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交鋒
附近石台上不少人都感知到了這突然迸發的靈力波動，紛紛抬頭望去，發覺是離主殿最近的那處平台，以及聯想到駐守在那的五具五行傀儡之後，不約而同地都感到相當詫異，無法理解為何會有人去挑釁朔仙山這樣的龐然大物。除此之外，那靈氣的源頭從感知上很明顯隻是四境的修行者，但卻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味道，讓人心有餘悸。
不管如何，這種意外對於眾人而言實在是件怪事，有人想著打退堂鼓不去摻和這其中涉及裏邊的紛爭，但更多人還是難以按捺自己的好奇心，身形飛躍，準備去一探究竟。
謝青瓊沒有理會下方發生的動靜，而是專心對峙著麵前不斷逼近的五具傀儡。與剛才試探性的接觸不同，謝青瓊這麽明顯的挑釁行為顯然觸發了傀儡更深層的機製，身上的靈光吞吐得更為頻繁，連帶著動作也比先前快上幾分，各司其職，聲勢更為駭人。
那具深褐色的土屬性傀儡，擔當的正是前排吸引火力的角色，步伐相比別的傀儡稍緩，但卻沿著距離最短的直線，朝著謝青瓊大步流星走來。隨著腳步逐漸落地，它身上的土黃色光線在胸口附近匯集，使組成身體的材質變得晶瑩透明，如同人類血管般的金色紋路以胸口處為中心向四肢百骸擴散，靈力在其中激蕩出陣陣細碎的弧光。等到離謝青瓊僅有五六步遠的時候，它手臂和肘部關節猛然一扭，靈力波紋聚於拳頭，就是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一拳。
謝青瓊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她左腳往前重重踩出一步，哪怕在遠處遙遙觀望的南夏都能聽到清脆的響聲。她周圍的空氣扭曲起來，遊離在空氣中的靈氣隨著這一腳的動靜往下墜落，貼合在地表，快速移動，在地麵上編織出無數條淡白色的纖細線條，橫豎交錯，如同先前討伐青光妖狼那晚一般，組成了一幅足以籠罩周圍場地的棋盤。但這次的棋盤並沒有像上次那般將空間隔絕成多個方塊，而是一陣短暫閃爍過後，消隱不見，不知道是潛藏在了地底，還是使用了某種障眼法讓人難以感知。
隨後，謝青瓊伸出手掌，腰肢旋轉，裙擺如同花瓣般綻放，如同在戰場上起舞。她兩隻手掌上湧出小小的光點，並不往四周飛散，而是如同她自身動作般在手掌上輕靈地跳躍，碰到彼此就交融在一起，增大體積，幾個吐息之間就形成了兩個牽掛於手上的白色光團。光團的性質看上去相當詭異，並沒有固定成精確的形狀，而是宛如水波般變換，像是在牽動著什麽一般，石台處莫名其妙地就吹起了舒適的微風。
等到那一拳快要與謝青瓊的身體接觸，她遊離在手上的光團截然一變。
這是一種很讓人不適的觀感。
謝青瓊的動作仿似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打斷一般戛然而止，手上的光團沒有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脫離掌心分別向上空地麵飛出。在飛行的過程中，兩個光團的原色驟然發生改變，往上的光團逐漸變得透明，裏麵蘊含的光線愈發耀眼；而墜落的光團則變得如染墨般黝黑，材質也似乎發生了變化，愈發沉重。吹起的微風也伴隨著一凝，上下兩片區域的風向開始往相反的方向旋轉，流速也截然不同。
黑白兩色的光團並沒有脫離謝青瓊太遠，而是盤旋在她身邊，像是有透明的細線牽引著兩者的行動，恰好形成了一個規律的旋轉，互相縫補對方的運動
軌跡，哪怕速度不同，也沒有就此往外散逸。黑色的光團不知道是不是恰好而然，撞上了土行傀儡那氣勢洶湧的拳頭。
想象中少女嬌柔的身體被撕扯得支離破碎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反而是那來勢洶洶的傀儡被體積相差巨大的黑色光團撞得一陣踉蹌，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可哪怕是這麽短暫的接觸，兩者之間卻沒有發出什麽聲響，恍如拳頭中暗藏的巨大力道，聲音，以及準備爆發出來的靈力，都被那小小的黑球撞得凝滯，吸收去了蹤跡。
謝青瓊穩住身形，順勢右手按住油紙傘的傘柄，五指發力，一陣鏗鏘細響，傘裏寒光浮現，有利劍出鞘。
哪怕是南夏這樣自己也打造不少兵器的鐵匠老手，也是第一次看見這種類型的長劍，不僅可以蘊於傘骨，形狀也不和常見的長劍不同。它沒有兩側的劍刃，整體細長，劍尖處尤為鋒銳，簡單猜測應該就是專門為刺擊特化的類型。
也沒看清謝青瓊是如何出手，空氣中驟然綻裂開幾聲金石相撞的鳴響，火花如雨般散落，石磚地麵上被不知道何物切割出數道狹長的裂口。
直到這場電光火石的瞬間交鋒結束，南夏才看清在地麵上倒插著幾柄匕首般的金屬碎片，末端有金色的細線和暗金傀儡的背部相連，隨著金行傀儡肩膀的抽動，碎片化作幾道弧光回歸到了傀儡體內。
