她那高跟鞋踩著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小，意味著她走得越來越遠。
來時盛氣淩人，離開時卻如落敗的公雞般狼狽。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如她所說般，乖乖服軟，拋棄過去所有的事情，一心一意呆在鄭子肖身邊。
可是我能做到嗎？
閉上眼，不管是當時外公去世的一幕，還是袁霖居高臨下地撒下一番話的一幕。甚至是當我知道背叛我的人是鄭子肖那狼狽的一幕，亦或者是他傷害我一次又一次的一幕。
我是人啊，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我不是魚，不是七秒記憶。
我不敢說我會一輩子都放不下，但一輩子太長遠了，我隻能祈禱我自已，不要瘋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