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不可仰望

  原本已經昏迷不醒的狄雲，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疼痛從眉間迸發，整個人驚醒過來。


  此時他還被束縛在空中，不過位置已經變化，到了青城的上空。


  “呦，醒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他立刻側眼去看。


  隻見在他身旁，有五人懸著，都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


  其中說話的那人，手中提著長鞭。


  不用多想，他都知道，這長鞭是為他準備的。


  在他的下方，青城內的民眾都仰頭盯著他，議論聲迭起。


  “這個是二皇子狄雲，不會這麽厲害吧！”


  “怎麽不會，葉裳大人的手眼通天，抓住一個皇子罷了，真不用太稀奇。”


  “可我聽說這二皇子狄雲，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他都能被抓住，那其他皇子肯定也不在話下。”


  聽到這些言語，他心中充滿了羞憤，自己堂堂南越國皇子，竟然會落入這般田地。


  不過隨後他就緩過神來，恐懼立刻占了上風。


  此情此景，讓他想到了自己已死的三弟狄昊。


  “難道他們也想公開處決我？”


  他強裝鎮定，看向提著鞭子的那人，咽了一口唾沫道：“這位大人，能不能叫葉裳大人出來，我有事要和他談一談。”


  一旁，雙手抱胸的燕七接茬，笑道：“別想了，這樣對付你的命令，就是葉哥下達的。”


  “你說你，作惡之前怎麽就不想一想後果呢，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他如同被判下死刑，一下就慌了，帶著哭腔道：“我，我錯了，真的！”


  沒有人接茬，燕七也將目光瞥向別處。


  隨後，眾人便看到手持長鞭的人猛地朝空中揮了一下鞭子，發出啪嗒的炸響。


  “南越國皇室，殘暴不仁，現抓住二皇子狄雲，將其鞭打致死，以泄憂憤。”


  就像是古時候在宣讀聖旨，手持長鞭的人詞正腔園，高聲道。


  此話一出，下方頓時響起一陣叫好聲。


  而狄雲這邊，知道自己即將麵臨的下場，差點沒暈死過去，哀叫道：“我，我錯了，你們不要這樣對我！”


  “我有很多好寶貝，隻要饒我一命，我全都給你們！”


  燕七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我們是缺你那點東西的人嗎，我們是要你的命。”


  下一秒，長鞭猛地揮舞起來，啪一下抽在他身上。


  哀叫聲頓時響起，慘烈無比，膽子小一點的人聽到，身體都不自禁地抖三抖。


  狄雲隻挨了這一鞭子，心裏已經後悔到極點，甚至覺得自己不該生在這世上。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他往日所做的孽，今日都要以這種方式來償還。


  一刻鍾過去，狄雲已經被抽得沒了聲兒，身體更是如同一塊枯木，沒有了人形，不少地方沒有了皮肉的遮掩，顯露出慘白的骨頭來。


  鞭打並未停歇，不過他沒了反應之後，人們也就漸漸對他失去了興趣，開始忙活自己手頭上的事情。


  唯有茶樓、酒樓之類的場所內，人們聚在一起，對他品頭論足。


  在一座小樓的屋頂上，吳婷盤腿坐著，心中五味雜陳。


  先是她對狄雲的恨得到了滿足和發泄，內心暢快。


  可這種情緒沒一會兒就消散了，轉而她想到了自己也曾和狄雲一樣，是葉裳要對付的目標。


  葉裳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選擇了開導她，給她指出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倘若自己沒有對葉裳的開導進行反饋，那現在被束縛在空中鞭笞的，可能就是她。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種可能性。”


  她嘴裏低聲道，這是葉裳當時對向她說的話。


  之前她沒明白，隻覺得這話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可現在她懂了，特別是昨天她在對陣狄飛羽等人時，感受到了那種天人合一的狀態之後。


  天人合一這個詞，還不是太準確，確切的說，是感悟到了浩然正氣內的一種本源力量，有了對萬事萬物的憐憫之心。


  在以前，她不會對惡人有任何多餘想法，就算有，也隻是一些尋常的恨意。


  像昨天那樣，心中生出憐憫的情況，可以說非常的古怪。


  可身處那種狀態中，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任何人都有七情六欲，也有各種無法排解的痛苦，斬殺誰，都是在做一件十分不人道的事情。


  不是怕自己手上沾了人命，也不是尋常的婦人之仁，而是一種在此之上，更超脫的感受。


  “萬物皆是螻蟻，萬物都在掙紮。”


  她不由地低語，眼中閃過一絲空明，玄之又玄的狀態即將降臨。


  就在她想進一步深入時，像是風箏被掐斷了線，它們又不見了。


  她微微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豁達的笑：“看樣子覺悟這件事是急不來的，我還是道行不夠。”


  沒多久，傷勢已經完全恢複的宮幽蘭和言傲飛身過來，落在她身邊。


  跟著兩人來的，還有另外一人，小遠。


  幾人相互看了看，眼神中藏著一些東西。


  “婷姐，我們之前錯怪你了。”


  隻見宮幽蘭抿著嘴，十分不好意思道。


  她微微一笑，緩聲道：“你沒有錯，不走到這一步，我也沒辦法看清局勢。”


  言傲道：“說實話，我覺得這種事怪不了任何人，他葉裳太盛氣淩人了，如果態度好一點，我們肯定不會這麽抵觸他。”


  聽到這話，吳婷笑而不語，葉裳是何等人物，他們在他眼中，不過是一些小嘍囉而已，能夠出手幫他們一把，已經是極大的仁慈，想讓葉裳對他們禮遇有加，那隻有在夢裏才會發生。


  小遠上前一步，啪嗒跪在了屋頂的瓦礫上，沉聲道：“婷姐，我不該離開你們，一個人躲起來。”


  “如果不是你們福大命大，躲過一劫，我這輩子都會在自責中度過！”


  見他這般行事，吳婷連忙過去，想要把他扶起：“你哪裏有錯，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到最後一刻，我們都沒辦法看清局勢。”


  他跪在地上，推開吳婷扶他的手，話鋒一轉道：“可是那個葉裳就可以，他肯定算準了，否則不會事先派人跟著你們，為你們保駕護航。”


  “我……我心裏不甘，憑什麽他可以未卜先知，而我隻能當一個傻子。”


  眾人陷入沉默之中，俗話說得好，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葉裳的能力讓他們感覺到了一股無法言說的衝擊和壓力。


  他們都是自視甚高之人，從小到大，沒少在他人身上得到優越感。


  如今，真正遇到了命中的劫難，他們卻束手無策，甚至犯了不該犯的錯，讓自身陷入死地之中。


  而相比之下，以一己之力攪弄風雲的葉裳，就像是一道天埑，他們就算想與葉裳相比，也得把自身置於高峰之上，否則抬頭仰望會把脖子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