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推測
溫宴本就睡得淺,緩緩睜開惺忪睡眼。
一人坐在她邊上,不用仔細看,溫宴就知道是霍以驍。
懷裏還有一隻貓兒,在秋夜裏正好暖手。
除了沒有一覺睡到大天亮之外,今夜似是睡得還不錯……
溫宴又閉上眼睛,下一瞬,整個人清明過來。
是了,她是在等霍以驍回來。
溫宴揉著眼坐起身來。
一件衣裳落在她背上,霍以驍道“不仔細看還沒發現,燈下一照,上頭全沾了貓毛。”
溫宴還沒有觀察,黑檀兒已經不滿地站了起來,對著霍以驍喵呼叫了一聲。
它怎麽可能掉毛呢?
那麽油光黑亮的毛,掉了多可惜。
這人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溫宴倏地笑出了聲。
霍以驍也就是隨意一說,把黑貓逗得豎毛了就心滿意足,起身到了一盞茶。
溫宴似是聞到了淡淡的酒味,便吸了吸鼻尖。
霍以驍看到了,道“剛去了惠康伯府裏,跟伯爺喝了一盅。”
“難怪。”溫宴道。
驍爺先前使人回來捎話,說是要再進禦書房一趟,尋皇上說些事情,大抵要挺晚了。
溫宴是想象不出,驍爺和皇上能有什麽把酒言歡的事兒。
若說是對著喝悶酒……
以驍爺的性子,那定然是皇上悶得暈頭轉向,驍爺嘴上說得全是不中聽的,心裏又能暢快到哪裏去?
不過是兩敗俱傷而已。
“與伯爺吃酒?”溫宴趿著鞋子起來,“驍爺詐伯爺去了?”
因著惠康伯一直沉默,霍以驍和溫宴曾商量過,等再收集些線索,就去詐一詐惠康伯。
說些似是而非的話,伯爺興許一個不謹慎,就讓他們給得手了。
“沒有詐他,和伯爺說了不少舊事,”霍以驍抿了下唇,“先前在禦書房,我直接問皇上了。”
溫宴訝異地微微睜大了眼睛“皇上答了嗎?”
“答了,”霍以驍頓了頓,道,“我能想到的,他都答了。”
溫宴沒有急著問,煮了水,從茶罐裏取了茶葉。
前塵往事,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完的,那些壓在心裏那麽久的故事,總要有些依托。
要麽是酒,要麽是茶。
霍以驍酒量雖好,也在伯府裏喝過一輪了,此刻還是換茶。
寧神,也消酒。
隨著熱水注入,茶香散開,沁人心脾。
焦躁也好、忐忑也罷,各種紛雜的情緒隨著呼吸漸漸淡去,讓人平靜許多。
霍以驍吹了吹,氤氳熱氣中,他閉上眼、又睜開,熱茶入腹。
“我娘葬在江陵。”
與皇上的無從說起如出一轍,霍以驍一開始也不知道從哪兒開口,到了嘴邊的就是這麽一句。
溫宴沒有出聲,靜靜聽他說所有的來龍去脈。
從豐平四十二年,一直到現在。
很多事情,與他們先前猜想的差不多,但也有徹底猜錯了的。
這也不稀奇。
偏差、遺憾、謊言、虛假……
這些東西串起了二十年,旁觀者都不清,當局者又如何不迷?
“我以前隻知道,惠康伯與平西侯關係很好,與姨父也很熟悉,卻不知道,他們和舅舅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溫宴道。
就像惠康伯所說的,牙城之戰是皇上的心結,他和趙敘也心生疑惑,又怎麽還會在晚輩麵前提戰死的好友呢?
霍以驍聞著茶香,道“在你夢裏,惠康伯與徐其則死在北境。”
溫宴點頭。
“真的是戰死嗎?”霍以驍問,“沈家和長公主斷不會去動惠康伯,那麽……”
溫宴抿著唇。
即便是永壽長公主猜錯了,但在她的想法裏,她需要用牙城之戰的“真相”把皇上從龍椅上拉下來。
那麽,與鬱家關係緊密、當時征戰了西域的惠康伯,是她的證人。
一時撬不開口,但證人稀缺,長公主和沈家絕不可能動惠康伯。
留著還能威逼利誘,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這並非是溫宴猜想,當日唐雲翳去靜慈庵,長公主曾講過“惠康伯要緊”,雖然黑檀兒從那兩隻橘貓那兒問來的有些沒頭沒腦,但有這麽一個意思。
“不是沈家,”溫宴喃喃,“平西侯府出事後,沈家幾次想往軍中伸手,皇上應該想得到,一旦再失去惠康伯,他的麻煩不小。何況,定門關才破了一個洞,邊防問題不容忽視。”
霍以驍順著往下想,一個念頭劃過,挑了挑眉“朱晟。”
“二殿下?”溫宴一愣,再一想,倒是不無道理。
長公主的人手一直都在左右朱晟的一些想法,明的有齊美人,暗的是董文敬。
沈家的地道有一個入口能設在朱晟的書房,可見兩方的關係並不差。
朱晟天真地以為長公主與他攜手共進,長公主把朱晟當棋子。
一旦朱晟做了違背長公主意願的事,長公主就會把他除去。
今生,是因為密道曝光了。
起因是朱晟莫名其妙和柒大人一塊對霍以暄下毒,還把徐其則兄弟牽扯進來,若僅是如此倒也罷了,後續霍以驍追著不放,抓住了柒大人不說,還發現了密道。
永壽長公主不滿朱晟的自作主張與衝動,又擔心朱晟受不住皇上質問、把密道的事兒交代完全,便讓齊美人下手。
前世,霍以暄死了,被當作了風寒,這事兒過去了,因此長公主也沒有以此對朱晟下毒。
瑞雍十三年,是什麽讓長公主下手了呢?
若把惠康伯父子的戰死算在朱晟頭上,就說得通了。
惠康伯是永壽長公主眼裏的殺手鐧,朱晟動了他,就是毀了長公主和沈家的計劃。
“也許是徐其則察覺到暄仔的死不對勁。”霍以驍道。
溫宴點頭。
真正的來龍去脈,他們已經無從得知了。
那是她的前生,今生已經截然不同,她不可能去前生追尋一些真相,僅僅隻能在掌握的線索上做一番推測。
一如,她也無法知曉,朱晟是如何讓惠康伯父子死在定門關下的。
飲了一盞茶,壓一壓心中情緒,溫宴問道“驍爺今兒怎麽忽然與皇上說了?”
“看不下去了,”霍以驍道,“太保大人真就不明內情,又不得不絞盡腦汁來勸,這個歲數操這份心……”
溫宴莞爾“既然與皇上談過了,明兒見了太保大人,再與他說吧。”
霍以驍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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