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求求你,醒過來
水麵泛起粼粼波光,在月色的照耀下格外清冷,寧汐驚悚中看到水麵倒影裏,自己頭上多出一隻手,本能嚇得三魂不見七魄,下意識回頭去瞧時……
“嘩——”
那隻手,直接將她的腦袋摁進了水裏!
“唔……”
鋪天蓋地的水嗆進口鼻,嘴裏吐出一串串白色的泡泡。
寧汐雙手在水裏撲騰,費力想掙脫那隻手的束縛,從水裏逃出來,可那隻手壓在頭頂就像壓著一座大山,無論她怎麽掙紮都掙不脫,反而因為逐漸缺氧而變得無力……
“死,死死……”
頭頂響起男人重複的幾個字,寧汐聽出那是大傻的聲音!
他竟然追出來了!
可她實在是沒力氣抵抗了。
漸漸的,肺部空氣被抽幹,她腦子裏走馬觀花似的回憶起這短暫又充實的一生。
開心的,悲慘的,絕望的,又充滿希望的……
她想到了遠在殷城的戰寒爵和兩個寶貝,不知道萬優優有沒有開始給他們治療?
她掉進了大江,戰寒爵會來找她麽?
又想到了兩鬢花白的外婆,孩子心性的慕芷暖,等她死後,他們應該會很心痛吧?
不過三個孩子都很聰明,他們應該能代替自己對他們盡孝的。
手無意識地在河水裏摸到了一個石塊。
她仿佛垂死掙紮的魚,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拿石塊朝後麵丟……
哐當。
石塊卻沒砸到大傻,落到了地上,寧汐呼吸越來越困難,在水裏睜開了眼,這應該是她死之前看到最後的畫麵了吧?好不甘心就這麽死在一個傻子手裏,自己現在一定也很狼狽,也許死了都沒有人收屍……
好像一切都是從他們進去古村尋找萬優優開始,軌道越來越偏。
戰寒爵,希望無論我消失多久,你都一定要找到我啊,我不要自己的屍體腐爛在這滅絕人性的地方!
眼皮越來越重,身體卻越來越輕……
好累,好累。
她掙紮的手徹底鬆開了。
可就在此時,她恍惚間聽到了有狗吠,還有淩亂急促的腳步聲。
她突然覺得很吵,她好不容易要睡著了啊。
最後墜入深淵之前,她仿佛聽到了戰寒爵在低低地喊她的名字……
瞧,古人誠不欺我,臨死前都會見到最想見的人,聽到最想聽的聲音。
……
寂靜荒蕪的山村,冷風簌簌穿透了身骨。
戰寒爵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好像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那被一個穿著黑不溜秋的破爛外套,臉裹滿白紗布的男人摁進水裏,一動不動的女人,竟然就是他揪心尋找了整整十天的寧汐?
而那男人嘴裏還發出“呼呼”之類的粗噶喘息聲。
血液逆流全都衝進了大腦,戰寒爵眼前一片空白,唇瓣是麻木的,他幾乎是飛身上前,惡狠狠地朝那男人胸口猛踹了一腳,然後將寧汐從水裏撈出來,嘩啦啦的水流濺濕了他的衣襟
,他滿手冷汗,顫悠悠去拍寧汐慘白的臉。
“寧汐?寧汐,醒醒,我來了,是我……別睡……”
寧汐一動不動躺在他懷裏,嘴唇裂開,臉上和手背上星星點點的水泡,眼窩深深地凹陷進去,好像完全沒了呼吸。
迅速把她平整放在地上,做胸腔按壓和人工呼吸。
一次、兩次、三次……
可她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那,毫無生氣。
戰寒爵全身都涼了,第一次感覺到手足無措。
“別睡,求求你,醒過來……給我一點回應……”
手背上啪嗒傳來幾滴溫熱,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哭了:“是我來晚了,你起來罰我罵我好不好,但是我求求你,別離開我,寧汐,寧汐你醒一醒啊,我們還有孩子,你都不要了麽?”
掌心按壓的力氣越來越重,他一遍遍往寧汐嘴裏呼氣,重複了足足五分鍾,伏在寧汐的心口,隱約才感受到那麽一點點微弱的心跳,他煞白的臉勉強有了一絲血氣,又哭又笑,顧不得躺在地上打滾呼痛的大傻,抱起寧汐快步往回走。
迎麵遇到急匆匆趕來的淩轍,眼神又迅速恢複成一貫的冷凝,卻透著赤紅:“嶽父,這裏交給你,別放跑任何一個傷害她的人,我先帶她去醫院。”
……
轉眼,又過去了十六個小時,醫生宣布寧汐脫離了生命危險,可是她卻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
看著寧汐嘴裏插著管子,安靜地昏睡著,戰寒爵緊緊握住她微冷的手,哪怕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也始終不敢閉上眼……
淩轍帶著幾個醫生進入診室,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一個如睡美人睡姿恬靜柔美,一個如沒有情緒的雕塑,一動不動地陪著。
他忍著心痛,叫了戰寒爵:“你出來一下。”
戰寒爵看到淩轍和醫生的臉色不太好看,心裏有了不祥的預感,但麵上還是溫柔地將她的手放回被窩裏,重新蓋好被角,才出了診室。
“診斷結果怎麽樣?”
幾個醫生都不敢說話,紛紛看向淩轍,淩轍眼裏帶著憂傷:“醫生說她大腦缺氧嚴重,再加上身體素質很弱,現在雖然脫離了危險,可肺部炎症無法消除,神經也受了損,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她短期內……不一定能醒過來。”
戰寒爵仿佛早就想到了這些,反而是淡淡地微笑了下:“沒事,隻要她還活著,就總能醒過來的。”
“你……你真的能接受?”淩轍看到他過於平靜的表情,心裏一沉,擔心他應激過度。
戰寒爵依舊是那副雲淡風清的樣子:“她一天不醒,我就陪她一天,一年不醒,我就陪她一年,不管是十年還是剩下的一輩子,我都會守著她。”
傻瓜,明明當時跳下海的人應該是他,她為什麽要自尋死路?
現在把自己搞得渾身是傷……
淩轍原本還怕他接受不了,想著與其讓他麵對一個植物人狀態的寧汐,時間一長必定會生厭,不如自己把寧汐帶走,卻不想戰寒爵接受的這麽坦然,反倒是讓他覺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