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胎化易形
蓮台舊址,古殿。
古殿中央,火鴉神壺高懸。
此時間,神壺之中明光大盛,幾乎將赤玉燒得通明透亮,烈烈法焰之中,丹老神形顯化,手中法印變幻,身環靈雲,引動著古殿中佛像內的香火之力。
但見此間沉積萬古歲月的渾厚香火,盡數往火鴉神壺之中蔓延而去。
眼見得,丹老神形愈發顯得靈動,玉壺之中,赤色靈光不住的流轉著,一道道血色道紋顯化,勾連成九九之數靈禁,一縷縷香火靈光沉入火鴉神壺之中,經由法焰煉化,最後匯入靈禁之內。
仔細觀瞧時,仍能瞧見有那麽數道靈禁上靈光黯淡,似是與其餘諸道難以相諧,卻在香火靈光的蘊養下,愈顯明亮。
漸漸地,隨著香火之力的煉化,丹老神形的玄袍上,漸漸有古樸而玄奧的紋路顯化。
這紋路很淺淡,甚至隻勾勒出一個大概來,一眼看去,約莫是靈鳥騰飛之狀,卻又教人瞧不真切。
借著火鴉神壺,一旁的柳元正哪怕不用瞳術去看,反而感應的最為真切。
這是火鳳道紋的雛形。
神途漫漫,如今不過是邁出了第一步而已,若有一日,丹老玄君於神道有所成就,彼時這火鳳道紋也會徹底凝練,連帶著將火鴉神壺一起攀升至無法想象的地步。
或許,彼時該稱之為火鳳神壺。
變化不止是這些明眼可見的外相,旁人難以知曉,柳元正卻清晰分明的感應到,隨著香火之力的煉化,丹老神形身周的靈雲之中,那亦真亦幻的丹田之境再度洞開,數之不盡的丹老之影開始借著香火之力推演丹道。
煌煌神音再度響在少年耳邊。
那是一張張丹方,一篇篇煉丹手劄。
數之不盡的丹老之影各自出聲誦念著,煌煌神音在丹田之境回蕩著,愈顯高邈。
最後,這諸般神音匯到一處,卻又不顯得嘈雜,仿佛有億萬人隨聲誦念著一篇古老的丹經。
仔細的聽著耳邊的煌煌神音,那篇古老丹經先前乍現時,柳元正尚覺粗淺,如今再聽時,愈發縹緲。
這般進境很是可喜。
如此聽了一會兒,柳元正變動蕩著神念,將諸般道音隔絕在心神之外,任由丹老神形兀自煉化香火之力,柳元正站在古殿角落中,取出一枚枚骨片,一手捉著刻刀,在光潔的骨片上篆刻著一枚枚奇詭的符篆。
少年身側,無名玉燈懸浮,淡紫色靈焰之中,一枚靈蠶絲織就的巴掌大小人偶懸浮,其上靈光兜轉,在靈焰的淬煉下,竟有幾分栩栩如生之感。
端是邪異,端是奇詭。
時不時,還有點滴香火靈光被丹老神形淬煉之後,牽引而至,沒入蠶絲人偶之中。
良久,柳元正抬手,將身前一枚枚骨符收入袖袍中,這才偏頭看向那袖珍人偶。
眼見得其上靈光愈趨飽滿。
少年點點頭,翻手取出一張黃表紙,一手捉著捉起狼毫符筆,沾著龍血墨,提筆落字。
這一番,少年寫的很慢,一字一頓不說,更時而沉吟良久,方才落筆。
許久時間,一片表文寫罷,柳元正將身前黃表紙團成一枚紙球,那法力裹了,往靈焰之中一彈。
但見紙球飛入靈焰之中,卻不曾燃起,反而是那人偶,忽的張開口,直直將那紙球吞下。
隨著紙球消失不見,登時間,便見那人偶生出變化來。
原本該是死物的人偶身上,竟然漸漸湧現出些許生氣來,更有氣機在靈焰之中綻放,仔細感應時,這氣機竟然與柳元正有些相似,卻又不完全相同。
似是而非。
又一抬手,玉燈也兜轉著飛入柳元正袖袍之中,法力動蕩,那人偶被攝在少年掌心,一翻手,露出人偶後心來,少年複又捉起筆,以龍血墨在人偶後心寫下八個篆字。
說來也奇,這八個篆字已經寫下,緊接著便與人偶上的氣機勾連到一處去,緊接著,血字隨之消失在人偶後心處。
再看時,那人偶身上散發的氣機已經變得十分凝練。
又端看來幾番,柳元正方才很是滿意的將這人偶收起。
而不知何時,那火鴉神壺已經懸在了少年近前。
少年越過神壺去看那古殿佛像時,原本寶相莊嚴的金像,已經隨著香火之力的耗盡,通身布滿了斑駁裂紋。
一抬手,施展法力,激蕩雷光,少年將那佛像毀去。
再看時,卻看壺中丹老始終凝視著自己的袖口。
柳元正忽的一笑。
“丹老見我這法門使得可還精巧?”
“這是……魘魅之法?”
到底是左道靈神,又經了香火之力蘊養,丹老神形已然同散逸在天地間的世外神庭氣機勾連到一處去了,尋常法門或許見識尋常,這左道法門,說來亦是熟稔。
聽聞丹老之問,柳元正稍稍一怔,隨即點點頭道。
“這秘法算是替身法罷!仔細追究而言,也能歸到魘魅之法中,緊要時候,我用那秘法人偶換了自身氣機,往群山之中一遁,怕是神仙降世,一時半刻也難尋見我。
隻是此法到底顯得粗淺了,若非此刻準備萬全,緊要時,電光石火之間倒教我無計可施了,說起這個,倒教我想起一樁趣事來,關乎於世外旁門與古玄門的。”
聽到柳元正這般說,壺中丹老似也有了興趣。
“哦?不知尊主所言是何事?”
“依著我這裏的左道傳承所言,這法門在極古之時,也算是興盛,畢竟是隱匿身形,脫身的不二法門,但隨著世外神庭衰落,玄門興盛,不少左道法門也被玄門傳承。
此法便被古玄門先賢學去了,他們複本溯源,竟將此法改頭換麵,取名胎化易形,而後古玄門為諸般大小護身法門排列名目,取了三十六法門,七十二法術,以應天罡地煞。
這胎化易形便在其中,位列天罡三十六術之一,傳聞此法比左道替身之術更為精巧,道盡周天變化之妙,男女老少也好,花鳥魚蟲也罷,盡能隨意變化。”
“哦?未料想還有這等因果!”
柳元正亦是輕輕頷首。
“貧道幼時,隻將這等記載當趣事去看,如今思量來,或許昔年故事當真如此,道法,道法,悠悠歲月,埋葬了多少風華在其中呐……”
輕聲感慨了一句,柳元正抬手往火鴉神壺這裏一招。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