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穿越屏障
懶懶散散地斜倚在欄杆上，蕭陌然不時往嘴裏扔上一塊核桃仁，細細碎碎的核桃殼則順手就丟進了手邊的小池塘，引起池中魚兒的一頓爭食。
“夏少主……”
“嗯？”
淡淡拉長的尾音隻出現了那麽一瞬間便消失在了空氣當中，但卻十分有效地阻止了某些人自以為是的多嘴。
回過頭望向聲音的來源，蕭陌然有一瞬間的呆滯，握著核桃的掌心不自覺地用力，便連殼帶肉都握成了一把粉末。
來不及多想，蕭陌然下意識地便站起了身迎接來人，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的下著決心絕對不要再像過去一樣。
“真是……好久不見了。”愉悅地勾起嘴角，夏輕侯很是自然地伸出手，將蕭陌然高高束起的頭發拆散了開來，“弄得那麽嚴肅，實在是太難看了些。”
麵無表情地看著被夏輕侯攥在手中的發冠，蕭陌然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想象跟現實始終是有差距的。哪怕他再怎麽強大自己的思想和內心，在真正麵對對方的時候，長久以來根深蒂固的懼怕，還是令他無法淡然處之。
“怎麽這副表情？不想見到我？”一手托起蕭陌然的下巴，夏輕侯臉上雖然還是愉悅的模樣，眼中卻已經燃燒起了火焰。
雖說凡間界的時間跟修者界的不同，可蕭陌然不在的日子，於他來說還是少了許多樂子的——哪怕這份不在，其中也摻雜了他的默許。
“但凡我腦子還正常著，就絕對不想見到你。”直視著夏輕侯的雙眼，蕭陌然十分平靜地說道。
其實隻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繼續在阿火那裏呆著，畢竟千夜雪原那種地方，完全就是對修者的一個限製。無論多麽強大的人，隻要不符合限製的規則，修為就必然會被壓製下來。可是，苟且偷生、提心吊膽的日子他已經過夠了。在凡間界，他享受了他想要享受的，也沒有什麽多的執著了，所以回到修者界，為的不過是拚上一拚，給自己找一條出路。能出去，自然是好，不能出去……至少他也不會拖累旁的人。
“那麽看起來，你現在的腦子該是不正常的。”緩緩鬆開手，夏輕侯唇角蕩過一抹嘲諷，轉過身就走。
寵物在外麵久了，性子更野了，卻又偏是讓他更為喜愛了，這可真是讓人好生為難啊……
腳下一動，蕭陌然下意識地就要跟過去，卻又在一瞬間狠狠地刹住了身子，以致於整個人繃直得好似一塊鐵板，渾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狠狠地抽搐了起來。
“不能去，必須克製住自己，不然所有的一切，就都成了徒勞了……”
蕭陌然唇瓣開開合合地念叨著，臉上陣白陣紅，生生地將體內的血液逼得沸騰不止，方才“噗”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黑血，止住了幾近崩潰的心神。
不管是妖獸也好，靈獸或是神獸也好，但凡獸類，總是可以調教的。在修者漫長而枯燥的修行當中，總是要找許多法子來打發時間的，於是在有了自己的契約同伴之後，不能契約但再調教出幾個幫手，也成為了別樣的選擇。
不同的是，別人調教獸類，打發時間隻是其次，沒點用處，寧可多去找些天材地寶。而夏輕侯調教獸類，卻是純粹地為了享受那個過程，然後在把成果親手毀去。而蕭陌然在他眼中，跟調教獸類其實就是一個定義。
“嘖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抗拒得了’本性’呢！”有些興奮地起身，夏輕越幾乎都要控製不住自己撲到蕭陌然身邊去看個究竟了。
可他終究還是忌憚著自家大哥的，隻是在亭子中繞著圈子走來走去，以消磨此時的激動心情。
果然是跟來了的。
蕭陌然抬手擦去唇角的血漬，眼神輕閃，已經將某條肥蟲子反饋過來的信息都掌握了下來。
淡漠地將被夏輕侯打散的頭發重新束好，蕭陌然下意識地將手探向耳廓，待發現隻是空落落的一片時，心間便也好似空了一片，嘴唇微動，卻是半點聲音都無。
“然然……”
握緊手中的錦囊，蕭傾凡試圖再往前一步，卻發現明明空無一物的地方，卻好似有著無形的屏障一般，讓他不得寸進。
當時假意答應蕭陌然離開，其實不過是為了能夠偷偷跟上來，畢竟他還是不敢太違逆對方的。可是如今看來，當時他就該死皮賴臉地纏著，也省得像現在這般，人跟丟了不算，就連氣息也都快要尋不到了。如此下去，等他找到人，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而且，他剛剛似乎聽到了然然的聲音，待要仔細去聽，卻又什麽都沒有了。
這個地方好生奇怪，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結界的存在，卻又實實在在地如同結界一般，阻擋了裏麵的一切，也阻擋了外界的靠近。
“大叔，請教個問題啊？”從錦囊中找出一根火紅的毛發，蕭傾凡努力調整著自己的聲音，讓對方聽起來稍微有誠意一些。
