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古靈精怪

  當夜趙家府上自然又是一番精心置辦的酒宴，邀請了雲海郡有名望的鄉紳和士族代表前來陪宴，這些人得知能夠與玄月郡主一同用宴，自覺麵子上光彩，都是帶著禮物前來，雖然實際上這些人並不可能與玄月郡主同桌用宴，甚至不在一個廳子裏，但依舊是滿足得很。


  倒是楊靜敏，前來陪宴的都是趙家的勢力，對於楊家素來沒有什麽好感，所以除了表麵上的恭敬之外，誰也不會真的將楊靜敏放在眼中。


  所以鄉紳名流送給玄月郡主的禮物多如牛毛，而楊靜敏所得之，無非是最稀鬆尋常的禮物，那也都是普通士紳麵子上的孝敬而已。


  大家主和二家主畢竟年事已高，酒過三巡，便請辭退下歇息，而玄月郡主也知道二位家主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折騰半日已經是盡了心，自是親自送到了廳外。


  “原來皇族的人是這個樣子。”偏桌處，趙淩湊近趙依樓耳邊，低聲道：“小妹，我怎麽看著這個郡主有些古怪啊，像一個男人？皇族的人都這副模樣嗎？”


  趙依樓嘻嘻笑著，輕聲道：“你以為呢？”


  “至少該有皇族的貴氣！”趙淩顯然對於這個玄月郡主的形象大不以為然，從李軒兒的身上看不出所謂的皇族女子優雅貴氣，雖然很溫和，彬彬有禮，但是那股子妖豔氣息，讓趙淩很是不屑。


  趙依樓悠然道：“皇族貴氣？有固定的說道嗎？”趙淩一愣。


  “五哥，或許這就是皇族氣息。”趙依樓笑眯眯地道：“咱們用不著想太多。”


  趙淩微微點頭，自從楊越事件之後，他對趙依樓的欽佩之心和感激之情已經達到了巔峰，隻感覺自己這個妹妹實在是了不起的人物。


  人前的天真乖巧和人後的冷靜鎮定，就像是兩個人。


  “小妹，那個就是戶部左侍郎，楊靜敏？”趙淩冷笑道：“這老家夥可是楊太師的弟弟，一看就是一個窩囊廢，一臉子酒色過度的模樣。”


  “總有些人善於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趙依樓淡淡地道：“世人皆醒唯他獨醉，誰知道是不是他故意隱藏？要是他太過深沉，反而會引起別人警惕，但是這副窩囊廢的樣子，連五哥都看不起，隻怕很多人都會忽略他了。”


  趙淩微一沉吟，若有所思：“你是說，他故意裝成這副摸樣？”


  “我隻知道，如果他真的是一個窩囊廢，楊太師派他來監視我們趙家，也未免太兒戲了。”趙依樓湊近趙淩，嘴角泛著笑：“楊太師剛剛犯下用人唯親的錯誤，楊太師那條老狐狸，難道還會重蹈覆轍？”


  趙淩沉吟著，他並不是一個笨人，很快就明白過來，笑道：“小妹，還是你聰明。”頓了頓，輕聲道：“那你說爺爺和三伯他們知道嗎？能不能看出這家夥別有用心？”


  “能養出你我兄妹的人物，你覺得會看不出來嗎？”趙依樓嘻嘻一笑。


  “不過……！”趙淩握著拳頭，遠遠地瞪了那邊的楊靜敏一眼，低聲道：“這老家夥心術不正，我看他從頭到尾都在盯著萍姨看，那雙老鼠眼色迷迷的，指不定在打什麽注意哩。”


  一說到萍姨，趙依樓本來充滿笑意的眼眸裏立刻閃爍著別樣的光芒，神色卻很平靜，淡淡地道：“五哥，你不必擔心，他要是敢打萍姨的主意，也就活到頭了。”


  很早以前，趙依樓心中就確定了一些值得自己用性命去保護的人，萍姨就是其中之一。


  不管那個萍姨遇到何種危難，趙依樓都會毫不猶豫地出手保護，哪怕付出性命，沒有其他，因為這個女人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幾個人之一，她必須要去保護。


  宴會終是散了，李軒兒和楊靜敏也各回院子裏歇息。


  楊靜敏拉著趙振華咕囔幾句，趙振華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當下吩咐下麵安排一個少女進了他的院子侍寢，這種事兒，在世家大族中根本算不得什麽，很輕易便安排妥當。


  大宅熄下燈火後，除了巡夜的家丁護衛，府裏的人也大都睡下。


  東府大家主那陰暗的書房中，點著一盞燈，燈光昏暗，趙武冥靠坐在書桌後的大椅子上，一臉嚴肅，一雙眸子不在遲暮，閃動著光芒。


  趙振華坐在書桌下方左側，而書房裏除了他二人，還有數名韓族中的長老級人物。


  “李軒兒的態度大夥兒也看到了。”趙武冥聲音低沉，陰沉的眼睛裏光芒犀利，與白日迎接李軒兒的那個顫巍巍的老人家大不相同，就像變了一個人：“無論是不是她的本意，朝廷已經開始向我們趙家示好了。”


