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往事
沐子兮醞釀良久，眼中露出追憶之色。
她原本以為事情會隨時間逐漸淡化，但當葉凡問起時，她才發現那些事情似乎印在了腦海裏，刻骨銘心。
半晌，她緩緩說道：“其實也沒什麽，父母在我小時候就離異了，然後我被送到了親戚家裏。
和電視劇中的狗血劇情一樣，我親戚對我並不好，而且經常貪汙我父母交給我的撫養費。
最讓我難以忍受的是同齡人的嘲笑，他們說我是沒爹沒娘的孩子，還經常抱團欺負我。”
說到這裏，沐子兮苦澀一笑，“現在想想，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
葉凡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他隻知道沐子兮此時很難過。
“你…我…唉！”
他放棄了，伸手摸了摸沐子兮的頭，沐子兮睜大眼睛看著他，葉凡意識到這樣貌似不太好，尷尬的收回手，“那個，我小時候每次心情不好，我媽都會摸摸我的頭。”
“然後你心情就好起來了？”
“不，然後我就睡著了，再醒過來就忘記了。”
沐子兮：“……”
沐子兮成功被葉凡轉移了注意力，定了定神後，繼續講道：“這種日子，整整持續了一年，後來，我實在忍受不了，便給父母打了電話，說想自己出去獨自生活。”
“他們同意了？”
沐子兮點點頭，“他們答應的很快，通話沒超過三分鍾，然後我就搬離了親戚家裏。
一個人生活以後，我才發現父母給我的生活費並不少。
我清楚的記得在第一個月租房子時，還被房東忽悠了好多錢，但那時候小，很多東西都不懂，後來也就不了了之。”
聽到這裏，葉凡忍不住又摸了下她的頭，沐子兮溫婉的笑了笑，眼神古井無波，“其實我挺感謝那個房東的，是他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在盯著別人的口袋，一旦這個口袋有絲毫縫隙，他們就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狠狠在你身上咬下一塊肉。”
“自那以後，我對每個人都充滿戒備，租房子會找個大人陪我一同過去，家庭住址不會讓別人知道，出門口袋裏必備生石灰辣椒粉之類的東西，就怕有人欺負我……”
葉凡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沐子兮說的輕鬆，但個中滋味，想必異常艱難。
“再說件有趣的事情，直到現在，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具體地址的人，連父母都不知道我住在哪裏，有趣吧。”
沐子兮嘴上說著有趣，神情卻滿是蕭瑟。
“那我豈不是很榮幸？”葉凡笑著撓了撓頭，安慰道：“別難過，叔叔阿姨遲早會回來看你的，可能他們隻是工作忙，沒時間回來而已。”
“他們不會再回來了。”談到父母，沐子兮還算柔和的麵容倏地冷了下來，“他們在外麵各自有了新的家庭，生活的不知道有多開心。
實際上，自去年開始，他們就不再給我打生活費。”
“那你怎麽生活？”葉凡呆呆的道。
“我那時候已經不需要再用他們的錢了。”沐子兮眼中帶著得意，“我的文章寫的很好，發布到周刊雜誌會有很高的稿費。
今年又做了公眾號，關注人數穩步上升，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你太厲害了。”葉凡發自內心的誇讚道。
沐子兮嘴角微揚，這是她最引以為豪的事情。
同齡人還在伸手向家裏要錢，而她已經能夠憑借知識，實現財務自由。
沐子兮不知道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暢所欲言，仿佛有無窮的話想和葉凡傾訴。
“你知道嗎？葉凡，我現在每月有幾萬塊收入，但除了生活的基本用度之外，剩下的錢我都會打給父母。
等有一天，我還清了他們的錢以後，我就再也不欠任何人。”
“這幾年我也看透了，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活著挺好，外人的眼光又有什麽用呢？他們不會為你的生活買單，反而會因為你的不如意幸災樂禍。”
“嗚嗚嗚，徐亮為什麽會盯上我？好不容易生活好了一些，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老天爺要這麽對我。”
……
葉凡沒有再插話，認真聽著沐子兮發泄情緒。
可能是累了，沐子兮蜷縮在沙發邊緣，沉沉睡去。
葉凡看著身形嬌弱的沐子兮，內心受到的衝擊難以想象。
走到沐子兮身前，她睡得很熟，臉蛋紅撲撲的，眼角還掛著淚痕。
葉凡手臂穿過她的腿彎，輕鬆將她抱進臥室。
葉凡沒注意到，在他抱起沐子兮的瞬間，沐子兮的睫毛快速眨動著。
將沐子兮放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後，目光移動間，無意中發現床頭櫃上有一相框。
相框裏鑲著一張照片，照片裏，小女孩站在父母中央，笑容燦爛，還做著剪刀手的手勢。
看到這張照片，葉凡的心莫名一痛，可能這個笑容，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他伸出手，再次摸了摸沐子兮的頭，輕聲道：“做個好夢，相信明天一定會更好的。”
葉凡剛離開，沐子兮倏地從床上坐起，拍了拍胸口，喃喃道：“嚇死了，我以為這次要引狼入室呢。”
“被摸頭的感覺貌似還不錯。”
“他的成績好差，還有半年，高考可怎麽辦啊。”
“真是的，太不讓人省心了。”
沐子兮起床換了身睡衣，開啟台燈，伏在書桌上奮筆疾書。
距離拉近，開頭醒目的五個大字——學習計劃書。
……
葉凡剛出門，打了個寒顫，微信提示音響起，掏出手機一瞧，葉凡冷汗直流。
無數個未接電話，微信視頻/語音通話也不知道彈了多少，最後是葉龍和蘇萍的留言。
葉龍：“小子，畏罪潛逃了？”
蘇萍：“快回來吧，兒子，咱們一起想辦法，實在不行就去自首吧，還能從輕發落。”
葉凡無語，第一次發現二老戲還挺多的，他快速打了幾個字，回複道：“安，速歸，勿念。”
寒風吹過，葉凡收起手機，罕見在路口叫了出租車。
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怕被徐亮在小胡同蹲點，所以找的出租車。
都怪這風太大，天太冷罷了。
葉凡鑽入車內，哈了哈手心，對司機師傅說了一處地址，然後要求道：“走大路，別走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