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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鯨吞

  別訣領著黃姓老人一同下山離開,說是要把空間留給還不相熟的兩位年輕人。


  南夏隻能硬著頭皮跟在謝青瓊身後,緘默不語,心底想著今晚得去哪裏應付。歸到宗這麽大,自己就隻認識那麽兩個人,而且還隻是萍水相逢的關係。師兄走的時候啥也沒說,也沒做啥安排,難道自己真的要厚著臉皮住進人家謝姑娘的院子?

  他也擔心謝姑娘此時的心情,本來已經麻煩她幫了那麽多忙,臨別時還要給她加上新的負擔。師兄和那謝掌教也真是的,也沒去詢問過謝姑娘的意見,就擅自做好了約定。這種事情總歸是不好的,哪怕有千百理由,也不能就這麽自顧著說。


  但是他此時也做不了什麽,想去跟謝青瓊搭話,告知她不用太在意這些事情,自己會盡量不給她惹麻煩。但她總刻意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腳程驚人,需要南夏快步走才能勉強跟上,分明就是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


  謝青瓊沒有發覺身後少年的苦瓜臉,隻是認真地想著事情。


  對於別訣跟她說的那番話,她其實沒啥意見,她早已習慣自己父親強塞給自己一些事情,這與那人位於眾人之上的原因有關,難以讓人違逆。她好奇的是父親為什麽會做下這種約定,她可不相信自己父親連南夏的麵都沒有見到,就能全然相信別訣的話。這其間肯定涉及頗多,應該不單隻與黃姓老人的關係那麽簡單。她知道黃師雖說是歸到宗裏排名靠前的供奉,但彼此間交道還是生意居多,這種關係可影響不了父親的決定。那肯定是背後有什麽連父親都無法忽視的大人物參與其中,讓父親願意拿出自己女兒作為籌碼放上台麵。


  其實這些事情她不用想那麽多,因為肯定是她難以觸及的層麵,想來也是白想。隻是她不願意這麽做,窮根究底,找出問題的答案,一解心中所惑,這才是她一直以來秉承的作風。


  所以她打算最近找段時間,去找一下那人。那麽他們先前因為某件事不歡而散,但既然在此事上他有了退步,自己也不至於一直冷漠下去。


  至於別訣把南夏交予她來照顧,她沒覺得任何問題。她對南夏觀感並不差,長得好看,性格還乖巧,待人接物滴水不漏,看著心情就能好上不少,比宗門裏那些天資根本不如自己,卻一直自視甚高的所謂天才要好上太多。


  兩人就這麽各懷心思,回到了謝青瓊的小院。


  此時天色正好黯淡,天空呈現出一片迷離的紫色,有半邊月亮懸掛在天空,無數星辰猶如遊魚蹦出湖麵,在天穹處連接出一條細碎的光河。有侍女正好走出門口點燈,燭火點點,謝青瓊吩咐她為南夏整理出一間客房,今後要有上一段時間在這打擾。


  那侍女欣然應允,同時也趁著燭光偷瞄了幾眼少年,想知道會是怎樣人物,能如此有幸在謝姑娘家裏做客,實在是她在這裏擔任侍女多年,也是首次遭遇的事情。


  在兩人分別之前,謝青瓊叫住南夏,跟他說點事情:“既然我們的長輩都已經做好了約定,那我們也隻好照做,從今天起你就算是我的掛名師弟,我會暫時負責你修行的事情。今晚你先回去看一下那本《鯨吞訣》,記清楚裏麵描繪的脈絡線路,呼吸吐納方式,有時間的話還可以初做嚐試。明天我會詢問你的成果,所以不要偷懶。如果你有問題的話,你可以敲我房間的門,敲幾下就好,隻要那時候我有空,我都會回答。”


  “嗯,我記住了。”南夏答應一聲,然後一副心底有著話憋著難受的表情。


  又不是黑燈瞎火,謝青瓊也不至於看不到南夏這幅扭擰的模樣,笑著問道:“怎麽,你有什麽問題?”


  南夏滿臉漲紅,也知道自己接下來這個問題很難為情,隻是自己總算踏上了修行路,這問題必須得問:“謝姑娘你今天不是跟我說了不少一境二境的事嘛,其實你說的時候我都聽不懂,先前師兄就隻教過我怎麽分辨,但是具體細節我並不知曉。所以我就想問,我們修行者,到底怎麽劃分境界?”


  謝青瓊臉色古怪,問道:“你先告訴我你師兄是怎麽教你的。”


  “一二三不用管,能弄出點動靜的就是四,周圍有東西可以咻咻飛的就是五,動靜很大的就是六,接下來的反正你碰著也認不出來。”


  南夏回憶起別訣跟他說過的這段話,有點郝然。


  “真是……別致的記法。”謝青瓊憋了許久,才終於擠出這麽一句評語,這話說的語糙理不糙的,簡單過了頭,但確實找不到什麽地方好反駁。


  她仰頭望了望天,估摸著說完自己想說的內容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便招呼南夏跟她一起走回房間,順路給他解釋道。


  “世間有靈氣,人浸泡得久了,就有了所謂修行者。”


  “修行路遠,一步一登高,窮極萬年時光,我們仍未抵達修行的盡頭,隻能粗略地將我們攀登的這座山頭劃分為七個境界。”


  “一境淬體,靈氣入身,滋養血肉,擴張經脈,錘煉筋骨,雖是幼子之身,能與成人無異,如同強身健體,可尋常百病不侵。”


