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牙城不是城
秦川走上岸來，看到漁民對他似乎有些畏懼，但依舊朝著他的方向圍了過來。
婦人們也停止了手中的活計，把孩子眼睛捂住，摟在懷裏，表情不一而足。
可能是被結掠過的緣故，漁民的警惕心很重。
“莫要動手，我家先生不是賊人。”黎老正係好竹船，趕緊跑上來，“我們是黎家寨的，種了點東西，想要拿到牙城換點吃穿用品。”
“黎家寨？”一個老頭從人群中走出來，眼睛眯眯地看著秦川和黎老正，繼續道：“黎家寨不是被賊人毀了嗎，哪裏還有東西剩下，兩位莫不是要欺我老頭子不通外界之事？”
說到後麵，老人的語氣變得淩厲起來。
“這位老人家不知怎麽稱呼？”秦川上前一步，並未被對方的言語唬住。
他跟黎老正不偷不搶，東西確實也是自己種出來的。心中沒有鬼，又怎會怕人詢問。
“我叫老魚頭，是這個小漁村的村正。黎家寨的事情早就鬧得滿城皆知了，奉勸二位莫要在我麵前扯謊。
這位壯士雖然孔武有力，但我們小漁村的男兒們浪裏刨食，最不缺的就是膽色。”老魚頭說完，周圍人很配合的挺起胸膛，顯示自己一點都不怕。
“老人家莫要誤會。”秦川抬抬手，盡量讓自己語氣和善些，“我們並無惡意，確實是想要到牙城換些日常用品。”
秦川解釋了一番。初來乍到，他並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能夠解釋得通的，盡量不要動手。
這些人可能是經常遭海盜劫掠的緣故，所以才會有這麽重的防人之心。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換做後世，村子裏忽然來了兩個拿刀的人，恐怕也逃不掉一番詢問。要是態度不好的，趕出村子事小，說不準還要被綁起來打一頓。
“看來是我們誤會兩位了。”老魚頭拱了拱手。他也不是蠻橫之人，事情講通了，自然不會為村裏招惹是非。
“沒事了，都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老魚頭揮揮手，把周圍的人群驅散。
然後，老魚頭回過頭來，看著兩人繼續道：“我們村裏倒是有些海鮮，不知道二位需要不需要。”
事情解決了，作為村正，自然要開始為村子裏謀福利的。如果能把手中的鹹魚海鮮就地賣掉，也能省事不少。
“海魚我們船上倒是也有，這就不需要了。”秦川回絕了老魚頭。吃食他是不缺的，他缺的是工具，種子，還有人。
聽到這裏，老魚頭臉色有些失望。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向村正借一輛車。我們的東西都在船上，肩挑手抬的著實有些不方便。”
“車自然是有的……”老魚頭回過頭，看著秦川，並未繼續說下去。
“村正放心，我們願意用東西交換。”秦川自然知道老魚頭話裏的意思。
要車子可以，你得給錢。
錢，秦川自然是沒有的，他隻有鹽。
花了一罐鹽的代價，秦川直接把村正手中那輛快要散架的木板車給買了下來。然後和黎老正兩人把竹船上的東西搬下來，放到車子上。
小漁村距離牙城還有半天的距離，看著時間，兩人走到牙城的時候也差不多天黑了。
“走吧黎伯，但願能在天黑之前進城。”荒郊野外的，可不是什麽過夜的好地方。
盡管是晴天，但山路還是不怎麽好走。道路狹窄，坎坷不平，車子搖晃顛簸，吱吱作響。秦川很是懷疑，這車子能不能撐到牙城。
太陽的光線由灼熱轉為柔和，顛簸了一下午的秦川和黎老正可算是看到了牙城的影子。
“這就是你說的牙城？”秦川愕然的看著前方，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跟秦川記憶裏的古城相差實在是有點大。
牙城的外牆是用泥巴壘起來的，久經風雨，已經被侵蝕得坑坑窪窪了。有些地方，甚至還長出了綠色的牆頭草，在風中左右晃動。
城門是木頭搭建的，跟人家的營寨門頭差不多，匾額上用墨水寫著牙城兩個字。
字跡看不出什麽書法的痕跡，但經年日久，墨水洇散，也算是入木三分了。
城牆外麵的空地上，蒼蠅蚊子圍在一灘灘黑臭的土塊上，似乎在享用什麽美食。
隨著兩人的不斷靠近，一股子血肉腐爛的腥臭味鑽入鼻孔，讓人聞之作嘔。
“先生，這裏不久前應該發生過戰鬥。”
“應該就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幫海盜了。”秦川點點頭，自然也看出來這是一處戰場，而且戰鬥應該還挺激烈。
隻要仔細一些，還能在地上發現一些碎肉塊和衣服的布料。
城門口站著兩個衛兵，警惕地看著秦川和黎老正。
經過一番檢查，確認車子裏麵都是貨物之後，衛兵並未阻攔。
秦川感覺這根本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做泥巴圍起來的土堡。泥沙混合而成的街道上很冷清，幾乎看不到什麽人。
兩邊的房子是用泥巴板築成的，破爛的牆縫裏，還能看到築牆時打下去的木樁子。有些泥房已經倒塌，裏麵長出了綠色的野草苗木。
大多數人家的門窗都是緊閉著的，不時還能聽到一些婦人和小孩的哭泣嗚咽聲從裏麵傳來。
一路走來，秦川心中有些壓抑。似乎有一股氣堵在胸口，怎麽都不順暢。
看著街道上的場景，秦川知道手中的貨物恐怕不是那麽容易脫手了。賣便宜了自己吃虧，賣貴了別人買不起。
貨是好的，市場幾乎是沒有的。
兩人沿著街道一直向前，在黎老正的帶領下，找了一間客棧住了下來。住店的錢，是黎老正抱著半罐子精鹽換來的，足夠他們住好久了。
“先生，接下來怎麽辦？”
“先住著吧，等明天我們先出去看看。”看到這裏的環境，秦川覺得愈發煩悶起來。
還在路上的時候，黎老正跟他說了不少關於牙城的事情。其中就包括牙城的三大家族，分別是蚩家，渝家，以及漆家。
三大家族的產業各有側重，其中蚩家最為龐大，基本上相當於牙城的城主了。因為蚩家莊幾乎掌控了牙城附近大半的田地和佃農。
家中有糧，說話自然硬氣。
漆家最為弱小，但是牙城的紡織和布料基本都在漆家的管控之下。
渝家兩樣都有，但兩樣都不是特別好。不上不下地夾在中間，日子過得倒也還可以。
隻是前幾日，海盜突然攻城，把三家打了個措手不及，可謂是損失慘重。
這些都是秦川打聽出來的。
第二天早上，顛簸了六七天的秦川可算是睡了一個安穩覺。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中午了。
隨便吃了點東西填肚子，秦川和黎老正推著木板車出了客棧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