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一場密謀
等王妃與世子終於趕到前院的時候,恭王與孫北吉、張守中已經等候多時了。
“怎麽準備了這麽久。”恭王有些不悅地看了甄氏和世子一眼。
世子看向了別處,甄氏則笑了笑,略略低下頭,“王爺,女人家出門本來就不比你們男子,要多等一等,王爺也未必是今天第一次知道?”
王妃這一句話,惹得恭王歎了口氣,他笑著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些微的無可奈何。
“……是,”恭王望著甄氏,眼中有幾分嗔怪,他向著甄氏伸出手臂,“隻要是你,多久本王都等得。”
眾人都笑起來。
從王府到見安湖的東南湖畔,大約要走上將近半個時辰,不論王公貴族還是封疆大吏,人人都不得乘馬坐轎,必須徒步過去。
這算是對帝王的一種謙卑姿態,因為建熙帝自己就是走過去的——這是仙靈苑的張神仙曾經給到的建議,說長生者應多多走動,黃土之中自有神力蘊藏。所以傍晚時分,浩浩蕩蕩的隊伍就從皇宮的正南門出發,這一路上官兵戒嚴,街道空蕩,建熙帝麵色肅穆地在在前麵,一眾嬪妃緊隨其後,除了屈貴妃——她此時已經乘著輕轎第一個抵達了瑤台,這是建熙帝特別的安排。
等到建熙帝的隊伍差不多過了,眾臣與王公們才紛紛從家中啟程。一路上免不了偶遇和談天,行進的過程裏,所有人都非常在意自己的衣擺看起來還是否平整——倘若有褶皺,那麽見安湖畔依次上前向建熙帝行禮時,難免要被誤會是不是坐了轎子或是騎馬來的。
夜色漸深,湖畔的遊人也越來越多。
普通的百姓在最外圍的部分,以往朝天街附近的小販這幾夜也都把鋪子移到了這邊,叫賣的吆喝與猜燈謎的歡呼交匯在一起,熱鬧非凡。
但官員與貴族們沒有心情留心這些,他們乘著船一路向著湖心蓬萊島駛去——瑤台就在那裏。
從夕陽暮色到入夜的這段時間,建熙帝獨坐瑤台接受參拜。這一段時間他自己也覺得無聊,所以衣袖裏藏了兩顆白玉核桃,用寬袖遮擋著把玩。
眾人依次行禮、入席,而後山呼參拜,不遠處燃起焰火,湖上傳來遠遠的絲竹之聲,將這一個晚上粉飾得如同仙境。
王公大臣們帶著自己兒女整齊地坐在瑤台下的兩側石製長桌上,那裏擺滿了玉盤珍饈,卻沒有一個人動筷或舉杯。眾人都遙望著高處的帝王,坐得遠的那些人雖然根本聽不清建熙帝說了什麽,但也要隨時留心著周遭的動靜——前麵的人笑,他們也要撫掌大笑;前麵的起身叩首,那麽他們也照做便是了。
世子比較聽不進建熙帝的那一套,雖然他和父親母親站在幾乎最靠近瑤台的一側,但世子肅穆著一張臉,心思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直到丘實手中的玉磬響了三道,建熙帝拂袖向著水邊的遊船而去,眾人才開始四散而去。
大部分朝臣緊跟在建熙帝的身後去乘船遊湖,小部分年輕人——比如世子和他的朋友們,則默默潛入附近的樹影裏拖延著,以便一會兒能自由行動。
“母妃,我想……”
世子望向甄氏,甄氏卻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低聲道,“去吧。”
他臉上浮起燦爛的笑臉,飛也似地朝著近旁的小道溜走了,直到路過某個立著假山的路口,他忽然聽見有人在近旁喊了一聲,“翊琮!這兒!”
世子抬頭,見手邊的假山上冒出三個熟悉的腦袋瓜來——
定邊侯家的小侯爺曾久岩、安定伯家的少爵爺李逢雨,還有張師傅的長子張敬貞都在趴在那兒向自己揮手。
幾人看了看他,見世子隻有自己一個人,曾久岩問道,“胡律人呢?”
“他家裏有事,今天來不了了。”世子走近答道,“就我一個人。”
幾個少年從假山上直接跳了下來,曾久岩拍了拍手上的灰,歎道,“可惜了,本來還想當麵給胡律報仇解氣呢……這下隻能等晚上你回去跟他轉述了。”
“……不用了吧。”世子目光看向別處,“胡律未必就想看到你們因為他的緣故,去刁難一個宮裏的無辜司藥。”
“她怎麽無辜了?”曾久岩皺緊眉頭,立即接口道,“要不是因為她突然進宮,胡家一家會出事嗎?我這幾天明裏暗裏都在聽我爹說起這件事,這個妖女指不定是哪兒指派過來的禍害呢,咱們不出手教訓她一下,胡律的這口氣怎麽咽得下去!”
“我就是覺得……”世子斟酌地開了口。
“你怎麽回事,”曾久岩瞪著他,“月初咱們在一塊兒商量對策的時候,你不是最起勁的嗎?”
世子望著眼前幾人目光灼灼的模樣,明白自己多半是勸不住了。
他沉眸想了想,低聲道,“好吧,你們打算怎麽做?”
“簡單。”曾久岩胸有成竹道,“我都摸清楚了,她今晚沒有跟著貴妃一起過來,是快到酉時的時候,人才沿著梅花堤往瑤台後麵去了——承乾宮的幾個宮女在那邊等她,應該是去換衣服。”
周圍幾個少年發出驚歎,“這你都能知道……?”
“笑話,這見安湖可是是我爹監修的,什麽地方放什麽人我還不能做個主嗎?”曾久岩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他接著道,“梅花堤一過酉時就封禁,她要出瑤台,那就必須往咱們現在所在的這條路走。”
“然後呢?”
“然後咱們哪兒也不用去,一會兒我們就在這兒守著,等人來了,我們裹上麵巾,把她直接丟到湖裏去。”曾久岩伸手比劃,動作中頗有豪情,“她不是愛洗澡嗎?咱們就讓她在這見安湖裏好好洗洗!”
世子望向近旁漆黑的湖麵,“這……不會鬧出人命吧?”
“不會,我特意探過的,這兒水淺得很……”曾久岩擺擺手,隨即又有幾分不滿地看向世子,“你今晚怎麽回事兒啊,能不能行了?她夜裏一個姑娘家,走夜路還不能不小心失足落個水啊?”
世子舉起手,作出個投降的姿勢,“你繼續說,我聽著呢。”
張敬貞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這個司藥,長的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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