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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村子

  天色微醺,一行人便已起身,繼續一天的趕路。


  有了昨日的經驗,今天眾人的腳程快了很多,每隔上一段時間也會停下稍作休整,補充水分回複體力,不再像昨天那樣埋頭前衝。


  南夏一路上也比平時專注許多,集中精力去尋找適合作為晚餐的菜色。一是為了完成和謝青瓊的那個小小約定,二也是為了自己,當年那些清水配饅頭的日子過得真是辛苦。


  葉小憐偶爾也會在休息時候湊到南夏身邊,明顯是個坐不住的主,有了什麽古怪想法就想到處找人問個答案,而其中行走山林最多的人就是南夏,自然也被叨擾最多。


  隻是每次過來還沒說上幾句話,那個名為羅祝的書生就會像聞到了腥味的野獸偷偷潛來,總是在葉小憐沒發覺的時候在身後猛然抱住,然後被葉小憐嫌棄地推開,再補上一頓胖揍。一來一回,也不是一次兩次,南夏看得也是有趣。


  雖然葉小憐對羅祝抱持的總是那樣一副態度,但也沒有當眾說過什麽發狠的話,也沒有刻意去拉開一段距離撇清關係,這種曖昧不清的情形,難免讓人覺得其中隱藏著某些貓膩。


  南夏無聊時候也觀察過前麵這個臨時拚湊出的小團體。


  葉小憐不用說,放在歸到宗裏應該也是頗具名氣,長得可愛,性格活潑,腦袋瓜子裏還藏著一堆古靈精怪,這種女孩很難去討厭起來,相處得久了,肯定是圈子裏的核心人物。


  李素雪倒是真如葉小憐說的那樣,性格內斂,不善言辭,一天下來,南夏也沒見到她說上幾句話,經常形影不離地跟在葉小憐身邊,幫後者收拾善後,隱隱約約有個老媽子的跡象。


  江長源確實是這個團隊的核心,其他人的一舉一行,很多方麵還是得依仗他的命令。現在隻是在趕路,南夏從他身上還看不出多少東西,印象最深的還是昨天晚上那一場不歡而散。


  羅祝看上去很像一個自幼家境優渥的大家少爺,走在上路上明顯比別人吃力幾分,與他人相處雖然距離不遠,待人接物滴水不漏,但總有些貌合神離的意思,眼底裏有打量味道。隻是不知道為何隻要與葉小憐扯上幹係,就會完全變了個人,臉皮賊厚,肆意妄為。


  魏士豪應該是跟在江長源身邊有一段時間的人,給人的感覺與江長源的跟班差不多。叫他做什麽就會老實去做,沒吩咐到的就等待在原地,人家開了個話頭就得努力找話接上。南夏很少看到這樣的人,但這與所處的環境潛移默化甚大,他一個外人也沒資格插手。


  楚苦思則是這個團隊裏最不受人待見的那個,長相普通,難給人留下印象,平時很多髒活累活都是交由他來做。他也是沉默寡言,明顯與他人之間有段隔閡,看不出有心思想融入其中。不過交予他的工作倒是相當幹淨利落地完成,手腳利索,南夏對此還有上幾分好感。


  這種觀察人的行為南夏經常做,也很喜歡去做。他也曾經喟歎過自己這個不知道算不算毛病的習慣,還是以前殘留下的影響過深,想那麽多有的沒的也不嫌費神。


  晚上紮營之前,他的運氣不錯,恰好抓住了一隻野兔。難得有這麽新鮮的食材,他也是久違的使盡了全力,甚至還用上了儲存不了多久的靈氣來感知肉質的熟成程度,防止火候老上那麽幾分,吃起來就沒有那麽鮮嫩。其餘的調料也是調和到了

  最佳的比例,味道保證鹹淡合適的同時,還能與肉本身的味道達到最佳的相輔相成。於此之外,還在營地附近采摘了不少當時節的野菜,配合融掉的幹餅燉了一煲糜爛的野菜粥,味道甜美,就是賣相有些丟人。


  這次葉小憐好似理所當然地過來蹭飯,看那吃得滿嘴流油的架勢已經把南夏當做了自家人。其他的人過來南夏也沒拒絕,反正他今天做的就是預留了七人的分量,對他而言,這些飯桌下小小的芥蒂,哪有飯桌上無論如何都得捏著鼻子承認味道不錯的姿態來得舒爽。


  中途南夏也抽空拿上了一份飯菜,送給另外一邊受令看管營火的楚苦思。遞給後者後他也沒說話,一直等到後者將兔肉吃進嘴裏,眼裏多上幾分明亮光彩時,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這次晚上也沒有像昨晚那樣短暫結束,除了謝青瓊吃完飯就徑直離開以外,剩下的人都留在原地,大家開始東南西北地到處閑聊。


  比如說說那先前的曆練故事,在這次的曆練中得去注意什麽事項,盡量保全自己不要受傷。在合適的範圍以內多去嚐試自己不熟悉的招式,磨煉自身,如果能在戰鬥中摸索到突破的瓶頸,那就再好不過。


  也有說歸到宗裏長年累月的那些獨到趣事,比如那些長輩間的八卦緋聞,哪些成名修士在什麽事件中做了什麽事,是否見過某位風姿綽約的前輩,得到他幾句隨意而為的評價。


  又還有他們向往的未來風景,自己想要到達何種成就。雖然心底裏大多數的野心都不願讓外人知曉,但夜色正好,營火正旺,大家又是少年心智,最是意氣風發的好時節,就像喝上了幾杯甘醇的烈酒,聊著聊著就愈發感覺自己踏上了海闊天空,似乎能看到遠方的波瀾壯闊。


  直到夜色極深,周圍跡象隻餘蟬鳴,一眾人才回去休憩,大致來講算是其樂融融。


  南夏也很開心,這種大家簇擁在一起,說著讓人感到愉快的事,上次又是多久以前了呢?

