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化龍形貼身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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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地闊,風鳥在碧空長鳴。顧浮遊四人眼前靈光一閃,就到了這麽一處地方,眼前是狹窄的山道,邊上唯有枯草一兩株,地上滿是細碎的石子,風一吹,黃沙便迷了眼。
四人不知這是何處。可還是在南洲?若在南洲,又離玄妙門有多遠。他們四個死裏逃生,才緩過一口氣,不敢立即鬆懈了。柳歸真與三人說了一聲,禦劍往高處去,要查探這周邊環境。
顧浮遊站起身走到山道邊上,往遠處眺望,太陽正往西落,逍遙城是靠近東洲的,不知這裏越過了逍遙城沒有。她要趕緊回去,虛靈宗不會放過逍遙城的,她要回去通知她爹和大哥。
當初她衝動的與她爹強嘴,說是虛靈宗要打,便跟他們打。但見到玄妙門裏的較量,雲染和季朝令的下場,她有些怕了。她不是怕死,她怕她的逍遙城,她的家,如靜篤山的主峰一般坍塌破碎,她怕她的親朋好友,也如雲染那般,成了一縷飛灰,消散無蹤。
她心裏想,要趕緊回去。就算死罷,成了飛灰,好歹擠在一堆灰裏。
她這念頭一起,便格外焦躁不安,還不知道這是哪裏,沒個計較,隻想著要回逍遙城,抬了腳就想往山下走。可才一回身,撲通一聲,一個人影倒在她跟前,好是東離眼明手快,將人扶住了。
顧浮遊心裏一緊:“鍾靡初!”她伸手觸到鍾靡初臉頰,覺得燙手。鍾靡初身上一向偏涼,此時卻渾身滾燙。涼水成沸水。顧浮遊憂急道:“她怎麽了?身上怎麽這麽燙?”
東離愁眉緊鎖:“傷她的法器是火屬性,連番變故,憂結肺腑,又強行動用靈力召喚,更加傷重。她身上溫度若下不去,遲早要出事。”
“那怎麽辦?”
“我雖有法子,可手邊並無草藥。”
“什麽草藥?”
“通心草,冰心草,洛水芙蕖。”
顧浮遊翻出儲物袋來,找了一通,隻找了通心草和冰心草出來,落水芙蕖倒是有,但是被煉成丹藥了,她將那些都遞給了東離,問道:“丹藥成不成?”
東離搖首:“靈草成丹,會改變幾分藥性,而且我也無法把控分量……”
顧浮遊懊惱的“哎呀”一聲。原本這些草藥她都有的,還是上等的,她從仙落中帶了出來,當時處境無憂,未曾考慮的太過長遠與全麵,興致衝衝,大多都給了思渺煉丹了。誰知竟有一日,會有這麽個境地,不要丹藥要草藥呢。
鍾靡初臉頰顯出病態的紅色,喘息不勻,雖闔著雙眸,卻眉頭緊擰,似乎十分痛苦。顧浮遊垂眸望著她,逍遙城與鍾靡初一直在她心中盤旋,難分先後。忽然間她兜帶一動,阿福拱了出來,爪子趴在邊緣,一翻落地,爬到鍾靡初身邊,用鼻子觸了觸她,又回過頭來看顧浮遊。
也不知是因從出生起便被鍾靡初帶在身邊,還是震卯靈性十足,血脈天賦極佳,阿福並不十分懼怕鍾靡初。
不多時,柳歸真回來了,告訴兩人,這裏還是南洲,這是白鹿城一座附屬小城邊的荒山。東離道:“既然附近有城池,應當有靈藥交易場所,得去一趟,看看有沒有洛水芙蕖。”
柳歸真還不知緣故,東離向他解釋了一遍。柳歸真思慮道:“那裏是左家的地盤,難免凶險。這靈植或可去各大靈山中尋覓,如今要避開左家的人才好。”柳歸真說的在理,他們才逃出羅網,現下進入左家城池,豈非又入狼窩;且這左家的地盤不比玄妙門,在玄妙門裏他們有各位尊長相護,尚且逃的如此艱險,現下就他們四人,進到別家地盤,就是上刀山下火海。
東離說道:“理雖如此,但在靈山中尋覓,還要躲避左家的人,找到靈藥非是一兩日的功夫,隻怕靡初的傷堅持不了這些時候。”
