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血食
靜室中,柳元正與綺萱麵麵相覷。
任誰也沒有想到,東土劫運的局勢,竟是這般急轉直下。
良久的沉默,兩人都隻得麵露苦笑。
方才少年那些讚歎的話,言猶在耳,誰料想,竟這般不經誇。
翻手收起傳訊玉簡,柳元正遙遙望向東土的方向。
“這一下,麻煩了……”
諸修坐困狼神穀,此厄不亞於昔日血祭之力籠罩賁馬群山。
隻是彼時,尚還有柳元正召玄門神道之力破局,如今這一番,卻不知又該如何應對了。
稍有不慎,便是中土玄門整整一代弟子菁英折損的下場!
……
東土,狼神穀之西。
衝霄而起的血煞之中,兩道淩厲的劍光分布前後,破空而至!
劍氣肆虐,將血煞凝聚而成的殷紅霧靄割裂開來。
緊接著,便是數十道遁光由遠及近。
破空聲還未傳出,一行人的身影便已經顯化在那黯淡的靈光包裹之中。
舉目望去,盡皆衣衫染血,披頭散發。
這狼狽的眾人,正是那玉簡傳書之中所言及,從狼神穀中逃脫的數十人。
無人知曉早先他們一路奔逃,都經逢了些甚麽,隻是看著那身周黯淡的靈光,顯然即便是立身於人群最前方的李氏兄弟,此刻都已經法力近乎枯竭,難以為繼。
更遑論,人群之中,尤有身負重傷者存在。
“師兄……我……”
人群後方,有一道極其虛弱的聲音響起。
端看時,那人連目光都有些渙散了,臉色蒼白而毫無血色,身周遁光明滅不定,反而是胸口處,點點血跡緩緩地暈散開來,已經再難看清那道袍原本的顏色。
可是,未及他那斷斷續續的話繼續說下去,斜地裏,忽地有妖塵黑煙席卷而來。
妖氛霧氣陡然而至!
隻眨眼間的功夫,便將人群最後放的數人掠去,裹在了厚重的煙塵黑煙之中,隻聞幾聲淒厲的慘叫聲音傳來,緊接著,便再無絲毫人聲。
那原本出聲的重傷修士,亦在其中。
天地間,血煞之炁愈發濃鬱。
直至此刻,人群前方的李氏兄弟方才回首望來,眼見得此,兩人皆盡目眥欲裂,怒不可遏。
隨即便聽李觀漁怒聲開口。
“畜生!不顧規矩,以大欺小!需知地仙便在眼前兩界山上!”
說話間,那妖塵黑煙隻是緊緊地墜在眾人身後,聞言時,霧靄開合之間,但見一頭老狼騰雲駕霧,遊走在期間。
此刻,老狼循聲,猩紅的眼眸死死地凝視著李觀漁、李觀潮兩兄弟。
下一瞬,狼妖口吐人言。
“嘿!小娃娃,我可是守規矩的很呢!你是元嬰境,我也是元嬰境啊!我來追殺你,有人攔路,我一並解決了,這斷無過錯可言罷?嘿嘿!你們好生逃,若是受不住的,耶耶的妖塵黑煙等著你們呐!別隻顧眼前,看不見身後啊,地仙若是對我出手,那才是不守規矩呢!若果真死在地仙手裏,說來還是耶耶賺了!”
一番話,教這老狼說的戲謔,可那言語之間的恨意和惡意,卻毫不掩飾。
隨著老狼口吐人言,漸漸地,也有嫣紅的血光湧現在他的毛發之中,一時間,老狼原本元嬰巔峰的氣息,更是猛地又盛了半分。
倘若此刻柳元正當麵,見得這老狼,定然要驚呼出聲來。
不是旁人,此獠正是昔日鎮守月狼山聖池的老狼!
一匹真正的孤狼!
唯有心中那翻騰不止的無邊恨意,才是它繼續活著的唯一動力。
昔日柳元正闖東土,他隻得遠遠地看著。
如今,老狼也入場了!肆虐在劫運之中,將遇到的每一個修士,都當成是昔日那碧藍袍子的道人,吞其血肉,將之煉化成妖修血食,不斷地變強,努力變得更強!
直至喪子之仇真正得報的那一日!
一念至此,老狼雙眸之中,那濃鬱的血光幾乎要迸濺出來!
複又低聲陰冷的笑了笑,妖塵彌漫,再度遮掩了老狼的身影。
眼見得此,李觀漁恨恨地轉過去頭。
“走!”
這一番絕地,老狼任何的折辱,他都隻能苦苦的忍下。
此刻,能活幾人是幾人,能多逃一個,便算一個!
劍光衝霄而起,一行人不言也不語,悶頭往兩界山的方向疾馳而去。
身後,妖塵黑煙彌漫,恍若鬼魅一般,如影隨形。
……
半日後。
兩界山腳下。
李觀漁大半個身子依靠在一旁嶙峋的山石上,另一隻手,則扶著已經近乎昏厥的李觀潮。
六十餘人倉皇出逃狼神穀,然而真正能夠逃回兩界山的,卻隻剩了三十七人。
至於其他人……
李觀漁那布滿血絲的雙眸,死死地凝視著遠天之際,仍舊升騰肆虐的妖塵黑煙。
老狼猖獗,卻並不沒有蠢笨的接近兩界山。
這讓李觀漁最後借旁人之手伏殺他的想法都徹底落空。
一應諸般,到底隻能現在心中記下了。
正此時,山巔處,駐守的修士已經趕到了諸修的身旁。
有北疆劍修,從李觀漁的手中,接過了李觀潮。
等他再回過頭來的時候,遂見本宗長老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
“大公子,如今局麵已經不好收拾了,兩位主劫仙人都在雲海之上,與老妖激鬥!這是斷難抽身,甚至不許分神的局麵!狼神穀之困,顯然靈山佛教是要下場解圍,如今安文子地仙正坐鎮兩界山,與諸佛對峙。若想要解狼神穀之厄,隻得靠咱們自己了!”
聞言,一時間李觀漁沒有說話。
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些,我都知曉,我們逃走之前,已有不少友宗同門,在那佛陣之中,布下玄門陣法禦敵,一時間,局勢不至於大壞!靜海禪師他們主動留下了,更有掙紮的餘地。”
聞言,純陽劍宗的長老臉色遂也好看了些。
“大公子,你是親眼見證者,我等坐鎮兩界山,隻是收到了些消息,到底沒親眼見證,敢問大公子,可曉得那佛陣的跟腳?”
聽得此言,李觀漁點點頭,一時間,卻不曾再東望,反而折轉過身來,遙望向中土的方向。
“那佛陣跟腳,教我窺見了一二虛實,若要解此厄,卻需量劫氣運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