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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洞裏藏千日

  詩雲:


  寂寂玉都宮,

  寥寥百花紅。


  洞中白頭老,

  靜坐說賢宗。


  光陰流轉,眨眼間,兩度春秋一閃而逝。


  柳元正仍舊在玉都院修行,當年傳功殿考教時的大場麵,如今也已經成了玉都院,乃至整個五雷仙宗的美談。


  畢竟,不算那些經年隱修的宗門老前輩們,如今整個五雷仙宗,可以身穿碧藍道袍的,也隻柳元正獨一份,這些年中,因著要繼續參悟經文的緣故,不論是玉都院還是金章院,眾位長老執事都已經與柳元正相熟。


  昔年《心竅玲瓏篇》中記載的繁繁諸言,也不再隻是錄於書中的冰冷文字,已然被少年掌握,且融會貫通,如今更是用得活靈活現,端是位看人下菜碟的主。


  如今便是許多金章院弟子,見了柳元正,也大都親切的稱呼一聲小師弟。


  他畢竟是半隻腳已經踏入金章院了,從道籍殿入籍那一刻起,柳元正欠缺的便隻是修為,但心中那漫漫藍圖已經鋪展開來,柳元正也沒有尋常少年般的急切心性,隻是一點點的參悟著諸般經文。


  甚至如堂兄的師尊宗明子道人,現如今也算是和柳元正相熟,攀著柳元邱的關係,柳元正也曾登門拜訪,求教雲罡雷元一脈諸般道經。


  那宗明子道人也是位親厚的,甚喜柳元邱這個弟子,稱讚他有赤子之心的模樣,這方麵柳元正不置可否,但或許是愛屋及烏,麵對柳元正,道人也表現的和善,向來是有問必答。


  還有如興景道人,這兩年中,柳元正也曾尋機登門拜訪,終歸早先有著善緣在,說來柳元正還是他親自帶入宗門的,如今見柳元正心性憨厚,氣質溫潤,如此一來二去,兩人也算是有了深交。


  再入朱子同所在的朱家,則稍顯複雜許多,說來朱子同善意的邀請並非自己心血來潮,如這等仙宗世族,向來喜歡與嶄露頭角的天才弟子交善。


  再加之柳元正也是嶺南柳氏修行宗族出身,硬要找,雙方之間還是有許多共同話題在的。


  一麵是刻意結交,一麵是八風玲瓏,甚至中間有段時間,朱家還曾邀請柳元正來為宗族的幼輩們講五行陰陽之道,又一次為借口,送出不少天材地寶塞進了柳元正的乾坤袋。


  說來交往很是順利,但少年心知,烈火烹油隻是表麵,但見本質仍是各取所需,日後恐怕也難與朱家之人交心為友。


  在有如許多玉都院弟子,說來近一年裏,已經不再如同柳元正剛考教完時那般瘋狂了。


  昔日柳元正剛嶄露頭角時,不知多少玉都院弟子,幾乎發了瘋似的攀附而來,宗門曆代如柳元正這般自創道功者,都曾有過非凡的成就,這是已經寫進宗門典籍之中的故事,自然,在他們看來,柳元正將會是下一個風流人物。


  隻是麵對許多人的狂熱,柳元正卻隻是露出憨直的笑容,用著同樣熱情的語言,將他們的攀附暗中推諉掉。


  朋友並不是越多越好,若天底下認識的人都交成了朋友,那麽所有人也都不再是柳元正的朋友,朋友的數量恰到好處就可以了,不多不少,如此方顯柳元正友誼的珍貴。


  至於這些玉都院的同門,保持好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已經足夠。


  昔日傳功殿中考教時,柳元正可以張揚,甚至必須張揚,因為這是天才本性。


  但嶄露頭角之後,卻需要低調,倘若仍是沉浸在廣交朋友之中,落到玉都院諸位長老執事眼中,就成了浮躁、驕縱。


  不論本性如何,柳元正可是要立誌在旁人眼中成為君子的,斷然不好因為些許小事就壞了風評。


  ……


  玉都北鬥閣。


  臥房中,柳元正靜坐在蒲團上,以五心向天式吐納修行。


  少年幼時善喜抱元守一式靜坐,包括後來在拳殿短住的三月裏,也多是以抱元守一式靜坐參道,但自從開始修煉《甲木太陽功》之後,柳元正便刻意用五心向天式去修煉。


  此式尤善五行之道修煉隻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柳元正不想在自己的修行路上留下短板,是故要在境界微末時彌補。


  良久,柳元正張口吐出一縷濁氣來,緩緩張開雙眸,隻見柳元正的瞳孔此時都泛著瑩瑩翠綠神光,初時光芒大放,許久之後,方才伴隨著柳元正收功,神芒漸漸消隱,恢複雙眸本色。


  尤坐在原地定了定神,柳元正方才起身,走到桌前,拿出部道書來,淺淡的落筆,寫下數言。


  自從半年前開始修煉《甲木太陽功》開始,柳元正就同步進行著這樣的記錄,將每日修行時的感受寫下,這部道書未來是會收錄進藏經殿中的,作為《甲木太陽功》作者的修行手劄傳承下去,也是未來宗門評判這部道功是否開放給弟子修行時的重要參考。


  早在兩年前得到藏經殿天青玉佩,準許在藏經殿一層行走之後,柳元正方才知曉,立宗三萬七千年,五雷仙宗擁有的道功已經經文,遠不止少年在玉都院和金章院看到的這麽些。


  曆代總有天驕脫穎而出,創下道功與經文,但這些修行功法,要麽對天資要求極高,入門過於艱難,要麽隨著道法演化,已經落伍,過於孱弱。


  總歸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許多功法因之而受限,最後隻有百餘部傳於玉都、金章二院,更多的功法隻能放在藏經殿中,任由塵土滿身。


  也正因此,寫這部道書時,柳元正更是斟酌字句,慎之又慎。


  片刻之後,柳元正方才停下筆,將手劄放到一旁。


  “依著現如今的修行進境,恐怕再過幾天,最多半月時間,便可修行至煉氣期九層了,這樣的修行進境,放在之前,簡直想都不敢想!

