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關愛

  桂老夫人安慰一般拍了拍溫宴的手。


  道理明明白白,根本無需爭一個對錯。


  見曹氏送完客急急忙忙回來,老夫人問:“昨日都說了些什麽?

  曹氏答道:“前回伯夫人說得那些難聽,她見我尷尬、我見她也尷尬,可兩廂遇上,總不能裝沒有看見,就說了幾句客套話。


  ——明明要入秋了怎得還這麽熱!

  ——我從莊子上接侄女兒回府。


  ——宴姐兒來見過小伯爺夫人。


  ——我們該回了,下回再聚。


  不就是這麽一個套路嘛!


  按部就班,一團和氣。


  誰知道順平伯府轉過天來、大清早的發什麽瘋!


  可哪怕是發瘋,曹氏知道,這瘋也是發到了桂老夫人的心坎上。


  溫家走的是下坡路,老夫人不甘心,自然想在結姻親上做文章。


  順平伯府是溫家眼下能攀上的高枝了,掛哪個孫女上去不是掛?


  溫宴、溫慧,都姓溫。


  尤其是,溫宴因父母之事,說親並不容易,順平伯府願意當冤大頭,那簡直是給犯困的桂老夫人送了枕頭,而溫慧還能有其他餘地。


  至於老夫人喜不喜歡溫宴……


  能用的上了,討厭的也會變得順眼些。


  溫慧沒有母親想得明白,但她知道,祖母的心肯定偏向溫宴了。


  “祖母!要說親的是我,喜歡季究的也是我……溫慧委屈著道,“憑什麽這親事就要成了溫宴的了?

  “說的這是什麽話!桂老夫人不讚許地看著溫慧,“姑娘家哪裏能這麽說話?這親事又不是宴姐兒求來的,是他們順平伯府想要宴姐兒。


  曹氏一把握住溫慧的手腕,免得她再說不該說的,又回憶了一番,道:“說起來,昨兒那究哥兒似是也在馬車上,我隱約瞧見個身影,隻是人家沒見禮。


  桂老夫人沒有點評對方禮數,問溫宴道:“你怎麽想的?


  “祖母與叔母剛才說了這麽多,都沒有顧上問我一句,我以為是長輩們拿主意,沒有我說話的份兒了呢,溫宴頓了頓,若有所思地點頭,道,“也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作為晚輩,該聽祖母的。


  眾人皆是一怔。


  前半句聽著是使性子、不滿,後半句又乖巧老實,以至於一時之間,連桂老夫人都難以分清這話到底是真心的,還是在暗諷。


  偏溫宴神色和順,一點兒都沒有刺人的樣子。


  桂老夫人隻能按下疑惑,試了一句:“宴姐兒若聽祖母的,祖母可就答應他們了?


  “祖母,溫宴此刻才微微搖了搖頭,“父母大孝,這才將將一年,您讓我與他家議親,親事敲定還得等上兩年呢。


  他家今日心血來潮,明年、後年呢?


  興許都不用等兩年,他家就改主意了。


  要我說啊,既然想結親,還是應該二姐姐嫁過去,早些定下,也免得再有反複。


  她喜歡季究,不是挺好的嘛!


  溫慧聽溫宴幾句話,心裏的小人兒不停點頭,在理在理都在理,沒想到溫宴不止會說話,還挺上道的。


  她正要衝溫宴一笑,聽了最後那句,下意識地就問:“你不喜歡?季究有哪裏不好?

  問完了,對上溫宴視線,她莫名覺得不自在。


  那溫和又無奈的眼神,溫宴仿若是在關愛一個傻子。


  而那個傻子就是她溫慧。


  可她總不能指責溫宴的目光吧?

  溫慧隻能移開了視線,幹巴巴地咕噥:“可我就是喜歡。


  “你喜歡不就行了?溫宴回了一句。


  要溫宴來說,那季究不好的地方多了去了,她對順平伯府的印象不深,但提起了季究大名,溫宴上輩子可是如雷貫耳。


  季究是小伯爺夫婦的老來子、幺兒,是伯夫人的眼珠子心肝寶,哪怕功不成名不就,祖母、母親把他寵得上了天,小伯爺膽敢說季究一句不好,伯夫人能護著孫兒讓兒子滾蛋。


  正因此,季究被慣出了一身的毛病,進京後混賬事情一堆,睡花娘摟倌兒,得罪了不少人,又逃回臨安。


  伯夫人不分青紅皂白地護,鬧得京城舊都都沸沸揚揚。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良配?

  聯係曹氏剛才的話,溫宴也能想象順平伯府態度調轉的緣由了。


  那季究昨兒在馬車上,回去後鬧死鬧活看上她了,逼得祖母、母親讓步,小伯爺夫人大清早就挨不住,來桂老夫人跟前示好。


  也難怪她是那麽一種口氣,這自打臉的酸爽,可不就是硬著頭皮、尷尬又不自在。


  溫宴看不上季究。


  溫慧堅持要這麽親事,溫宴總不能跳起來拆了。


  拿上輩子的事情說道,溫宴敢開口,也要溫慧敢信。


  話說回來,這就是溫慧的一廂情願,順平伯府若對溫慧有意,前回就不會冷臉拒了桂老夫人了。


  這事兒成不了,溫宴又何必當惡人。


  桂老夫人的目光在兩個孫女身上轉了轉,而後看向曹氏。


  曹氏心領神會,起身回自己院子,也把溫慧和溫婧帶走了。


  溫慧不願意,曹氏勸她讓老夫人細細琢磨與伯府應對的說辭,她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二房離開,桂老夫人也不避諱安氏,與溫宴道:“宴姐兒,你父母都不在了,祖母得先考量你。既然順平伯府開口……


  溫宴笑了笑,她知道溫慧成不了,桂老夫人這個當麵被拒過的,又怎麽會想不通?

  孝期未過,這在老夫人眼裏並不是問題。


  合了八字定了親,婚期押後就是了。


  送上門的好事,桂老夫人斷不會推出去。


  這麽一想,溫宴便道:“我有話想悄悄與祖母說。


  桂老夫人應了,讓安氏與婆子、丫鬟們都先出去,隻餘她們兩人。


  溫宴問:“您聽說過霍以驍嗎?他是三皇子的伴讀。


  桂老夫人眉梢一揚:“你是說霍太妃娘家那位侄孫兒?似有傳聞他是……


  溫宴點頭:“傳聞是真的。


  桂老夫人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氣。


  溫家居臨安,遠離京城,但祖上畢竟是侯府,多多少少能聽些消息。


  何況,有關霍以驍的那些傳聞在朝堂上不是什麽秘密,京城官場私下都在猜,隻是誰也沒有證實過,也不敢證實罷了。


  霍以驍明麵上是霍家子弟,實則是皇上的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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