  “二境玉宮,身體容納靈氣終會滿溢,既需要將靈氣引入經脈,形成循環,在五髒六腑處構築氣宮,為多餘靈氣提供棲息之所。”


  “三境知世,人借靈氣視物,神識初開,可觀世界萬物顏色,知曉靈氣可與他物結合,獲得不同屬性,自身又與何種相親相近。”


  “這三境又被成為基礎三境,一個修行者隻要能夠踏上修行路,就必定能夠走到三境盡頭。隻是其間各境底子如何,耗費時間幾許,就各人大有不同,會直接影響到今後攀登的高度。也有人終其一生,摸不到四境的門檻,隻能無奈滯留此地,這類人世間最多。”


  “四境啟天,它是一個巨大的分水嶺,能夠邁入就如同鯉躍龍門。在三境時看到天地顏色,然後能夠與之發生共鳴,就能憑借自身儲存靈氣,調動天地異象。前三境之間還會因功法,底子不同,相比起來很難分出優異。但與四境相比,就是天壤之別,對天地靈氣的理解不同,所能引發的效果也有雲泥之分。”


  “所以,也有這種說法,啟天之後,方是我輩修行人。”


  “五境為本命,能夠將物品轉化為靈氣存納於體內,意起隨動。”


  “六境自在,自身融入天地,可隨意操縱天地間的靈氣,實現比如禦風而行,禦劍飛升之類的壯舉,世人所見的劍仙聖人,多位於此境,舉手投足間天地顫動。”


  “七境以後,即為長生,隻有極少數人能夠知曉裏邊的風景,隻知道再也不會受人生老病死束縛,能抵達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神國。”


  “七境以上是否還有更高更遠的大道,至少我現在還不知曉。”


  “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完畢。”


  謝青瓊拍了拍

  手,示意話題結束,兩人也正好走到了她的房間門前。


  “那麽,明天再見。”


  “嗯,再見。”南夏下意識地回答,腦內所想早已遠遊萬裏。


  謝青瓊為他展現的這幅浩瀚的畫卷,讓他心神往之,胸腔內有豪氣自生。


  是否有那麽一天,他也能像師姐所述那般,天高路遠,我自橫行;萬物流轉,我自長生?

  南夏來到了自己的房間裏,放好行李,環顧四周,對接下來下榻的環境很是滿意。


  他也沒有急著沐浴更衣,而是找個地方放好自己的家當,從口袋中掏出謝青瓊交與他的竹簡,小心翼翼地打開。


  竹簡材質不貴,隻是山上的尋常青竹,浸浴了幾分靈氣,而顯得嬌翠欲滴,入手有清涼意。竹簡上方的文字並不如市井裏一般用刀刻寫,而是用靈氣在上邊勾勒筆劃,字體晶瑩。或許是承載材質不佳的緣故,文字邊緣有些浮動,不知道何時就會消退。


  不過至少不用擔心最近一段日子。


  南夏眼神掃過竹簡上的文字,心中默念。


  粗略地翻閱了一下,南夏大致了解了《鯨吞訣》想表達的想法。


  《鯨吞訣》這門功法,是由一位修行者在企圖突破四境瓶頸時所寫,具體名諱整篇並未注明。作者由於自身神識無法與天地間遊離的靈氣進行觸動,情急之下想出了個笨法子,假如自己吸入比平時更多的天地靈氣,使自身體內能夠容納的靈氣足夠飽和,甚至突破上限,取那海納百川,鯨吞入海之意,以量取勝,是否能借此碰巧抓住破境的契機?但壞處是會吸入大量的雜質,堆存於體內,哪怕修行時經常刻意去排出,但總不能盡數褪盡,始終會有遺漏,就需要以後去找到其他法門解決這些遺患。


  海量的靈氣灌入身軀,有壞處也有好處,隻要能夠承受,那麽在修行者的相同階段,你始終能夠比他人多上幾倍靈氣,在瞬間的爆發力以及需要持久的輸出靈力時,會有著更大的優勢。但這個效果僅相對於四境以下而言,能與天地共鳴,自然不是體力靈氣多寡可以比擬。


  功法中還附帶了一門特殊的呼吸吐納方法,用以臨時吸入周圍一定範圍內所有的靈氣,也不去管這些靈氣內雜質會有多少,是穩定還是紊亂,會不會給身體帶來禍患無窮,圖的就是一個刹那間的爆發,隻為救急。


  作者其實相當實誠,也知曉自己這門功法隻是個急病亂投醫的辦法,在整部篇章裏耗費大量文字來進行警誡,修行的線路也盡量犧牲了效率來求保安全。


  但事實上,也有不少的修行者嚐試這門功法,盡數被體內膨脹的靈氣膈應得渾身難受,也因此被耽擱了不少修行速度,與人對敵也處處占不了先機。


  隻是這些南夏不曾知曉。


  他一遍又一遍觀看竹簡上繪畫的人體脈絡圖,努力記住呼吸口訣和運行線路,對於此種來之不易的機會,他得珍惜。


  當他覺得自己算是可以爛熟於心的程度後,恰逢有侍女敲門,說洗澡水已經備好,請南公子入浴。


  他瞄了眼桌子上的燭台,已經燒融了半截有餘,自己這番閱讀,確確實實消耗了大量的時間,精神也有點疲倦,也是正好該去放鬆放鬆。


  南夏拿好換洗的衣物,跟著侍女往洗浴專用的房間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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