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章 他就一夜也不能等嗎
秦小滿聞言,頓時吐出了兩個字來;“真的?”
沈清瑤原先已是懷過一次身孕,對自己的身子,她自然清楚。
隻不過那一次,她懷的是周邵的骨肉。
沈清瑤輕輕點了點頭,她的眼睛依舊是氤氳的,並無懷了身孕的喜悅。
“那趕緊讓軍醫來瞧瞧,姐姐平日裏身子就不好,這一胎定要好好保著才是。”秦小滿說著,便要去外頭喊人。
“小滿,”沈清瑤連忙拉住了秦小滿的手,“你別喊軍醫。”
秦小滿轉過身子,見沈清瑤眼眸欲滴的看著自己,她心思一動,頓時想了明白,沈清瑤,是不願旁人知曉她懷了身孕。
“姐姐,王爺一直盼著你能給他生個孩子,你如今有了身孕,還是讓人趕緊兒去河州知會一聲,王爺得到消息,隻怕會高興懷了。”秦小滿聲音輕柔,勸說著眼前的女子。
沈清瑤聽她提起周懷安,就連自己也不知自個的心裏究竟是什麽滋味,她的手緩緩撫上了自己仍舊平坦的小腹,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第一個孩子,她與周邵的那一個孩子,夭折在腹中的孩子。
“他答應過我,不會要邵哥的命。”沈清瑤眼圈微紅,聲音帶著輕顫;“可邵哥,卻還是死了……”
“我聽說當日,是周邵舉起砍刀,要去刺殺王爺,所以才會.……”
不等秦小滿說完,沈清瑤便是淒清一笑,搖了搖頭:“小滿,邵哥傷不了他。他知道的,邵哥拿起刀,隻是為了求死。”
秦小滿心裏一個“咯噔”,想起當日周邵單槍匹馬的闖進軍營,也的確是傷不了周懷安分毫。
“他明明可以讓他們住手的。”沈清瑤眸心有痛楚之色閃過,一聲聲的呢喃;“他明明可以,小滿,但是他沒有!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長矛向著邵哥的身上刺去,他沒有讓他們住手.……”
沈清瑤說到最後,心痛如針刺,眼淚亦是撲簌撲簌的掉了下來。
秦小滿看著沈清瑤的淚水,她的鼻尖也是酸了,她伸出手,為沈清瑤將淚珠一一拭去,柔聲道;“姐姐,我都懂。你別哭了。”
“小滿,你讓我在想想吧。”沈清瑤慢慢忍住了淚水,沙啞出聲。
“可是,姐姐身為王妃,有了身孕這樣大的事,你就算想瞞,也瞞不住的。”
“你就當是幫我,先別告訴別人,成嗎?”沈清瑤抬起眼睛,緊緊的握住了秦小滿的手。
迎上她眼底的祈求之色,秦小滿心頭一軟,又哪裏忍心拒絕?
“就連謝參將,你也別說。”沈清瑤眼瞳中閃爍著水光,語氣柔弱的讓人心疼。
秦小滿心裏酸楚,她沒有吭聲,隻重重的點了點頭。
河州,西北王府。
西北軍少將周子墨,迎娶羌族嫡公主為妻,王府中張燈結彩,往來賀喜之人絡繹不絕,熱鬧的宴席一直持續到深夜。
直到宴席結束,蘇氏強撐的那一口氣才算是略微舒展,她忙裏忙外的操持了一天,直到賓客盡數告辭,才覺出了倦意。
“王妃,世子與世子妃已經用完了合巹酒,此時已經歇下了。”有丫鬟匆匆上前,對著蘇氏恭聲開口。
蘇氏聞言,便是微微頷首,放下心來。
周子墨性子浮躁,蘇氏隻盼著兒子娶妻後,能多些擔當,變得沉穩些,不再如從前那般毛毛躁躁的,再者,他今日所迎娶的是羌王的獨生愛女,是羌族的嫡公主,有了羌王這般強大的丈人,日後……
蘇氏隻覺得十分欣慰。
如今,她終究當上了王妃,即便與沈清瑤同為正妃,然而她的獨子,仍是周懷安膝下的唯一一抹血脈,並已讓他的父親封為了世子。
即使男人給的這些榮耀,是為了如今的聯姻,是為了籠絡羌人,可原先屬於她的東西,老天總算是一樣一樣的還給了她。
“王爺還在書房?”蘇氏轉身向著後院走去,一麵走,一麵開口問道。
“回王妃的話,王爺晚間多吃了幾杯酒,說是頭痛,已經在書房歇下了。”
“有沒有讓人去送醒酒湯?”