  次日中午時候,眾人終於抵達了魚躍村。


  這是一個很安靜的村子,位於群山環繞的幽穀之間,僅有一條道路與外界連接。村子很小,隻有三十餘戶人家,多是紅磚灰瓦的土屋,隻有位於中央的幾座院落有點富貴裝潢。一條細長的溪流從村子中央流過,流水清冽,中間有一個近乎垂直的坡度,有遊魚從水中蹦躍而起,翻越過這小小瀑布往高處巡遊。村民們在溪流較窄處安放了幾顆青石,當做過溪的小橋,也用來方便安置漁網,將順溪而下的鮮魚蝦蟹收入囊中。


  村口處早就有等待已久的閑人,遠遠望見這些陌生身影,就迫不及待地去跟村長報信。


  所以當南夏一行人剛走到村子邊緣,就看到牌坊下站滿了人,多是在家做些雜碎事項的中年婦女,以及光著腳底板躲在大人身後搖頭晃腦的年幼小孩。還有幾個臉龐飽經風霜的精瘦漢子,有的身上還帶著傷,簇擁在一個發須皆白的拄拐老者身邊。


  那拄拐老者顫悠悠地迎上前來,拄拐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語氣激動:“請問諸位可是歸到宗那邊的仙師?”


  江長源作為這次曆練的帶頭人,自是當仁不讓,向老者抱劍說道:“我們正是。”


  “那可太好了。”老者的眼眶泛起一抹濕意,嘴唇翁動:“果然神明沒有放棄我們啊。”


  老人發覺自己有些失態,急忙說道:“讓各位仙師在這站著也不太好,請先到村裏的議事堂落座,具體的事情我們到那再詳細一敘。”


  老者拄拐的手稍微一抬,身邊的人群就慌亂地分出條路,讓那幾名精瘦漢子將南夏他們帶到村裏最大的那處院落。那裏早就準備好一個打掃幹淨的空房間,擺好了近幾天來趕造的木質桌椅,牆上再掛上幾幅村裏籌集的稀少字畫,好讓自己不要在山上仙師麵前丟了臉麵。


  進了大門,大家隨意落座,椅子還未焐熱,就有相貌姣好的適齡女子奉上清茶,也不敢過多看向這些山上仙師的裝束相貌,就拘謹地站在了牆邊,等候差遣。等到老人被人攙扶著坐下,院子外邊能聽見有人在驅趕人群,大門緊閉發出沉重聲響,熙攘的喧嘩聲隨著人群退散逐漸遠去。


  南夏都看在眼底。


  正如多年以前,他遠遠觀看從天空盤旋而落的如雲衣袖。


  世間大多數未曾見過山上風景的普通人,對那雲霧繚繞的高處,從來就是好奇幾許,滿懷敬畏,暗地裏又向往幾分。


  江長源直接開門見山:“老先生你應該就是這魚躍村的村長吧。那這次你尋求歸到宗,所為何事?”


  老者臉上浮現出一抹悲傷神色,緩緩說道:“在兩個星期前,村子裏發生了怪事。有些人家裏圈養的家畜平白無故失蹤,地上就隻剩幾點零星血跡。但奇怪的是,柵欄什麽事也沒有,也沒看出什麽痕跡,村外邊的地麵誰都時不時踩上一腳的,也就找不到啥特別的腳印。”


  “我們一開始也沒當一回事,以為就是尋常野獸,餓著了就來到村子這邊覓食。這類事情其實還算好辦,以往有經驗,就晚上在角落設置幾個崗哨,安排一些年輕漢子,守株待兔就行。但是沒有想到,那來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野獸,而是長著青色眼睛的妖魔。”


  老者麵容驚懼,聲音顫抖:“那晚我也在,然後我就看到了,從樹林之中走出來了好幾雙青色的眼睛,夜色很黑,也就沒看到那些怪物長得什麽樣子。我們之中有人想舉起火把照亮一下四周,但火焰突然就被奇怪的風撲滅了,那些眼睛在這短暫的失神間就失去了蹤影。”


  “接著我們就聽見了離村口最近的二牛的慘叫聲,又戛然而止,黑暗裏傳出幾聲野狼一般的嘶吼,但聽上去又好像不太一樣。我們剩下的人就慌了,開始撤退,但那些怪物好像想戲耍我們,一直追著,結果除了二牛外,又死了兩個,還有不少人被那怪物抓傷。我躲在屋子裏,也沒多久,過了半個時辰不到就沒聲了。第二天天亮,我們去昨晚的地方查看情況,發現幾個年輕人被爪子開膛破肚,也沒叼走什麽東西,就隻有血花濺了滿地。”


  “這事發生以後,村子裏的人就萎了,別說像以往一樣進山裏打獵了,連門都不敢出多遠,能在家裏呆著就死命待著。如果繼續這麽下去,存糧越來越少,肯定有很多人會憋出病,或者想著逃離這個地方。真這樣繼續下去,我們這個村子,遲早就會被這怪物毀了。”


  老人猛然推開椅子,跪倒在地上,向江長源頻頻磕頭:“勞煩歸到宗的仙師,救救這個村子吧,我們在這裏生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劫難。事後不管仙師們提出什麽要求,我們魚躍村定會集結全村之力,盡數做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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