顧浮遊道:“去城裏罷。”兩人看向她,她說道:“左家驟然攻城,現下人都還在玄妙門裏,外邊或許還不知道我們逃脫的消息。我們悄悄進城,找到了靈藥就出來。就算他們消息傳過來了,左家的人也會以為我們在山間逃竄,不敢進城。他們的主力會在山間尋找,城裏反倒安全些。”
東離道:“你說的是。”
當下三人商議定了。顧浮遊又取出從遊走市門買來的易形麵具,這是個小玩意兒,戴在臉上會改變容貌。雖然細看久了就能瞧出來異常,修為高深的人能立刻瞧出端倪來,但有勝於無,總比毫無遮掩的強。三人將麵具帶上,立即換了一副麵孔。
東離想讓鍾靡初留下來,另留一個人照顧她,這樣即便是入城後出了事,也不至於眾人一道落網,而且他們三人帶著一個重傷之人太過顯眼,就算他們此刻平安離開了城池,日後左家的一查問,便能尋到他們蹤跡。
顧浮遊卻覺得,若是藥取不回來,鍾靡初也命不久矣,橫豎是一個死,眾人一道去,多一人多個幫手,也多個照應。東離道:“可帶著她,終究招人耳目。”
顧浮遊沉思了半晌,說道:“不如……”
東離道:“不如什麽?”
“讓師姐換回龍身罷。”
柳歸真一愣。顧浮遊和東離齊齊看了他一眼,歎了一口氣。柳歸真是不知鍾靡初身份的,現下大家一起曆過生死了,也用不著太防著他,讓他知道這事,其後說不定能免除些誤會。
顧浮遊道:“讓她變小些,我們能隨身帶著,即可放心,也安全些。”
東離歎道:“現下她昏昏沉沉,就算要換回去,怕也有心無力。”她雖將鍾靡初的傷情暫時穩定,但與她說話,就算她能明白,身體也不一定能聽她自己使喚。
顧浮遊跪坐在鍾靡初身旁,突然沉默了下來,稍頃,她道:“我試試。”她舔舐了一下唇瓣,似乎有些緊張,輕輕提了氣,叫道:“南燭君。”
東離蕙質蘭心,聽她這般一叫,已然明白了。
顧浮遊道:“化出龍身。”她動用了契約的力量,隻要靈獸聽懂了指令,身體便會本能的做出反應。她曾經向鍾靡初許諾過,不用契約強迫她做任何事,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但她現在隻想快些治好她的傷,什麽法子最便利最安全,便要用什麽法子,什麽天譴,什麽承諾,她都顧不上了。
顧浮遊沒有試過,不知能不能成功,她直勾勾的盯著鍾靡初看。稍頃,鍾靡初身上起了一層霧氣,霧氣越來越濃,最後成了乳白色,如一團雲絮,雲絮散去後,一條白龍盤曲在山道上。
這體型與當初峽穀載她時差不了多少,應當就是她尋常的大小了。柳歸真看的不由得倒退了兩步,說道:“大師姐真是龍族?怎麽……”東離頷首。他語聲一頓,他本也不是愛尋根究底的人,心知此刻不是計較這些事的時候,不再多問。
那廂鍾靡初化出龍身,山道狹窄,倒有些容不下它。白龍腦袋支在外邊,軟軟的往崖下滑了過去。顧浮遊連忙抱住它的身子,連連叫道:“南燭君,太大了,變小些。”話落不久,白龍身上一團白霧消散去,身子小了一圈。
“小些,再小些。”
一直變化到小蛇大小,寸把長,顧浮遊能兩隻手捧著。
柳歸真:“……”
東離:“……”東離是第一次見鍾靡初化出龍身,還是變成這麽個模樣。
顧浮遊將白龍放回了自己兜帶裏,讓阿福也變小了,進去看著它。她始同二人禦劍,往小城裏去了。
眾人一到城門,抬頭看,見是蕭城。城中是蕭家主事,隻因蕭家依附左家,許多大事都由不得他們做主,隻能管管一些瑣事。此刻城門還未戒嚴,想必消息沒有傳過來。三人連忙進了城,尋覓洛水芙蕖。
三人分了三路尋找。這裏是個小城,物質並不如萬通城那等地方豐阜。三人尋得靈藥,很費了一番功夫,要出城時,已經落日了。
三人才碰了頭,便感到街上有些亂,走到城門時,見到有左家的修士在,他身邊還有一個青年男子。顧浮遊瞧著有些眼熟,多看了兩眼,恍惚憶起他來。原是那日在仙落大門外,遭到左家欺淩的人——蕭中庭。
三人越過看守的城門衛,才走未幾步。忽然有一人道:“站住!”