“……到了哪裏了？”火焰巨獸懶洋洋地拽著一團黃色的毛球撥來撥去，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這千夜雪原的事情雖然被傳得神神秘秘的，但蕭傾凡已然得到了他那一族的傳承，按說該是沒有什麽能讓他不解的了。可如今一開口就一副溜須拍馬的樣子，怕是已經到了“那個地方”了吧……唔，這樣看來，應該是被蕭陌然給撇下了吧？莫名想笑怎麽破？
“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循著然然的氣息到了這個地方，就怎麽也過不去了。”有些無奈地屈指一彈，蕭傾凡顯得很無奈。
明明什麽都沒有，給人的感覺也像是可以通過的，偏生就是過不去，心塞。
“約莫是你的資格還不夠，自然過不去。”停止對小黃球的折騰，火焰巨獸的語氣都嚴肅了不少。
“什麽意思？”蕭傾凡神色一斂，語氣都不由得多了幾分煞氣。
他努力的提升自己，就是為了時刻能跟在蕭陌然身邊，現在聽到某獸這樣的說，立刻就不高興了。
如果不壓製自己的實力，如今的他比起蕭陌然都是要高上許多的，沒道理對方能過去的地方，他卻去不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如今的實力已然十分強大，不該過不去？”火焰巨獸嘲諷地開口：“你以為自己壓製了實力，卻不知道小然然的實力是被削弱之後又進行了壓製的吧？”
如果不是他必須要待在這千夜雪原之中，到了蕭陌然所在的那一方世界，他也不曉得還是不是對方的對手呢！不過是一隻出生才沒多久的靈寵，有如今的造化已經是十分了不得了，但終究是少了太多的閱曆。
“什麽？”蕭傾凡覺得自己聽到了太過驚悚的話語。
他修煉以來，一直都是以蕭陌然為目標的。原本以為到了現在，他一定能好好地保護好對方，卻發現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嘖嘖，可憐的小家夥，就讓前輩來給你普及一下知識吧……”被蕭傾凡震驚的語氣愉悅到，火焰巨獸立刻一翻身化出了人形，隻是手上依舊沒有放過那團小黃球。
“這世上，除了普通的人和獸類，再有就是我們這些吸收天地靈氣的修士了。所有人都說，修士到了一定境界就會脫離凡塵成仙而去，其實不過是因為他們的能力太過強大，已經不適合再待在凡間界了。於是這時候他們就會來到這千夜雪原，一點一點地接受考驗，然後到達你現在所在的那個位置——也是隔絕凡間界與修者界通往的一道屏障。”說到這裏，阿火大叔忽然停頓了下來，視線在某團小黃球豎起的耳朵上一掃，然後直接把對方給扔了出去。
有些東西，修為不到家知道了反而不好。
“我隻想知道我怎麽才能過去，能不能不要廢話？”聽了半天卻沒有聽到重點，蕭傾凡立刻就有些不耐煩了，直接一嗓子吼了過去。
之前他跟著蕭陌然的時候，為了不被發現並不敢太接近，看到那些人被殺掉的時候，他更是因為對方忽然的冷酷殘忍而一時間愣了神，於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都已經找不到人在哪裏了。
眼看著自己對對方的感知越來越弱，向不著急都難。
“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冷哼一聲，阿火大叔不高興了，幹脆地也就不接著往下說了。
“呼……”深吸了口氣忍下吼人的衝動，蕭傾凡抿了抿唇，聲音僵硬地說道：“抱歉，是我態度不好，請您繼續往下說。”
“哼！”本來也不是想要為難人，既然對方都服軟了，阿火大叔也沒有繼續刁難。“一會兒你把壓製解開，若是能夠扛得住最後一道考驗，自然就能夠進去了。”
“知道了！”果斷地將手中的東西燒掉，蕭傾凡是一刻也不想再耽擱下去了。
用完就扔，還真是不客氣啊！
感覺到腦門上一陣細細的灼熱感，某位大叔立刻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就是他沒在對方麵前，不然燒的怕就是他了。好在自己自身就是火屬性的，不然這會兒怕是要跑到冰天雪地中去滾一圈兒，才能緩解某蛇這一燒之威了。
蕭傾凡燒掉了某人的毛發，也沒有去找什麽隱蔽的地方，直接就盤腿坐下，一下子將身上被壓製的修為全部解放了開來。
洶湧的元力如同攔住的江水有了突破口，在被釋放的一瞬間立刻就極速奔騰起來，將蕭傾凡渾身的經脈填滿，並且因為後麵還有許多的力量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竟然越發躁動起來，令得其主人的身周發出了一陣陣的爆破之音。
“呃……”悶哼一聲，蕭傾凡用力咬著牙關鎮壓著體內過於充盈的元力，像是完全沒發現這樣的做法對自己的身體是極大的負擔一般。
不過半個時辰，蕭傾凡便將自身所有的妖力都放了開來，直引得天地為之變色，生靈為之枯萎。而這些，卻並不在蕭傾凡的關注當中，他所想要的，不過是穿過眼前這道看不見的屏障，去到一個人的身邊。
手指緩緩伸出靠近那看不見的屏障，不過一觸之間，蕭傾凡的身影便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除了因他釋放而出的煞氣而造成的痕跡外，竟是連半點氣息也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