  說來也是因為道功本就是我自己創出,與旁人不同,還未修行時,我便已經得了道功的真意,旁人煉氣期的修為瓶頸於我而言自然是不存在的。


  若是日後此部道功開放,後輩弟子,恐怕也難以複製我的修行路程了。煉氣九層就在眼前,練氣十層大圓滿也就不遠了,是該想著煉木靈元珠了。”


  靜坐在竹椅上,柳元正這裏沉沉地思忖著。


  早先因著化榮子道人的饋贈,柳元正的手中便已經掌握有木行、土行雷道妖丹元珠,這兩年之中,柳元正亦是表現出對於煉器之道的極大熱情。


  手中尚還有七十一枚妖丹元珠,而朱家也是為了投其所好,如此半是交易半是贈送,柳元正便也算是輕易地換得了三枚火行、金行、水行雷道妖丹元珠。


  朱家族人也多有在兩界山坐鎮的,行斬妖衛道之事,自然掌握著不少妖丹元珠。


  這三枚皆是朱家斬妖所得,均為築基境妖修的內丹,且品相極佳,靈韻飽滿。


  那火行雷道妖丹元珠乃是取自一頭雷鷹,此妖本是火鷹血脈,不知祖上摻雜了甚麽妖神血脈,露出幾分返祖之相,走上了雷道。


  那金行雷道妖丹元珠乃是取自一頭斑斕虎妖,此妖亦是混血,現如今這在妖族已經尋常事,畢竟茹毛飲血之輩,不知人族仙家道德之玄妙。


  唯有那水行雷道妖丹元珠,乃是取自一隻雷澤龜妖,血脈純正。


  這般思量了片刻,柳元正方才將目光放在了桌上堆疊的幾部道書上。


  “此事倒也急不來,雖然如今五行雷屬妖丹都有了,卻雷屬之妖本就是稀罕物,我沒有試錯的機會,這幾日便先拿幾枚尋常妖丹元珠來練手。


  真正祭煉木靈元珠,等真正修到了煉氣期九層也不遲,如今還有更緊要的事情在於《庚金太陽功》的完善,這事兒拖不得了,甲木之道就要修成了。


  一旦甲木之道修行,運轉五行相生,整個陽五行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誰也無法料想到時候修為猛漲會是多麽的迅猛,若是道功跟不上,五行不諧,便要虧損身軀。”


  這並非是柳元正杞人憂天。


  五行之道修行向來如此,一身法力與五髒氣機緊緊相連,一旦五行不諧,落到身體上就是五髒紊亂,應到全身各處,便是氣血虧空,極易引病邪入體。


  這般想著,柳元正伸手將那一摞道書攤放在桌麵上。


  《甲木太陽功》、《乙木太陰功》、《丙火太陽功》、《丁火太陰功》、《戊土太陽功》、《己土太陰功》,如此六部道書分別以陰陽對照而放,唯獨那部《庚金太陽功》單獨放在一旁。


  早在柳元正著手撰寫第二部道功時,便沒有先行參悟陽五行諸部道書,而是先行參悟乙木太陰雷法,蓋因甲木太陽雷法已經完備,此間同屬木行,陰陽對照。


  說是參悟,實則是兩部道功相互印證,本為一體。


  許多瓶頸與困境,早已經在參悟《甲木太陽功》時被抹去了。


  之後的時間裏,柳元正便依著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的順序參悟著道功。


  如今翻過頭來再去看,丙火丁火兩部道書柳元正參悟的最為順利,蓋因柳元正手中還有著柳氏《金焱經》在手,到底是能讓一族安身立命的功法,於火行之道也算玄妙。


  況且柳元正曾經修煉過《金焱經》,雖說已經散功,但是終歸是在根基上留下了功法的痕跡,如今再想消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便唯有在丙火、丁火兩部道功上麵下功夫,將這些功法的痕跡也利用起來。


  倒是戊土、己土兩部道功的參悟上,柳元正罕見的遇到了瓶頸。


  而也正是在這時,柳元正終於決心開始修煉《甲木太陽功》,說來也是意外之喜,靜坐參悟終歸隻是枯想,真正身體力行開始修煉之後,柳元正對於陰陽五行的理解反而更為深刻起來。


  借著這股機緣,少年方才順利的突破了參悟道法上的瓶頸,如今已經將道功推演到了庚金的部分,且即將完成。


  眼見得窗外黃昏黯淡,柳元正這裏便收起了諸般心思,將桌上的道書盡數收進乾坤袋中,這才準備出門,往齋堂去用晚飯。


  誰知柳元正這裏出了門剛走沒幾步,便聽得身後傳來了朱子同十分激動的聲音。


  “柳兄!柳兄!大事情!有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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