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瘋癲之人
“媽媽你看，那裏好多星星呀！”
一名幼童站在窗前，指著白家建築群前方不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奶聲奶氣地說了一句。
自從白芳生打了電話以來，白家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焦慮之中。白天被控製著無法出門，晚上更是被限製在房中，不得離開一步。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結果出現的一天。
曾有人苦苦哀求那些穿著金甲的羽林衛，希望能夠放過這些不懂事的孩子，可是那些羽林衛宛如鋼鐵雕像一般不為所動。
“夫人。”
一名年老的奶媽來到窗前，看著眉毛少婦低聲說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麽呀？”
此時主管家中大小事務的乃是白芳生最中意的青婦，也是白芳生娛樂公司旗下最有名的女藝人。她看著院子外麵的燈光，心中一緊。
“不知道。不是什麽好事。”
說完，她忽然間對著奶媽跪了下來：“阿媽，家裏有一個地下五十米的暗道，直通向城外。可兒，可兒就拜托你了。”
奶媽看著自己的夫人跪了下來，老淚縱橫：“當初若不是夫人眷顧，恐怕我們全家人此時都已經成了枯骨。”
“阿媽你聽我說！”
少婦看著眼前的老嫗，泣不成聲：“你在家裏的時間最長，也知道家裏的人都在幹什麽！他們死有餘辜，我也一樣，可是可兒市無辜的！她才三歲，什麽也不知道。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接濟你，也一直都在幫著你們一家人。我現在性命難保，隻求你能夠帶著可兒從暗道離開！”
“媽媽，性命難保是什麽意思？”
小女孩看著眼前的少婦，眼睛裏也流出淚來，隻不過臉上卻還帶著笑意。她知道自己的媽媽是一個能夠上電視的人，現在媽媽哭了，是不是也在練習明天上電視呀？
“可兒要聽話，現在和媽媽做一個遊戲好不好？我們捉迷藏，你和這位婆婆躲起來，媽媽待會就找你好不好？”
“那媽媽要快點來。”
小女孩牽住了奶媽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門外。少婦忽然間撲上去，緊緊地抱著小女孩：“記住了，你爸爸誌大才疏，一意孤行導致了今天這個局麵！我不希望你將來能夠富貴，我隻求你不要學你爸爸，最好，最好能夠普普通通地過完這一輩子！”
“去吧。”
少婦說完這句話，從身上拿出一張銀行卡交給奶媽：“這是我自己存起來的錢，足夠你們全家花用了！”
“去吧。媽媽愛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奶媽帶著小女孩在地下幽深的暗道裏艱難前行。頭頂，傳來隆隆的悶響……
“他媽的。”
趙克治轉過身子，低聲咒罵著，身後傳來白家人的慘叫和灼熱的火浪，空氣中彌漫的焦味令人窒息！
“寧帥！”
趙克治悄悄來到寧寒身邊，低聲問道：“寧帥，我們當初在戰場上殺敵是為了保家衛國，現在，我們是為了什麽？”
寧寒看著趙克治的臉，苦笑一聲：“為了帝國。”
“屠殺婦孺，也是為了帝國？”
寧寒嘴唇發苦。這也是自己第一次參加這樣的事情。自從軍部建立開始，寧寒就知道有這樣的一項製度，當時也隻是覺得皇權浩蕩不可避免，現在看來，君心難測！
“規矩就是規矩，有的時候遵守規矩，是為了更多的人能夠好好地活著。”
寧寒用這樣的話語麻痹自己，同時也希望趙克治能夠理性一點，理智一點。
“去他奶奶的規矩！”
趙克治是極北苦寒之地的人，性子爽直，敢愛敢恨，仗義執言在軍中受到了很大的愛戴。
可是現在，這句話卻成為了索命的枷鎖。
“掌嘴！”
楚瑜聽到了趙克治的聲音，冷著臉下令。楚瑜在京都羽林衛供職，這樣的事情應該沒少參與。以前的羽林衛不也是幹這事的嗎？隻不過今年成立軍部，這才讓軍部摻合了進來。
“公主！”
寧寒轉身看著楚瑜，盡力不去看楚瑜身後滔天的火光。此時的楚瑜，一身金甲閃閃發亮，本來代表皇室的烈日盔甲卻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隻有徹骨的涼意。
“公主，趙克治乃是軍部成員，賞罰當由軍部裁斷！”
寧寒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讓所有人都聽見，卻不會讓楚瑜感覺到寧寒自己帶著怒火。
“軍部？”
楚瑜翻身下馬，來到寧寒耳邊，輕聲說道：“皇帝給你的，皇室給你，才是軍部！”
說完，楚瑜抬手揮刀，趙克治頓時身首異處！
“全體都有！”
寧寒看著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他沒有死在敵人手裏，也沒有死在匪徒手裏，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死在了他一直忠心耿耿的皇室手裏。
“撤退！”
寧寒一聲令下，帶著所有人撤離了現場。一路之上寂靜無聲，隻有幾個女戰士偷偷抽泣的聲音。
“今晚的事情，大家藏在心裏就好了。”
寧寒說著，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後背上刺滿了火辣辣的目光。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了時候，自然會有一個交代，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給帝國的所有人一個交代！”
“清剿叛徒本來無可厚非，方式不對而已。”
“等到了時候，他們會明白的。”
寧寒的話說完了，他帶頭走在荒涼的山路上，一步一步，宛如當初在荒野上行軍。迷失了方向，不知進退，隻能夠憑借心中的直覺一點點前進。
“皇帝與皇室，與千年前並無兩樣；即便是皇室改革，也不過是為了更好地吸血而已。”
寧寒剛剛說完，立刻就有人上前攔住了寧寒：“寧帥慎言！”
“是我對不起趙克治，我對不起你們！”
寧寒沒有流淚，他從不流淚。但是他們都知道，寧寒的心在滴血！
殘酷的現實放在眼前，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皇室光榮背後的徹骨涼意。
隊伍裏有不少人是跟著寧寒從大頭兵一路走到現在的。在他們的眼睛裏，寧寒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頹廢而屈辱。
“寧帥，慎言。”
歐青子來到寧寒眼前，輕輕一笑，伸出手擦去了寧寒額頭的汗珠。她能夠感覺到，此時的寧寒十分痛苦。
冰涼堅硬的觸感讓寧寒清醒了很多。
“今晚的話，隻不過是一個瘋癲之人的狂妄之語，大家聽聽也好。”
“時機不到，我們暫且整頓精神，來日再議！”
多年之後，寧寒坐在了京都的寶座之上，看著眼前高呼萬歲的群臣，哈哈一笑，一把火燒掉了矗立千年的龍椅。而一名叫做喬可兒的年輕女子，則是成為了新政的第一個首腦，再無皇帝，再無皇室，唯有百姓！
誰能夠想到，這一切都是緣起於那天晚上的一個瘋人的狂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