見一擊不成，金行傀儡並沒有人類一般懊惱的反應，而是迅速跑動起來，不斷嚐試突入謝青瓊視野的死角，等待下一次的襲擊。
其餘的傀儡也並沒有閑著，通過金土兩具傀儡的一波交纏，它們也順利欺身到了謝青瓊身邊，開始進行各自的攻勢。
水行傀儡手臂處的裝甲緩緩打開，敞露出下方如同炮管一般的結構，裏邊裝載著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水囊。它刻意與戰局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雙手間水囊朝著謝青瓊所在的方向如同炮彈一般激射。在飛射的途中有幾個水囊被先前就注入其中的靈氣先行引爆，濺射出以水囊體積並不相符的巨大水量，宛如激流混雜著礫石迎麵而來。
木行傀儡的手臂隨著身上紋路光亮吞吐，變得柔軟起來，像藤蔓一般扭曲伸長，依附在地麵之上。隨著靈力注入，藤蔓的末端生長出多個肉芽一般的枝節，高速生長，變得與本體大小無異，再新的枝節生出更多的肉芽。隻是幾個呼吸時間，就有十幾根碩大的藤蔓向著謝青瓊狠狠抽去。
火行傀儡的身形則穿插在藤蔓之間，手腕翻轉，變換作兩柄與尋常刀劍無異的鋒銳利刃，有星火點點燎起，將刀刃埋藏在熊熊火焰之中。不僅如此，它的身體膨脹起來，可以清晰看到肆虐的靈力在它身體結構裏高速流動，宛如身處火焰焚燒般將周遭的空氣燒灼得模糊。
土行傀儡也強行提起身形，雙拳黃光閃爍，哪怕自己也會挨上其餘傀儡的攻擊，也要封鎖住謝青瓊行動的空間，不讓她有任何得以逃逸的機會。
單論一具傀儡的攻擊就已經足夠駭人，更何況是來自四麵八方的攻勢，暗中還有金行傀儡窺伺，隨時準備出手。麵對這種情景，哪怕南夏隻是旁觀，也無法想象身處正中心的謝青瓊會麵臨這怎樣巨大的壓力，更不知道她要怎樣才能化解這種局麵。
謝青瓊緩緩呼出一口氣。
隨後，迎麵直上！
她身旁的兩顆黑白光球同時飛出，分別迎向來自兩旁的不同敵人。
黑色光球找上的依舊是那具土行傀儡，哪怕它飛行的速度相較白色那邊並不算快，但土行傀儡碩大的身體此時此刻就是一個很好的靶子，隻需要花費少許的心力牽引，就能直接與那揮舞過來的重拳狠狠相撞。這次土行傀儡隻是倉促調動體內的靈力，威勢相較頭次出手而言，還是少上幾分威能，被黑色光球抵觸至拳上，就被黑色光球那不合常理的重量壓倒，一步再不能進，隻能身上紋路光芒更為熾烈，努力不讓自己的身體被逐漸崩碎。
白色光球則完全是另外一幅光景，撞上激流組成的水網，仿佛泡沫一般瞬間破裂，破碎成無數遊離在空中的小小光點。但那些光點並沒有消退，而是像被什麽固定在虛空之中，甚至還有緩緩上浮的趨向。進入到光點籠罩範圍內的激流和水囊，似乎被某種力量牽動，改變了前進的方向，最終隻能無奈地嚴重偏離原先的軌跡，在空中無力地掉落。
水行傀儡見自己的攻擊沒有成果，正準備繞開光點所在的範圍。但那些光點如同嗅到的食物味道的遊魚一般，動靜戛然轉換，朝著水行傀儡紛紛激射。每一個光點造成的威力並不算大，但架不住數量實在極多，水行光點被強行按在原地，猶如被大雨洗禮，身上原本打磨得相當光滑的甲殼變得坑坑窪窪，隻能努力不讓自己的核心受到侵蝕。
謝青瓊身形恍如鳥雀般輕靈地往前奔跑，劍尖一直朝對著兩局傀儡攻來的方向，發絲隨著跑動在身後肆意地飛舞。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南夏看見謝青瓊身後似乎出現了一條白色的淡色細線，從出發點連接至劍尖，沒有任何斷續，無比筆直，有某種道理與天地相連。
火行傀儡也沒料到少女突來的速度如此之快，隻好打斷蓄勢，準備砍向謝青瓊的脖頸。
但那柄傘劍的劍尖似乎有著某種力量，將它上挑的劍刃吸引回去，然後，針尖對上麥芒！
一聲清鳴。
寂靜無聲。
隨即，氣浪轟鳴！
一道肉眼可見的巨大圓環從兵刃交接處朝垂直方向擴散開來，將一旁準備纏繞住謝青瓊的藤蔓盡數攔腰斬斷。之後圓環還未停止，撞擊在地麵之上，瞬息土石被龐然的巨力掀起，堅硬的石板恍如豆腐般輕易碎裂。待到煙霧散盡，地麵上空留一道觸目驚心的溝壑，長度幾乎蔓延了半座石台，連裝飾在石台四周的欄杆都受到了波及，上麵的鏤刻搖搖欲墜。
兩具傀儡的情形明顯並不太好，木行傀儡生長出的藤蔓被斬去半數，斬斷的切口處可以看到靈力紋路都受到了一定的損傷，之後應該很難再有之前的生成速度。火行傀儡更為淒慘，雙手被靈力爆炸引發的渦流基本炸碎，胸腔處還有一個得近身才能看到的空洞，渾身的裝甲上裂痕遍布。不過雖然外表極為慘烈，但核心似乎沒有受到影響，還能比較自如地和謝青瓊拉開距離。
反觀另外一邊，謝青瓊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武器也還完好，就是衣服上粘上了不少灰，臉色比先前蒼白少許。
隻是這一番交錯以來，看起來獲得了不錯的成果，但她的神情沒有輕鬆任何一點，反而是比之前更多上了幾分凝重。
她覺得，自己先前最不好的那個猜測，可能要成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