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魂不斷，人不安
離了胡星普，幾個人又落在寂靜裏。
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色，鳳棲楠覺得自己的心簡直要裂開了一樣。
遠處的思賢亭是自己平日裏看書的地方，而在不遠處的滕王閣就是父親的書房。
那裏曾是父親親手教導自己習字的地方，也是自己承歡膝下的地方。
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不過幾天的時間，這裏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荒蕪而荒涼。圍欄上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荷塘裏漂浮著落葉與雜草。
原來世事荒涼不過說的也就是眼前的情景。
鳳棲楠木然的跟著宮落桐往前走，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後麵巨大的院子裏。
這裏曾經種滿了梅花，每到冬天瑞雪紛飛的時候，梅花樹下就會暗香浮動，娘親也會在那個時候親手摘下梅花，給她做香甜酥軟的梅花糕吃。
可是，現在這裏什麽都沒有了！
隻有一個鬆鬆誇誇的被浮土埋上的大坑，而那下麵埋葬著自己所有的親人。
鬆開宮落桐的手，鳳棲楠覺得自己雙腿似乎被灌了千斤重的，絲毫不能移動半分。
但是，她還是堅定的，緩緩的朝著前麵走去。
那一天，鳳棲楠被壓在旁邊親眼看見了。
看見了所有人被無情的推入大坑，無論他們怎麽求饒，怎麽哭訴，可是，最後都變成了一抔抔的黃土，從天而降，將所有的一切都埋葬。
她永遠也忘不了父親最後那悲憤的眼神，還有母親，那緊緊望著自己，大聲吼著讓自己活下去的聲音。
眼淚順著鳳棲楠的臉頰無聲的流淌，就如同地獄裏的那條河，又沉重又悲傷。
鳳棲楠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在流淚，她隻是直直的往前走，一直走，直到走到葬坑的邊緣。
緊緊閉住眼睛，鳳棲楠無力的跪了下去。
“父王，母妃！不孝女兒棲楠來看你們了！”
說著，鳳棲楠重重的一個頭就磕在了地上，整個人失聲痛哭。
宮落桐站在鳳棲楠的身後，眼中是一種無法掩飾的心疼和憤懣。
這下麵的人是自己期盼了多久的希望，可是，卻還是被那些人給埋在了這裏。
難道這世上所有的真理都需要用無數人的生命去祭奠？！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些。
書墨幾個人在後麵，臉上帶著無法言說的悲痛。
將準備的東西默默的拿出來，在鳳棲楠的麵前擺成了貢品的樣子。然後三個人一起朝著葬坑磕了三個頭，最後站起身，從衣袖裏抽出早已準備好的白布係在頭上，點燃燒紙，默默的準備好的祭品一點點的放入火中。
宮落桐看著痛哭的鳳棲楠，長歎一聲，然後從袖口中抽出兩條白絲帶。先給自己帶好，然後走到鳳棲楠的身邊，緩緩跪下，將鳳棲楠強製的扶起身體，抬手將絲帶帶到她的額頭。
幾日的隱忍，幾日來的委屈，幾日來的憤怒都化成了眼淚，將鳳棲楠徹底淹沒。
看著鳳棲楠臉上似乎永遠都流不幹的淚水，宮落桐覺得自己的心正在被獵刀一片片的切割著，疼的讓人無法呼吸。
但是他不能流淚，至少不能在此時顯得過分悲傷。因為他要做鳳棲楠背後的支柱，讓她依靠。
點燃三根香，宮落桐放在鳳棲楠的手裏，沉聲說道：“棲楠，該給太子點香了！”
鳳棲楠看著手裏的香火，瞬間眼淚更是洶湧而下。
但是，她還是顫顫的舉著香叩拜了三次，“父王，母妃，女兒為你們點上安魂香！希望你們在天之靈能得到安息！”
鳳棲楠勉強的想要將香插到香爐裏，結果剛一鬆手，一根香竟然好端端的斷成了兩節。
宮落桐的臉色立時一變。
這是多麽不吉利的征兆！
安魂香立不住，豈不是說，亡魂得不到安寧！
鳳棲楠就更是整個人在瞬間崩潰，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人枉死，魂未斷！哪裏有安魂一說！女兒錯了，女兒知道父王被冤，定不會安然進入極樂！
今日，鳳棲楠在太子府三百口的靈前發誓，此生不給父親伸冤，定當生不如死！此世不給全家報仇，生不如祠堂，死不入極樂。”
聽見鳳棲楠發如此重的誓，書墨等人無不心驚膽跳。
宮落桐則眼神更加冰冷，跪在鳳棲楠的身邊，看著那截斷香，沉重而冰冷的說道：“臣宮落桐對太子發誓：此生必護得棲楠安好，必為太子討回公道！如違此誓，當魂斷沙場，萬箭穿心！”
說著，宮落桐端正的朝著前麵磕下頭去。
書墨等人一聽，趕緊也衝著靈位磕頭。
鳳棲楠聽著宮落桐的誓言，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隻是覺得，苦的發澀。
而就在這時，地上燃燒的香紙猛然向上跳起，翻出一個詭異紅豔的火花。
正當一群人悲傷難忍的時候，忽然側麵的角門外麵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夜羽猛然跳起來，一把將靴子裏的匕首拔了出來。
“誰？出來？”
宮落桐則一把將鳳棲楠拉進自己的懷裏，用身體將她整個人護住。
等了一會，外麵傳來一聲低沉暗啞的聲音：“裏麵的人是長公主嗎？”
鳳棲楠聽見這個聲音愣了一下，然後猛然掙脫宮落桐，站了起來：“是烏首領嗎？”
聽見鳳棲楠的聲音，立時從角門處出來幾個魁梧的身影。
為首的男人魁梧雄壯，滿身都是英挺之氣。
快走幾步，到了鳳棲楠的麵前直接單膝跪地：“屬下烏稟懷參見長公主！”
一個堂堂七尺的漢子，抬起頭的時候卻已經淚流滿麵了。
鳳棲楠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見到原來太子府的侍衛長，不由得心裏又是高興又是悲傷。
快走一步，鳳棲楠將烏稟懷扶起來：“你，你——我以為太子府傾倒，你們都已經遇害了呢！”
就如同黨瀛一樣。
烏稟懷擦了一把眼淚，然後又恢複了以往的穩重深沉：“當日，我們奉了太子的命令去江南查二皇子結黨貪墨的事。
可是，誰成想，剛往回走到一半的時候，就聽到太子府出事的消息。
而我們身後也立時開始有人追蹤。我們為了保存實力，立時就化整為零，秘密的潛回京城。
可是，我們還沒等到京城的時候，就聽說，聽說太子滿門被斬！”
鳳棲楠哽咽著讓自己盡量鎮定一些：“好，好！隻要回來就好！”
但是烏稟懷卻還是自責的搖搖頭。
“我們想去救公主，可是，每次我們隻要一露麵，就發現有人開始跟蹤。
所以，屬下有罪。沒有去救長公主！
但是屬下想了，如果那天午時還沒有人去救公主的話，屬下等就是死了，也要和公主死在一起！”
說著，烏稟懷帶著人再次跪下。