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邀月
天門峰,邀月樓。
宗安道子的道場中,柳元正手捧清茶,與大師伯對坐。
隔開兩人的書桌上,擺著兩部道書。
其中一部道書正是柳元正手書《天心玄冥咒略解》,另一部字跡卻不大相同,與柳元正所書古拙不同,那古篆大字更顯飄逸。
《雷霞分光劍指真解直旨》
仔細觀瞧著道書上的字跡,好一會兒,柳元正將手中玉碗放下,也沒說些甚麽,隻是將這部道書徑直收起,複將自己所書《天心玄冥咒略解》推到宗安道子的身前。
反觀宗安道子的臉上,卻露出幾分不大好意思的表情來。
他似是有很多話要說,原本極為靈醒的一個人,卻數度欲言又止,變得極為笨拙。
“元易,此一番,到底是承你情了。”
好半晌,聽得宗安道子這般說,柳元正隻是回之不以為意的笑容。
“大師伯客氣了,不說我拿這術法略解,換來師伯法術詳解直旨,已經占了便宜,便說這術法既然對師伯也有所大用,於情於理都該我這做晚輩的有所反應。
雖然有道是親兄弟都要明算賬,可真要是算得這般清楚,怎的又顯師門之內親厚之誼呢?承情之事,還請師伯不要再提,可惜,我這裏一時半會兒,也隻得給出術法略解來,到底是昔日丹宴中悟得的,難以將之全數落於文字,真要苛求,反而還需良久時日。”
說到這裏,柳元正便頗為感慨的搖了搖頭,滿是未竟之意。
聽得少年這般說法,宗安道子便也笑嗬嗬的將道書攏進袖袍中了,更是連連擺手道。
“不妨事,不妨事,有略解在,已經幫了我大忙。”
“師伯,說來隻是弟子好奇,多嘴一問,師伯怎的知我拆解了《天心玄冥咒》術法?”
“你那書經奉入宗門,歸入咱們嶽霆峰一脈,我身為此代首席親傳,便也親眼得見一遍,略觀文字,便瞧出幾分你那術法的影子,這才明白,你已經將此術拆解。”
聞言,柳元正方才了然的點了點頭。
若是旁人,少年隻當此番乃是妄言,但若是宗安道子,實該有這等眼力。
有心再繼續去問,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念頭思量之間,柳元正隻得端起碗來飲了口清茶。
似是知曉少年心中的猶疑,宗安道子卻笑得坦然。
“此事既然與元易你有了因由,還是分說清楚幹係的好,好教你知曉,師伯我準備修宗門秘法,斬斷自身法身了!”
聽得此言,柳元正麵露詫異,卻不曾開口,隻是目光探尋的望向宗安道子。
“你也曉得,先前西行時,我不得已,晉升化神道君境界,到底沒能修成陰陽合練之秘法,總歸是將仙途走的偏頗了些,況且不成陰陽,何以用得無極龍旗?
回宗之後,我拿此事去請教師尊,得了番指點,好在我晉升化神道君境界時間短暫,恰可修行一部秘法,斬去法身,重歸元嬰巔峰之境,再度謀求陰陽合煉。
隻是說來,陰陽合煉這等秘法,又何其難,我昔年桎梏此境長久不進,便也是心中沒底,坦然來說,元易,昔年玉都峰上,我便已經開始注意你了。
隻因你煉氣期時自創道功,使我瞧見觸類旁通,明悟陰陽合煉的可能,前幾日又見了你所書之經文,一時間福至心靈,便明悟了我的機緣所在,便是此部道書。
故而,哪怕你方才講一宗同門要顯親厚,可師伯還是要說,此番實乃師伯欠你良多,成道機緣,又豈是一部道書能換來的?不過咱們來日方長,這話以後再看。”
聞言,柳元正這才麵露恍然,卻也不再推辭。
說定了此番。
倒是宗安道子又看了柳元正一眼。
“說來你那日奉經入宗也有些時日了,怎的仍舊不見你修持法門?雖說已定了你首席親傳的身份,卻也不好教宗門等太久才是。”
聽聞自家師伯暗戳戳的催促之言,柳元正反而麵露苦笑。
“師伯該知,書經已經創成,說句狷狂些的話,甚麽時候去修,隻是極短的時日罷了,可一來,那日奉經入宗,得了不少好處,心中許多道識廣博良多,尚需些許時日融會貫通。
二來,家師修秘法,需要數類寶丹輔佐,秘法嘛,也算是私密事,不好交給外人,隻好我這做弟子的去打打下手,說來近日裏全忙在這裏麵了,若非今日師伯傳訊,我這會兒怕還在丹房裏。”
聞言,宗安道子這才了然,想了想,複又露出恍然之相。
“這般說,前幾日那莫名響在天門峰山頭的大道雷音,又是元易你引動的?”
聽得師伯這般問,柳元正便也坦然的點了點頭。
“是梳理自身道識的時候,偶然間又在《昆侖天心雷道經》的基礎上,有所通悟,本以為又是一番大徹大悟,到底先前底蘊被我用的差不多了,隻是悟出一個大略方向來,得了二十四枚元符雷篆。”
聽聞此言,饒是宗安道子都頗為詫異的看了眼柳元正。
“到底是賢人,走得已是與眾不同的仙途,能有所悟,已是收獲,不可貪求太多。”
“正是此理,正是此理。”
……
傍晚,綺雲洞,丹房中。
青銅丹爐燃起熊熊法焰,照的靜室通明。
宗萱道子盤膝而坐,時而手捏法印打入丹爐之內。
倒是一旁的柳元正,手捧道書,不是提筆記著些甚麽。
少頃,便見宗萱道子一揮手。
丹爐內,焰火隨之熄滅,一團青光自其中飛出,落入宗萱道子掌心,化作一枚指尖大小的寶丹,複被宗萱道子收入玉瓶中封存。
作罷此番,宗萱道子方才轉過頭去問柳元正。
“元易,還剩幾種丹藥要煉?”
聞言,柳元正手中道書一翻,隨即答道。
“回師尊,還有一十七枚寶丹要煉,依著順序,下一次該煉渡厄玉芝丹了。”
話音落時,卻見宗萱道子正要說些甚麽,卻忽地一怔,偏頭看向門外的方向。
一招手,隨即便見一枚玉簡,穿過綺雲洞府的禁製,落到宗萱道子的手中。
下一刻,在少年的眼中,師尊的表情罕有的複雜起來。
她頗有些遲疑的看向柳元正這裏。
“是你那書經的事,元道……祖師看了,要見一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