“已經送去了,隻不過王爺將奴婢全都趕了出來,是以王爺到底喝沒喝那醒酒湯,奴婢們也不曉得。”
“嗯。”蘇氏點了點頭,腳步卻是不停,向著書房行去。
周懷安晚間的確是有些貪杯,然而遠沒有到醉酒的地步,他獨自一人坐在主位,他的神智雖然仍舊清醒,但酒意上頭,隻讓他頭疼欲裂。不免以手扶額,閉目養神。
可每當他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總是沈清瑤的麵容。
周懷安臉色陰鷙,不得不將眼眸睜開,剛要喊人沏茶,就聽屋外傳來一道女聲,“王爺,妾身可否進來?”
是蘇氏的聲音。
“你隻管進來。”周懷安捏著眉心,太陽穴嗡嗡作響,對著屋外淡淡開口。
蘇氏端著新沏的茶水,端莊而嫻淑的出現在了周懷安麵前。
“王爺晚間多吃了幾杯酒,想來此時正需這清茶潤潤喉嚨。”蘇氏聲音溫婉,雙手將茶盞捧小心翼翼的捧在了周懷安麵前。
見周懷安端起了茶水,蘇氏緩步走到周懷安身後,為男人揉捏起了額頭。
她的力度適中,素手過處,周懷安的頭痛頓時減輕了不少。
“子墨那邊如何?”周懷安抿了一口茶水,對著身後的女子開口。
“王爺隻管放心,子墨與公主已經飲下了合巹酒,兩人已是歇下了。”蘇氏聲音恭敬,一麵說,一麵悄悄打量著周懷安的臉色。
“嗯。”周懷安擱下了茶碗,聲音並沒有絲毫起伏;“再過些日子,我會領兵離開西北,我會將子墨留下來,若我今後有什麽不測,這西北王的位子,總還是他的。”
“王爺說的什麽話,您打了一輩子的仗,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蘇氏心知周懷安是要揮師北上,聽他這樣說,心裏頓時有些不安,繼續說了下去;“王爺隻管放心去打天下,子墨這孩子雖說性子急躁了些,但勝在一片赤子忠心,妾身亦會督促於他,讓他為王爺守好西北。”
周懷安點了點頭,對著身後的女子說了句;“時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聽男人如此說起,蘇氏自然不敢糾纏,隻向著周懷安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屋子中,隻剩下了周懷安一人。
他以手扶額,不論睜眼閉眼,心裏惦記的,卻還是一個沈清瑤。
周懷安眉心緊皺,終是一個起身,離開了書房。
後院,如意閣。
蘇氏已是洗漱完畢,白日雖操勞了一整日,此時卻還是沒有多少睡意。
她坐在鏡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自己的長發,那一頭濃密的秀發中,已是現出了白發的影子。
“王妃,奴婢有事,想要稟報王妃。”侍女的聲音將她的心神拉回。
蘇氏回過頭,看了那丫鬟一眼,“三更半夜的,你有何事要與我知曉?”
“王妃,是王爺.……王爺方才領了一小隊人馬,連夜離開了王府,八成,是趕往玉水關了。”
聞言,蘇氏的眸心頓時抽緊了,她死死的攥著手中的梳子,隔了許久,才淒然一笑,啞著嗓子緩緩吐出了幾個字來;“他就一夜也不能等嗎?”
“王妃.……”聞言,丫鬟有些不知所措。
“兒子的婚禮剛結束,他就這樣迫不及待的回去見沈清瑤?”蘇氏恨得銀牙緊咬,淒然之色從她的麵上漸漸褪去了,轉而變成憤恨,羞惱,嫉妒.……
“見那個狐媚子!”蘇氏咬牙切齒,將手中的梳子“啪嗒”一聲,扔出了老遠。
玉水關,西北軍軍營。
周懷安隻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便從河州趕了回來。
他回來時,正值深夜。
看見他,守夜的將士皆是一驚,繼而才紛紛俯身行禮。男人抬手,免了諸人的禮,他並沒有下馬,而是直接策馬,向著主帳衝去。
沈清瑤已經沉睡。
這幾日,因著害喜的緣故,也因著心思鬱結,她壓根吃不下任何東西,除了一些米湯,她還能喝上幾口,可要不了多久,那些米湯便會化為酸水,讓她吐個天昏地暗。
周懷安腳步很輕,踏進帳子時,就見沈清瑤蜷縮在床榻上,她的身量本就纖柔,睡在那裏更是顯得小小的一團般,讓人憐惜。
他不願將她吵醒,隻緩步走到沈清瑤麵前,就著燭光,就見沈清瑤的臉蛋潔白如玉,細膩光潔,雖是沒有血色,卻依舊美的讓人心動。
周懷安卻並未留神這些,他的目光落在沈清瑤越發尖細的下顎上,他的眸心無聲的暗了暗,他一眼便能看出,比起他臨去河州時,沈清瑤更是清瘦了許多。
他緩緩伸出了手,輕撫上沈清瑤的睡容,他的掌心粗糲,滿是常年征戰落下的老繭,摩挲著女子細嫩的肌膚時,似是讓她在睡夢中有所察覺,終是睜開了眼睛。
見她醒來,周懷安再也控製不住,將她從床上抱起,摟在了自己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