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終於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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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擔心……?”曾久岩一把拉起柏靈的衣袖——果然,柏靈小臂上的鞭痕還沒有完全痊愈,“這兒的龜爪子是什麽德行我太清楚了——”
柏靈剛想解釋,突然聽見外麵的龜爪子們走動的聲音。
“少了一個!少了個人!”
“剛才還在這兒的!人呢?”
“是不是覺得外頭冷又回去了啊,進去找找……”
柏靈深吸了一口氣,她掰開曾久岩的手,“我得出去了……再找不到人他們又會發作的。總之事情不是那麽簡單,我剛才都說過了,有些事情……就不要再把久岩也牽扯進來了,就到我這裏為止吧。”
曾久岩一時也著急起來。
他明白按柏靈的邏輯這個時候似乎是應該鬆手了,但要他就這樣鬆手,讓柏靈重新回到那些龜爪子的監視和押解之下嗎?
做不到……做不到的!
情急之下,他抓住著柏靈的手反而越來越用力。
“放手吧,久岩。”柏靈急得笑了,她歎了一聲,“我還等著離京去找柏奕和我爹呢,你相信我,我絕不會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你……”曾久岩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那我現在能幫你做什麽?”
“假裝沒有見過我就好!”柏靈小聲道,“不要讓百花涯的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剩下的我自己都能料理。”
“但……”
“相信我吧。”柏靈目光明亮,口吻懇切。
這一次,曾久岩終於稍稍鬆開了手,柏靈很快掙脫出來。
她往外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過頭,“多謝小侯爺掛念。”
曾久岩站在原地,看柏靈消失在暗巷外燈光映照的街口,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實。
但柏靈確實還活著,她剛剛還站在這裏,和自己說話。
曾久岩低頭捂住著眼睛站了一會兒。
不一會兒,外頭女孩子們的聲音多了起來,龜爪子們前後解送著,帶她們回去梨園。
曾久岩走到暗巷的巷口,沉默目送在人群中遠去的柏靈。
她望這邊看了一眼,曾久岩悄然揮了揮手,柏靈報以微笑。
……
深夜,盧豆匆匆邁著碎步進來。
皇帝最近一直沒有上朝,沒了早起的壓力,陳翊琮夜裏越睡越晚了。他聽見盧豆的步子,尋聲抬起了頭。
“皇上……小侯爺這會兒,在宮外求見呢。”盧豆輕聲道,“奴婢說了讓他明早再來,但他說,今晚要是見不到您,他就不走了。”
陳翊琮愣了一下,他沉眸望了望手裏的書冊,若無其事道,“這麽晚?”
“對,說是有要事要見您。”盧豆有些為難道,“再要緊的事,也不該這個時候來呀,要是驚擾了聖上的歇息——”
“……讓他進來吧。”陳翊琮輕聲道,“這麽晚了還要來,可見確實是要緊的事。”
“誒。”盧豆連忙點頭。
盧豆走後,陳翊琮右手撐著桌案站起來。起身的時候,他披在身上的外衣滑了一半落在地上。
陳翊琮不好動左手,便伸著右手到後肩去撈衣領,撈了半天也沒撈著,他有點兒生氣,索性俯身,用左手去抓垂落的外袍。
這一抓,左肩上又是一陣近乎撕裂的疼痛傳來,讓他整個人都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僵在那裏。
近旁的宮人有些猶豫要不要上前——他們先前試圖過去幫襯過幾次,每次都被陳翊琮非常惱怒地嗬退了。
陳翊琮有些艱難地重新跪坐在地上,索性用右手將整件外袍都掙了下來。
“來人!”陳翊琮厲聲道,“替朕更衣!”
近旁的宮人這時才匆匆上前,從地上撿起陳翊琮脫下的外袍,重新為他批在肩上。
等曾久岩踏進養心殿的時候,陳翊琮已經坐在了他的龍榻後麵。
紗帳垂落,曾久岩看不清龍榻上的皇帝,但陳翊琮卻能看清對方的表情。
曾久岩沒有行禮,盧豆在一旁小聲提示了一句,他冷嗤了一聲,俯身叩首。
“起來吧。”陳翊琮輕聲道,“這裏隻有我們,就不用來這些虛禮了,這麽晚了,你——”
“我今天就來問皇帝一句話。”曾久岩沒有起身,“問完就走。”
陳翊琮一時不解,就從這僅有的一句話,他很明顯地感到曾久岩此刻顯然一肚子火兒。
“我幾時又惹你了……”他皺起眉,“難道你深夜進宮,就是專門來找不痛快的?”
“臣哪裏敢?”曾久岩陡然抬頭,目光中如有火焰,“畢竟臣還有幾個表姐妹,皇上一怒之下也大可以也將她們投入百花涯。”
“什麽亂七八糟的?”陳翊琮隻覺得莫名其妙,心裏的火氣也一下躥了上來,“你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臣說了,臣隻來問一句話。”
“問什麽?”
“這世上的東西……但凡你陳翊琮得不到的,你就要毀掉嗎?”
“放肆!”陳翊琮的聲音驟然抬高,他冷聲道,“你又在外麵聽到了什麽風言風語——”
“你還在這裏跟我裝傻?”曾久岩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我今天在百花涯碰見柏靈了,這些……全都是我自己親眼見到的!她和教坊的罪屬待在一起被幾個龜爪子拿鞭子看著,身上”
“什麽……”
“你怎麽能讓柏靈去那種地方——她當年為你做過什麽你全忘了嗎?你和柏靈之間的糾葛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但就因為她不想嫁給你,你就要讓她去做一個娼妓——要把她推進爛泥裏然後再踩上一萬隻腳!?
“我還以為這麽多年相處下來我多少是懂你一些的,但原來你是這麽卑鄙無恥的人嗎陳翊琮!?”
“住口……住口!!”
陳翊琮隨手拎起右手邊的手爐,惡狠狠地砸落在床前的地麵上,金屬撞擊地板發出巨大的聲響。
“來人!曾侯世子禦前失儀!轟出去——”
“不用你轟!我自己會走!”曾久岩轉身就走,一旁盧豆一個眼神示意,近旁的侍衛旋即跟上,待曾久岩一出養心殿的殿門,就將他扣下等候皇帝發落。
養心殿裏安靜下來,陳翊琮仍在劇烈喘息著,他怔了好一會兒,才猛然想起了什麽——他翻身下床,連鞋也沒有穿就幾步奔向不遠處的桌案。
他一把抄起了那本已經落了灰的奏折,也顧不得左肩的疼痛,對著燈一目十行地快讀起來。
折子隻讀了一半,陳翊琮的手已經微微顫抖。
“……孫·北·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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