  一名長老微笑道：“大家主，這是好事。我想聖上沉寂多年，顯然對楊家愈來愈強的權勢感到憤怒，這才準備有所動作了。”


  “李軒兒當眾示好，我想她是要讓天下人看著，聖上已經開始聯合咱們趙家。”又一名長老道：“聖上未必要我們真的出手效忠，但是卻肯定希望我們不要和楊家走在一起。李軒兒明目張膽如此榮寵我趙家，不過是做給楊家看，讓楊家人明白，這大明國是有九大世家的，可不是隻有他楊家一家，那是告誡楊家做事不要太過猖獗，畢竟皇族還是有能力聯合其它世家效忠的。”


  “李軒兒主動示好，我們趙家也應該積極回應。”右側一名長須長老道：“大家主，真要是得到皇族的榮寵，我們趙家必定會有更多機會展壯大，朝廷內部亦會安插更多我們趙族的人。皇族心中也許明白，如今楊家勢大，絕非硬拚便能夠誅滅的，如此情況下，壯大其他家族，製衡楊家，玩弄平衡之術才是皇族的選擇，聖上或許也希望看到我們趙家強大一些好掣肘楊家的狂妄！”


  這些都是老的成精的狐狸式人物，李軒兒的主動示好，讓這些人明白了許多的問題。


  大家主趙武冥眼眸子裏帶著笑意，微微點頭：“諸位所言不錯，皇族對我們趙家示好，歸根到底，是在玩弄平衡之術，要掣肘楊家，如果我沒有猜錯，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們趙家在朝廷的份量會加重一籌。但是皇族恩寵，卻也並非都是好事，其他別有用心的家族看在眼裏，心裏隻怕不痛快，恐怕對我趙家更有幾分恨意了。”


  趙振華終於笑道：“大家主，這世上，總無十全十美的事兒，得到一些利益，也總會失去一些東西的。”


  “我們的利益尚未到手，可是我們已經失去了一些東西。”大家主趙武冥歎了口氣，搖頭道：“至少從前那種不太被人關注的日子，在今日之後，會被打破，將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雲海郡……哎，被聖上恩寵，是好事還是壞事，如今還是難以說清楚。諸位所轄地域，自今日起更要小心，以前每日二練改為一練吧，晚上那一練就罷了。”


  眾長老起身恭敬道：“是！”


  這些長老是雲海郡最大幾片區域的威望人物，一直以來，雲海郡除了海上漁民外，從事農耕的青壯年，按照村子為單位，每日裏要進行兩次操練。


  一次在淩晨，一次在入夜，每次也不過半個時辰，操練內容也隻是跑跑步，練練氣力，偶爾以木棍代替長戟操練一番。


  趙家深知，在這個時代，國內國外，隨時都會生戰爭，要保護好自己的土地和人民，就必須有一群身強體健的猛士，雲海郡居民向來崇尚武力，所以一日兩練，非但農夫們能夠接受，亦能鍛煉他們的體魄，提醒著他們隨時要為保護自己的妻兒拿起刀槍。


  “暫時減免一次，隻是為了防備別有用心的人對我們趙家指指點點。”大家主趙武冥緩緩道：“這一次以珠代稅，要交上五千顆珍珠，不是小數目。振華，你盡快召集采珠人手，早日下海。”


  “是！”趙振華起身恭敬道：“大家主，那楊靜敏此番前來，裝混賣狂，有他在瞎攪合，隻怕會有些麻煩。”


  “宵小之輩而已，他要裝瘋賣傻胡攪蠻纏，我便派一個古靈精怪的家夥看著他，看他能搗出什麽鬼花樣來。”大家主趙武冥淡淡地道。


  眾人都看向他，不知所謂的“古靈精怪的家夥”是指誰？


  大家主趙武冥禁不住微微一笑，道：“依樓那丫頭應該能看住楊靜敏吧！”


  “趙小姐？”眾人一愣，趙振華也是一怔，皺眉道：“大家主，依樓還小，她……！”


  “不小了。”大家主趙武冥搖搖頭，意味深長地道：“不過是年輕一些，你我不都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嗎？讓她看著楊靜敏，即使小孩子犯了錯，那也是可以原諒的。”


  “依樓最近不是要出海嗎？”趙振華又問：“是不是這次就取消了？”


  “不必，采珠亦是要出海的。”大家主趙武冥平靜地道：“這兩日找個時間，讓她和淩兒一起去鎮撫軍一趟，都領上一個職吧。”


  “是！”


  “這一次，朝廷要五千顆珍珠，咱們趙家……至少要四千顆！”大家主趙武冥陰著臉，冷冷地道。


  趙家如果不趁這次機會暗中儲存珍珠，那還真是無能到家了，即使有玄月郡主李軒兒和戶部左侍郎楊靜敏坐鎮，趙家卻是不在乎的。


  這裏畢竟是趙家的地盤，趙家畢竟是自大雲海，大雲海就是他們的根，在自己的根基做些動作，或許並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