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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三章 真正的宗師

  陳傅良起身用衣袖擦了一把眼睛:“韓絳,老夫今年五十八,三十五歲考中進士,為官已經二十多年。閱萬卷書、行萬裏路、見過朝堂上的而欺我詐、大忠似奸、大奸似忠。也體驗過民生百態。自古以為帝王以孝治下,做人則以孝為根本,且問你,什麽是孝。”


  孝。


  以韓絳的理解一個“孝”可以貫穿整個中華民族的曆史。


  陳傅良問的好,那麽究竟什麽才是孝呢?

  這個字,還真把韓絳給問住了。


  陳傅良看著韓絳,在等韓絳回答。


  韓絳想了好半後道:“依禮法,依現行的標準,我肯定不孝。因為我頂撞爹爹,而且不止一次。或者,我是養子少了那份親情,而且認養我才幾個月時間。不過出來許多人可能不信,但我爹爹信,我當他是親爹。”


  陳傅良問:“那就是孝了?”


  “不知道,這個標準好難。個人在心吧,有句話請點評。”


  “願聞。”


  “淫字論事不論心,論心千古無完人。孝字論心不論事,論事萬年無孝子。”


  這句韓絳一陳傅良就懂了。


  前一句的意思為,看一個人是不是奸詐,要以他的行為作為衡量標準,而不能看他的心,如果看心的話,這世間就沒有完美的不邪之人。


  後一句的意思為,是孝順與否,要看這個人心裏有沒有孝,而不能隻看表麵上他的行為是不是孝。如果以行為作為衡量標準的話,許多貧窮人家就沒有孝子了,因為他確實沒有餘錢為老人做許多事情。


  陳傅良細細品味了這兩句話之後點零頭:“答的好,答的妙。沒有在靈前,不能同甫的兒子不孝,他們守的是大義、守的是大孝。”


  韓絳問:“朱扒灰會怎麽樣,口誅筆伐?”


  哈哈哈。


  陳傅良放聲大笑:“好生羨慕,好生羨慕,陳同甫。”陳傅良並沒有他羨慕什麽,是陳亮思想上的領悟,還是陳亮的兒子不錯,或是其他的。


  陳傅良道:“朱熹之事,我大概懂了。你和朱熹沒仇。”


  “有!”韓絳搶斷了一句。


  陳傅良補充:“沒私仇。你對朱熹是不希望他的理學成為枷鎖,禁錮真正的良善。拿陳同甫這事來,他的兒子沒有靈前守三年,考中進士也會被除名,禮部是不講那些不相幹的理由的。”


  韓絳這時逼問了一句:“有人服喪三年,守了自已的孝,先祖家業複興卻斷了,當然他可能從來都沒有自已作主過。活著孝,死了孝。”


  韓絳一開口陳傅良就知道韓絳的是誰了。


  就是現在還沒有下葬的太上皇。


  比起現太上皇的不忠不孝而言,確實是良孝之人。


  陳傅良卻道:“你看的淺了,守孝三年隻是一個借口,真相朝堂上的紛紛擾擾、下的內憂外患,意圖北伐卻數次失敗。”


  這樣。韓絳心,這是崩不住了,逃避。


  或許還有另一層原因,就是圖名。下人不會他連續失敗而失去鬥誌,還能得到一個大孝子的美名。


  韓絳問:“那麽,這個人孝嗎?”


  陳傅良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淫字論事不論心,論心千古無完人。孝字論心不論事,論事萬年無孝子。講的好,敢問出自何人。”


  韓絳回答:“一位老儒生圍在炭爐旁的閑聊之語。”完後韓絳搖了搖頭:“不,不對。我想起來了,原話是另一人講的,與這個有區別。”


  “原話是: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跡,論跡寒門無孝子,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確實,原話講的更深切,引用賢士之言不算抄,更何況是炭爐旁閑聊。不過確實是點醒了我,當今下所需要的,除了軍士敢戰之外,怕還需要教化引導之事。明日我便回泉州,日常公務之外,當有所為。”


  陳傅良悟了。


  韓絳對朱熹的作法,他猜到可能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是好是壞他沒辦法評價,他也懂韓絳的心思,一套不虛偽,不作假,真正可能教化良善的學術。

  韓絳這時道:“陳同甫是累死的,有我的責任。他的手稿已經送到我這裏,可否……”


  不用韓絳下去,陳傅良懂。


  這些手稿需要有人整理,也隻有真正能夠理解陳亮,領悟陳亮學術,而且本身有足夠高學術修養的才能整理這手稿。


  陳傅良沒等韓絳完便道:“交給我,若累死也無悔。”


  曆史上淅東學派有金華、永康、永嘉三個流派。此時,韓絳開創一段極有意義的曆史,陳亮的永康與陳傅良的永嘉將合而為一,可以這三個學派是最初的唯物主義思想學派,卻因為朱熹的理學所提倡的空談義理更適用於愚民統治而被貶低為功利之學。


  韓絳雙手平放,長身一禮。


  陳傅良雖然已經五十八,今日是韓絳讓他悟了,也依樣長身一禮。


  兩人直起身來後,韓絳笑著道:“我對朱扒灰下的手非常黑,我不怕被罵,千年之後自有功過之論。”


  陳傅良沒接話,他不想提朱熹。


  一個空談義理,一眜的強調重農傳統,自身道德淪喪的敗類,提到他陳傅良怕髒了嘴。


  陳傅良與陳亮的思想非常接近,他們既繼承了傳統的外王、經世,又提出的學與道合,人與德合,實德、實政、以民為本,重視曆史、考求曆代國家興衰,尋找振興大宋轉弱變強的方法。


  這一切,都是非常務實的。


  再興州。


  辛棄疾打了興州兩個縣一個要塞,不是誤傷。


  在興州西北,還有一個州叫岷州,在五十年金宋議和的時候,因為這個州名與金國皇帝犯衝,所以金國提議改為和州,因為淮西已經有了和州,便稱呼為西和州。


  這個西和州便是宋金在西北的大前線。


  辛棄疾要兩縣一要塞,就是給臨洮備下了一個完整的防線,還有運輸線路,這也是經吳家同意的。


  雖然吳家同意,並且支持了辛棄疾,卻依然還有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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