三人心下一凝,緩緩轉過身去。卻原來是那名左家的修士:“現下城中戒嚴,來往旅人,一律嚴格盤查。”
這修士揚了揚下巴,兩邊城門衛走上前來。三人不禁屏息,心想這是消息傳過來了,在捉拿他們?不管如何,要有防備,暗暗蓄力,隻待一有異動,他們便強行突破。
蕭中庭忽然叫道:“等等。”他向那修士虛虛的行了一禮,不冷不熱的說:“大人,這三位顯不是你說的那四位玄妙門弟子。他們進城時,我已仔細盤查,不過是普通旅人,放了他們離開,我們關閉城門,在城中搜尋那四人要緊。”
他們進城時哪裏見過蕭中庭,這人真是睜眼說瞎話,但他們也知道他是在幫他們,是以不似先前那樣緊繃了身軀,不至於別人一動,他們便要出手反擊。
那修士沒有應答。蕭中庭隻得一揚手,示意城門衛上前搜人。那些城門衛接受到少城主的示意,隻是上前虛翻了翻三人衣袋,意思了一下,便退了開來。
左家修士這才道:“無關人等,速速離開。”
三人連忙出城。離開時顧浮遊回頭看了蕭中庭一眼,發現那人正也望著她。她心中一跳,怕給他發現了什麽,加快了步子,連忙走了。
到了城牆外,上了東離的靈劍,三人禦劍往東方去了。走出許遠,才能鬆下一口氣。三人又回到那處荒山,尋了一處洞穴,暫作休息。柳歸真尋來木柴生火,顧浮遊讓鍾靡初換回人身,好叫東離為她療傷。鍾靡初傷重不輕,非是一兩日能好的,但熱度總算是降了下來。
忙活一通,外邊天已全黑了。一日下來,竟然經曆了這許多生離死別,生死大事,幾人都有些恍惚,更是滿心的疲倦。
三人商量著接下來該往哪裏去。蕭城這種小地方都來了人,隻為尋找他們四個小弟子,其他地方怕也沒好到哪裏去,整個南洲若都戒嚴了,他們是寸步難行,更別說召集在外的內門弟子,而守一元尊的蹤跡,幾人又不知,更不知去哪裏尋回他主持公道。
現下唯有兩條路,去逍遙城,找顧萬鵬借人,尋回玄妙門弟子,或是直接去別洲,找其餘三宗主持公道。從蕭城往東北走,是東洲;從蕭城往東南走,是逍遙城。三處正好成了個三角。
顧浮遊心上係掛著逍遙城,先前便有些坐立不安了,此刻自是一口說定,要回逍遙城。便是東離他們要往別處去,她也一定要回逍遙城一趟才安心。東離說道:“那我們便一起去,一來提醒顧城主早做提防,二來我們有地方召回玄妙門弟子,更能增加逍遙城人手,兩相助益,豈不更好。”
顧浮遊聽罷重重點了頭。她原本還擔心若是意見不合,少不得要在此分道揚鑣,也不知自己一人能否全須全尾的回到逍遙城。柳歸真本也覺得該當如此,見她兩人都是這般主意,更沒了意見。
三人決定好,調息了一晚。翌日,顧浮遊依舊讓鍾靡初變作龍身,將它放在兜帶裏藏著,與東離二人選了荒野路走,往東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