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七節 爹爹扛得住
韓絳自信滿滿:“相信我,爹爹扛得住。還有,吩咐下去,叫咱們布商去吞了其他布商的收貨渠道,告訴所有的織戶,以後織我需要的布料,而不是原先的。這具體的事,會有人聯係你的。”
“少君。”韓嗣急了。
他可是知道,四大布商背後是宗室,這樣作不是和這四家鬥,一家傷,其餘的宗室也會想辦法出手。
可以說,這是韓家和整個大宋的宗室開戰。
韓絳搖了搖頭。
韓嗣上前一步:“少君,我……,請慎重。”
韓絳還是搖了搖頭:“安排一下吧,回臨安我去見爹爹,今天是旬休之日,我原本想留在別院的。你對韓府的心沒話說,但你這次想的簡單的,有時候退不得,我也知道眼下時機還不到,爹爹懷中簽樞密使的印還沒有捂熱呢。”
韓嗣趕緊說道:“不,不是怕宗室,而是太上太娘娘。”
聽完這話韓絳眉頭皺了起來:“有這麽嚴重?”
韓嗣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會有。”
韓絳說道:“好吧,容我想想,下午的時候我會回臨安與爹爹商量這事。”
韓絳知道,慈烈太後就是韓家最大的,也是最強,最可靠的靠山。若是在韓府與宗室起了紛爭上,慈烈太後偏向宗室,替宗室說話,那麽應該怎麽辦?
韓嗣施禮:“少君,那我先臨安,就布市的事情準備一份文書。”
“恩。”韓絳點了點頭:“你回臨安,可以把這事先告訴爹爹。”
“是,少君。”
韓絳輕輕的敲了敲額頭,這事似乎真的有點麻煩。
再說韓嗣回臨安。
既然韓絳說了讓他匯報,他自然要立即把這事告訴韓侂胄。
讓韓嗣萬萬沒想到的時候,韓侂胄聽完之後隻問了一句:“你說,絳哥兒說,這事有麻煩讓我來扛?”
韓嗣遲疑了,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告韓絳的黑狀呢?
可韓侂胄看著他,韓嗣卻不能不答:“是,少君是這麽說的。”
韓侂胄點了點頭:“你去忙吧,他這話說的不錯,兒子有麻煩自然是爹爹來扛了,這事我來扛。”
韓嗣愣住了,一下沒緩過神來。
一直到韓安暗示他退下,韓嗣這才施禮退離,去準備關於布市的詳細文書以備下午韓嗣回來的時候用得上。
再說韓絳。
西山別院內,錢歆瑤原計劃今天去看玻璃研究進度的。
在唐時,中原就有了琉璃工藝。
但韓絳說,琉璃不是玻璃,韓絳知道的也不多,隻知道玻璃是石英石加堿。根據錢家書庫內的資料,琉璃需要的原材料至少要十種以上。
那麽,簡單化琉璃工藝能製作出玻璃嗎?
又是一個燒錢的研究。
錢歆瑤原本是拒絕的,因為琉璃隻是一種奢侈的工藝品,這東西不能當飯吃。韓絳一句話就讓錢歆瑤為玻璃研究砸進去了五萬貫。
韓絳說,想看破星辰,玻璃是必須品。
家裏有一件用透明純水晶製作的物品,成本高到讓錢歆瑤心都在顫抖。
但,這件物品讓錢歆瑤看到了不同的世界,僅僅隻有四倍乘四倍的十六倍鏡,讓錢歆瑤看到了一滴水中的原本不可見的小蟲子。
那麽,幾百倍呢。
會看到什麽?
所以,五萬貫砸進去了,連水花都沒有見到,又五萬貫準備投入。
五萬貫,換成米可以讓普通的一家人吃一百年,肯定吃不完。
韓絳回來了,錢歆瑤取消了原本日程安排。
早餐之後,錢歆瑤走到了坐在西湖邊釣魚的韓絳身旁,韓絳手中的魚竿無餌,離水麵還有五寸呢。
錢歆瑤一隻手按在韓絳肩膀上:“絳郎在釣什麽呢?傳說薑太公釣的是周文王,那絳郎想要什麽?”
韓絳搖了搖頭:“沒,就是走神了。”
錢歆瑤坐下,示意婢女們退離,這才說道:“爹爹告訴我,宛城的人活的有奔頭,與絳郎初遇之前,我知道遼人學了西域的煉鋼術,軍備大增。我就在想,多學一些大宋之外的學問,或許可以救大宋,那時聽絳郎提到水泥,我就很想學,因為可以為大宋鑄堅堡。”
韓絳看著湖麵,淡淡的說了一句:“萬裏長城並不是磚石築成,而是用血肉鑄就,萬裏長城永不倒,千裏黃河水滔滔,這片大地終究是靠人來守護的,人心倒了,長城再高也沒用,人心不倒,黃河會再清。”
錢歆瑤緊緊的握著韓絳的手。
她現在懂。
懂韓絳當時所說的,水泥救不了大宋。
宛城軍強。
強的象傳說中的鐵血秦軍,勇往直前。
那怕軍備不足,十個士兵隻有兩人能有甲胄的,卻敢和數倍的敵人作戰。
這便是強。
韓絳伸手按在錢歆瑤手上:“眼下,我們需要錢,不是家裏需要,而是我們需要。這筆錢可能比大宋每年國庫收入還要多,宛城軍在和金軍作戰,而我打算和宗室開戰,搶奪宗室原先占據的市場。”
“恩。”錢歆瑤懂。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戰場。
宛城軍麵對敵軍,隻有刀與血。
自己的夫君也在戰鬥,臨安城的戰場有看不見的險惡。
韓絳繼續說道:“今天韓嗣提醒了我一句,若我把宗室得罪的太狠了,姨祖母可能會偏向宗室說話,到時候爹爹會很為難,而我們韓家也會很為難。”
錢歆瑤沒接話,她隻是聽著。
韓絳接著說:“但,全麵搶占布匹市場,一來可以給夷南城水力織機所生產的布匹一個出貨的空間,二來大量的織戶可以成為我們的織戶,他們不再織衣料用布,而是可以織蕉麻布,蕉麻布可以抵抗海水腐蝕。”
錢歆瑤開口了:“古時,會有求雨的人,也會有乞求災病早就過去的祭祀。但,興修水利、掌握更好的耕種之法,田地會有更高的產量,而不是把希望放在下雨上。研究醫術便可以應對疾病,不是靠一把香灰。”
韓絳轉過頭看著錢歆瑤:“你的意思是,人還是要靠自己。”
錢歆瑤沒下結論,隻問:“絳郎心中怕早有計算了。”
韓絳苦澀一笑:“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流,靠人人會走,靠自己最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